“江总，刚才公司的陈副总打来电话，说江老先生刚才质问了他一通。”宋范解下蓝牙耳机，一边开车，一边对副驾上的男人道。
“嗯。”他却一副并不在意的神情，手掌平静搁置在座椅上，
“一个电话都没接就离席、还时刻关注时间的，一定不是公司要事，而是和别人有约。这一点，在场的都看得出来。”
“您的意思是，苏小姐和苏阿姨也都知道……”宋范一怔，他没想到这么深的层面。
男人陷入静默，深黑的瞳孔望向窗外，夜景纷呈，一一掠过他倨傲张力的脸庞。
“就算知道，她们也没有立场指责我。”
宋范作为懂得一切的过来人，淡淡叹气：“也是……”
江总和苏小姐之间的一切，早是过去式了。
……
十点十分，黑色宾利迟迟抵达了酒店门口。
“江总，到了。”
男人解开安全带，一抬眸，便见不远处立着道纤细的身影。
一头漆黑浓郁的长发背对着他，正冻得两只手搓在一起取暖，蜷缩着发颤。
江清墨眉目一沉，脚步加快，迅速解了西服脱下，从后面罩住她纤薄的身子。
“啊。”
栗烟吓了一跳，回过头见到是他，立刻又展开了笑靥，“你来啦。”
迟到了十分钟，这倒不像他的作风。
“嗯。”江清墨裹住她冰凉的小手，扣在自己的十指间，淡淡问，“怎么不知道在里面等我？”
栗烟披着他的衣服，像裹着件过大的斗篷，被男人圈在怀里，说话都有些困难：“我以为你说10点，就肯定不会迟到的。”
江清墨眸光微沉几分，以栗烟的角度，她一抬头能看到男人绷成冷硬的下颌线条。
她顿了顿，想张口问他刚才去哪了，却又被他严肃的表情吞了回去。
“进去。”打开车门，把她塞进去后，吩咐宋范打开最高的暖气。
“江总，您去哪？”
宋范隔着车窗问，却没听到回答，男人就已转身朝便利商店走去。
栗烟抱着膝盖坐在座位上，与宋范互望一眼，俩人都互摸不着头脑。
不过几分钟，他颀长的身影从店里走出，寒风吹得男人黑发微动，单薄的衬衫贴紧身侧，露出完美健硕的肌肉线条。
栗烟看着他这样走来，一时之间忘记眨眼。直到他坐上车，泛白的手递给她一杯热牛奶时，才猛然醒悟。
“给……我的？”栗烟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有点愣地接过。
男人轻渺地嗯一声，声音太淡，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她捧着热度满满的牛奶，杯壁还残存着男人掌心的余温，小心脏一下颤了颤。
“谢谢江总。”她低头小啜一口，莹润红唇上沾了圈奶白色。
温热的牛奶入腹，顺着她喉咙往下，好像要将整颗心脏都暖融化了。
很多时候，她都看不懂这个男人。
温柔起来，细微的暖意能渗透进骨髓里，但冷落她时，却又能毫不留情将她抛坠深涯。
和江清墨在一起，让栗烟觉得像在空中玩蹦极。忽上忽下、悬浮不定，想抓住，却又不敢伸出手。
……
宾利慕尚驶离很远，慕蝶才推开玻璃门走出。
她挽着身旁男人的手臂，红唇勾起微笑。
方才江清墨脱了外衣披在栗烟身上的模样，还有他们相拥的场景，都被她清晰地看在眼里。
慕蝶微扬起下颌，兴奋到眼睫和拳头都在发抖。
方才同学会上，在女厕所时，栗烟提起江清墨刹那微怔的态度，果然不是她的多心。
她倒真有这个本事，竟然攀上了榕城最大的财神爷。
“有意思吗？”夏时洲清淡无绪的嗓音忽然响起。
她正愉悦着，笑容陡然一散，瞪他一眼，反问：“怎么没意思？还是说，你早就知道他们在一起了？”
夏时洲不觉烦躁地压低眉心。他想起那晚在阴暗楼道里与栗烟重逢时，她冷笑告诉他，她早就不干净了。
他是真的做梦都没想到，栗烟背后那个人，竟然是江清墨。
或是说，他做梦也不愿相信，她已不是他心中那个白璧无瑕的少女。
所以，刚才他是死死抑制住了冲上去质问她的情绪。
“我警告你，不要跟记者多嘴。”夏时洲单手抄兜，转身便走。
“什么？”
慕蝶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夏时洲竟然在包庇她？
她怒然追上去，一把扯过男人的胳膊，“你什么意思？她现在抢了我的剧本，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你还帮她说话？！我不抓住点她的把柄，还怎么在圈里混下去！”
岁月易逝，这四个字对于每个女人来说都无比残酷。
更何况，娱乐圈就是角斗场，在有限的青春里，你不使尽手段淘汰他人，就只能等着被更年轻的人淘汰。
所以慕蝶才更害怕，怕在自己最好的年纪就被压下风头，埋没在大众的视线里。
夏时洲面庞绷得很紧，他穿着单薄的衬衣，冷风吹在脸上仿佛毫无知觉。
“还是说你心疼她，超过了我？”
慕蝶冲男人背影吼出这句话时，终于止住了他的脚步。
夏时洲迎着风微扬起下颌，慢慢转身，温然的眼角逐渐爬上冷意。
二人就这样对峙着，好像誓死要用眼神说服对方。
许久，男人终于懈了口气。
他用力闭了眼，用慕蝶从未见过的颓靡神态，哑着嗓子道：“我以前毁了她的爱情，现在，我没办法再毁了她的事业。”
说罢，不等她的回答，他转身兀自而去。
慕蝶怔忪站在原地，夏时洲忆起栗烟时，脸上那股悲恸劲成功激怒了她。
三年，他们分开都三年了！
一千多个日夜，慕蝶不计回报地日夜陪伴，却还是剔除不干净她在他心里的位置。
他说不能毁了栗烟的事业，那她慕蝶呢？
她慕蝶的事业在夏时洲心里，连栗烟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吗？
慕蝶站在风中，冻得她连表情都张不开，凉风将心脏一点点吹成凝固。
她已经没时间感伤了，不能再坐以待毙，再不出手，只怕栗烟的风头会越来越旺。
当呈野火燎原之势时，她慕蝶就再也无力回天了。
……
栗烟喝了大半，身体逐渐回暖时便开始犯困了。她抱着膝盖，坐看窗外的夜景，眨着困乏的眼睛。
“聚会怎么样？”身侧，男人突然开口问。
“嗯？”栗烟回头看向他，慵懒地应一声，“挺好的，大家都没怎么变。不过就是没见到芊澄，有点可惜。”
她、慕蝶和夏芊澄曾是关系最好的三姐妹，和慕蝶渐行渐远后，夏芊澄也去了国外进修硕士，有大半年没见到了。
江清墨默不作声，平静滑动着手机，在看财经新闻。
“那你那边的宴会怎么样？”栗烟反问，能让惜时如金的他迟到十分钟，应该举办得很不错。
宋范正开着车，听到栗烟这句问，不由有些紧张地清了清嗓。
“不错。”江清墨却眉头都未抬一下，回复得极其自然。
他话音刚落，突然传来“叮”一声短信铃响，在静寂的空气中显得尤为突兀。
栗烟下意识侧过头去看。
男人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显出一个陌生短信——到家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