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烟手背挡着雨帘，抬步往里走去，雨小了些，但她还是淋了一身湿潮，冷嗖嗖的。
这是栗烟第三次进江雪的集团主楼，影视公司分设在城南，规模小一些，但设备和人力都比主楼高新。
栗烟知道这是他的办公主楼，于是径直走了进去。
走在并不陌生的玻璃走廊里，栗烟脑海中浮现出前两次来这里的情形。
第一次，是在酒席上与他初识后，她敏锐察觉到男人灼热的眼底对她的欲望，她便亲自把自己送上了门。
一走进他办公室，还没说几句话便被他狠狠压在办公桌角，疯狂地吻上来，两具身体一次次的刺激澎湃，她像玩偶被蹂压在落地窗前、墙上、陷进沙发里……栗烟第一次知道，一个男人的欲望能生猛成这样。
第二次，是她被江清墨的脑残粉砸伤脸，男人知道后吩咐宋范将她带到办公室，等他到工作结束，就算是他的安慰了。
毕竟他的办公室除了宋范外，不是谁能随便进出的。
第三次，她站在这时，内心却出奇地平静。
栗烟攥紧十指，抬眸盯着高耸入云的楼层，人来人往，忙碌得像没发现她的存在一般。
她恍若梦醒，怎么就走到了这里？
就因为从慕蝶嘴里听到几句挑拨的话，她就急着赶过来，甚至连试镜都没演好。
栗烟深深吸气，往前迈的脚步有些犹豫。
什么时候，她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正左右踌躇着，忽然间，兜中手机猝不及防地响起。
栗烟摸出手机，怔忪望着来电显示——江清墨。
她如鲠在喉，十指有些抖，接起电话，“喂？”
“在哪？”彼端传来冰冷的两个字，听得出他心情十分不佳。
栗烟大致能猜到他心情不好的原因，深吸气道，“在你公司楼下。”
短暂的静默，江清墨深眸微凛，檀色视线折射出一抹寒芒，“谁让你来的？”
不痛不痒的质问，清清楚楚隔开他们的距离。
作为情人出现在公司，的确有损他的脸面。栗烟向来乖顺知分寸，从不犯这种错误。
但这次她却有非问不可的事，抿紧唇角，不答反问：“有事找我吗？”
令人窒息的静默后，他淡淡吐出三个字：“你上来。”
随即，便挂了电话。
栗烟只觉浑身泛冷，也不知从哪冒出的寒气，从骨子里渗透进去，再溢漫出来。
她从员工电梯上到80楼，还需要从高层专用电梯升至88层，他的办公区。
站在大厦最顶端，巨大明净的落地窗能俯瞰到被烟雨笼罩的整个城市，风景该是很好，但她却无心多看，走到他办公室前。
沉肃的檀木门，隔绝着两个世界。
她抬手刚敲响，宋范便从里面开门，见到是她，流露出无奈的神情：“栗小姐。”
“宋助理。”栗烟唇角微勾，露出她标致的淡笑，“我来找江总。”
“江总在里面……”宋范压低了声音道，“在开视频会，让栗小姐过二十分钟再进去。”
栗烟笑容微散，“好。”
宋范带她走进等候厅，备上茶水糕点，“栗小姐，你在这休息，等江总一下吧。”
栗烟颔首，捧着热茶喝时，突然想起什么，抬头，“对了，宋助理，我件事想问你。”
宋范一怔，停下出门的背影，回眸看她。
谁知，这女人下一秒的话，让他大惊失色——
“江总是不是结婚了？”
栗烟凝视着宋范滞然的神色，便什么都懂了。
手指一点点收紧杯壁，白皙的皮肤被那热茶烫红了，她也毫无察觉。
原来，慕蝶的话不是挑衅，竟是真的。
“栗小姐，不是这样的，江总他……”
宋范突然察觉到自己的表情不对，连忙出口解释。
栗烟却淡淡垂眸，抬手止住：“我知道了。”
“栗小姐……”
“宋助理，”她脸上是毫无瑕疵的微笑，恬淡无波，“你想替他解释的，我会亲口向他问清楚。”
宋范愕然，想挽回什么，但栗烟已一副不想多听的表情。
他苍着脸色，脚步飘飘地走出去。
闯祸了。
……
20分钟后，栗烟收拾好心情，没敲门，直接走进办公室。
房门拢上，她背靠在门上，望着坐在正主座、稳捏公司命脉的男人。
他桌上放置很多文件，面前还有两台笔记本，此时正单手扶额，另一只手握鼠标，蹙眉凝神。
栗烟低眸走过去，脚步很轻。江清墨明知道她进屋，却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她走至他身后，十指纤柔地轻摁他的太阳穴。这是她惯用按摩的姿势，每次男人都会微闭着眼，很享受。
还没摁几下，手腕便被他冰凉的五指握住。
栗烟一顿，呼吸跟着抖了几抖。她发现自己想努力扮出笑意，但不管怎么努力，肌肉都撑不起来。
“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他徐淡开口，背对着她，虎口冰冷桎梏着她的手，不是温暖的相握，更像禁锢。
栗烟心脏一颤。
这句话，该是她问他才对。
“解释什么？”她轻问。
“试镜失败，什么原因？”江清墨忽然转过视线，阴恻的半张俊颜，令人生畏。
他生气起来时，下颌骨绷着，黑眸如利刃插在心上，表情却依旧淡漠如冰，所谓不怒自威便是对他最好的形容。
栗烟抿唇不语，微垂下眼帘。
“我看了视频，”男人抿出寒气，鼠标拨动几下，便出现她试镜的录像，“眼神空洞、四肢不协调，这不是你平常会犯的错。”
栗烟视线静漠地落在那画面上，十指一点点地收紧。
见她不答，男人继续开口，一下点明了她的中心问题：“你当时脑子在想什么？”
栗烟的手腕微微一颤，静脉被男人摁在指尖，好像稍一用力就会断裂。
江清墨看过她出演的每一场戏，对她眉眼间的一颦一笑都很了解。
她今天表现很不正常，倒不是没有准备周全，更像是走了神，视线里怀存着心事。
栗烟一而再再而三的沉默，扰得男人心烦。
他指节力道很沉，一下一下敲击桌面：“栗烟，我重用你，不是因为我们的关系，而是你在我眼里，是有潜力的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