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亮着红灯，几个护士围在门口，急得团团转，见到栗烟，才像见到救命稻草，忙冲她挥手。
“外婆怎么样了？”她来不及喘息，满脸慌乱地问。
“在抢救。”
和她较熟悉的护士叹息，指了指身后的红灯，“阿姨突然血压升高，呼吸急促，幸好当时有值班护士在为阿姨量体温，慕医生说发现得迟的话，就没救了。”
“没救了”三个字，梗得栗烟喉咙生疼，眼眶一下就涌出眼泪来。她连忙胡乱擦去，十指交叠紧紧扣在一起。
她知道老人家上了年纪，身体只会越来越走下坡路，体内隐患的疾病也在一天天恶化。
她无法乞求根治，只希望外婆能留在她身边久一些，等她坐稳现在的位置，再好好陪她老人家度过晚年……
“还有，栗小姐，虽然现在很不合时宜。”
护士翻出一张账单，上面一串数字让人看着头晕，“但阿姨的医药费需要充值了。”
“怎么会？”栗烟从接到电话时便觉得疑惑，她接过账单记录仔细翻看，“我记得我一个月前才充过。”
栗烟的片酬和分红一半落入外婆医药费里、一半被蒋春一家据为己有，栗烟分给自己的生活费少得可怜，困难时甚至一顿三餐都难解决。
她记得上个月才往医院账户里充了50万，她现在手上除了急用的存款，根本没有余钱了。
“是这样的，本来这个月还绰绰有余……”
护士对她叙述道，“只是今天清晨的时候，蒋太太过来取了一笔钱走。”
“什么？”栗烟一惊，眸光乍现厉然，“哪个蒋太太？”
“蒋春、蒋阿姨，就是之前总来为患者打扫卫生的。”
护士翻开几页，露出蒋春歪歪扭扭的签名字体，“她出示了她和患者的身份证明后，就取了20万走，说要给她儿子治病。”
栗烟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大脑“嗡嗡”地疼痛轰鸣。
蒋春，蒋峰达，又是那两个人！
她内心的愤怒已到了几近抓狂的地步。
从她那套不到钱，黑手竟然伸到外婆的医药费上来了！
这笔钱不仅仅是外婆的住院费，更是用于像今晚突发状况时的抢救费！
栗烟突觉庆幸，好在医院护士和她有些交情，冒着风险在费用没交齐的情况下让外婆手术室，否则，栗烟不敢想象拖到现在，外婆会变成什么模样……
“他们跟我、跟外婆都没关系。”
栗烟冷着嗓音，气到浑身每个细胞都在颤抖，一字一顿地对护士道，“下次他们再敢出现，麻烦你们喊安保把他们拖出去。”
“可是……”
“这是作为病人唯一亲属的命令。”栗烟杏瞳染着一片天寒地冻，莫名散出股不显山露水的威严。
“……好，我知道了。”护士愣愣，下意识地便点了头。
栗烟思来想去，还是拿出钱包里保底的那笔存款，20多万。
能救一时的急，至少，让外婆动完手术后有床位睡。
护士大致也猜到她是被家人坑了，叹息表示同情。
她一边往电脑里输入数据，一边道，“栗小姐，20万恐怕是撑不了多久……”
“我知道。”女人点着头，头顶白芒勾勒着她削瘦单薄的身影。
明明那么瘦弱的一双肩膀，却要支撑起整个世界。
“快到不够用那几天，麻烦你联系我，容我准备一下。”栗烟沙哑着嗓音，捧着护士的手腕，深深鞠了躬。
护士一乱，连忙把她扶起来，却在她抬头时，瞅到一张满是泪水痕的脸。
眼泪盈透地挂在玉白小脸上，宛如缀在其上的明珠，那么美，又让人那般心疼。
栗烟猛地将眼泪擦去。她很少哭，甚至不可能在外人面前流泪。
只是涉及到外婆，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纵然有再多的坚强都熬不过去了。
“栗小姐，你这大礼我可受不起……”护士叹息一声。
“谢谢你。”她再三道谢，哽咽着道，“等我外婆出手术室后，麻烦你帮我照顾下她，有事随时联系我。”
护士一愣，忙问，“栗小姐，你不等阿姨手术结束吗？”
栗烟深深吸气，擦掉眼泪的杏瞳洗得澄澈，干净中透着空洞的苍茫。
她缓然摇了摇头，竟在无尽绝望中觅起淡淡一笑，对护士道：“我得去把外婆的医药费赚回来。”
她何尝不想守在外婆床边，等外婆从手术室出来、醒来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她？
可现实却并不允许，这在这个世上她唯一挚爱的人，若不靠她挽留，还有谁肯负这个责？
栗烟走出医院，空荡的街上，人烟逐渐稀少。
她已经很困倦了，甚至恨不得就枕在街边睡下。
但……
栗烟低眸望着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距离朱导限制她的时间，只剩下12小时不到。
而她，必须要在这12小时内见到江清墨。
用尽一切办法地利用他。
……
栗烟再回到紫麓别墅，已将近2点。一切归于静谧，她抬头望了望卧室，还亮着盏微弱的橘灯。
栗烟伸手敲门，从一开始的按门铃，逐渐演变成剧烈的拍门。
“咚咚咚”不断的声音，在悠长的黑夜里响得很彻底。
吴妈是被生生吵醒的，穿着睡衣满脸惺忪地替她开门，眼睛一亮，“烟烟？你……”
栗烟眼神空洞洞地走进去，未跟吴妈打招呼，也没脱鞋，径直地往二楼走。
走廊尽头，卧室门口，站着被吵闹声吸引出的男人。
他刚沐浴过，周身散着微许氤氲，深墨色浴袍浅慵遮挡住肌理分明好看的身体。
男人望着她，心脏微微一拧，瞳孔闪过意外。
但旋即他将情绪收得很好，嗓音淡沉：“谁让你进来的？”
“江清墨，我求你，帮我。”
她杏瞳与他相对的刹那间，承载着绝望与热烈交织的情绪。
从未在她眼里见过的绝望、恳求、低头，像冰与火，瞬间让江清墨的小腹蹿上一股温度。
他眸光微深，如雕像般静立在原地，为她的这几个字彻底动摇了心智。
栗烟不会浪费这12小时的每分每秒，她踮起脚尖，直接吻上男人的唇瓣，用尽自己所能的一切撩拨着他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