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烟一愣，低头看一眼那颗糖，再看看对面的男人。
“看你这张苦瓜脸，我都吃不下饭。”陆景焕半开玩笑地，眼神示意她一下，“饭后来颗糖，有益身心。”
“扯。”栗烟嗤一声，拿起包便站直起身，“陆琉，我先走了，你们慢用。”
“你也走啦？”陆琉连忙抬头看她，像在确认她的表情有无生气。
“嗯，我果然还是跟你表哥处不来。”栗烟一边说，一边又不忘瞪一眼陆景焕。
男人正打量她，被那一瞪，不觉冰冷，倒有种奇异的**感从胸膛弥漫开。
“抱歉，我第一次见表哥这样。”陆琉皱皱眉，做出一副嫌弃而无奈的表情，“我送你下去吧？”
“不用了，你们慢慢吃。”栗烟转身跟陆璃和陆霜告别后，便拉开门把走了出去。
至她的背影彻底消失，陆景焕的眼神才慢慢从门口挪移。
然后，正要低头吃饭时，却感受到三道不同情绪的视线往自己脸上刺来。
他筷子一放，浓眉轻皱：“你们干什么？”
“表哥，你从实招来，你跟栗烟什么关系？”陆璃插着腰，一副质问的表情。
陆霜用筷子淡淡戳了下平躺在桌上的糖，“感觉她好像很讨厌你的样子，连糖都不肯拿走。”
“都怪表哥今天非要把江清墨带来，才把场面搞得这么乱。”陆琉又不悦地看他一眼。
对于一连串的质问和埋怨，陆景焕完全一改刚才的活跃态度，只冷漠地用筷子敲了敲碗边，“吃饭。”
——
走出那场饭局，栗烟终于觉得呼吸通畅了些，她缓缓地上电梯，伸手按下关门键。
徐徐合拢时，忽然，一只大手摁住了电梯门。
栗烟微怔，缓缓打开的门外，逐渐呈现江清墨一袭笔挺清冷的身影。
他收了手，静淡而立，修短合度的西服裹着十分匀称的身材，挺拔的轮廓，就着灯光一步步逼近。
栗烟脸色微白，下意识被逼得往后退。
他不是早就走了吗？
男人缓步走入电梯，转身，慢条斯理地按下关门键。
两人站在偌大的空间里，一股沉冷感瞬间弥漫开，压迫得她很不舒服。
静默持续了许久，谁都没有说话。
栗烟熬不住，微微抬头看一眼他冷然而立的背影。
“你不是早就走了吗？”她咬着唇瓣，终于按捺不住，低颤着嗓音问。
男人似乎早在等她开口，转身皱眉间，一股肃穆的氛围浓入空气里，直逼得她往后缩，
“在等你出来。”
栗烟下意识便问，“你怎么知道我会先出……”
但问到一半，又被他冷冰冰的视线逼退回去。这男人太熟悉她的心理，知道她忍受不了那里的环境，会先逃出来。
她垂眸，盯着他锃亮的鞋尖儿。她沉默，江清墨便也沉默，但眼睛始终盯着她，纹丝不动。
煎熬、太煎熬了……
栗烟被他盯得后背直冒冷汗。
这电梯怎么运行得这么慢，还没到吗？
她下意识抬头去看到几楼了，这才发现，这男人根本没按楼层！
栗烟小心看他一眼，试探地伸手，越过他身边，想去按“1”，男人却突然将胳膊一横，抓着她手腕的同时，身躯整个沉重地压覆了上来。
“嘶……”
整个身体被强行摁在电梯壁上，栗烟痛得龇牙咧嘴，下意识挣扎了下，却被他迥劲的力道攥得更紧。
呼吸随着心脏狠狠一沉，她不安抬头，对视着男人放大的俊颜时，忽然一怔。
直到上一秒她都没发现，他的脸色这样阴沉。
满覆乌云，两条浓郁的眉毛聚拢在一起，薄唇抿成一条肃穆的线，瞳孔里丝毫不避讳地昭示着，他很愤怒。
他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此刻，是愤怒到了极致，无法再藏在表情里。
栗烟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不觉被吓得一抖。
紧张、压抑、**，不断充斥着胸膛。
江清墨感受到了她的不安，沉怒着一张脸，语气却那么淡，“现在知道害怕了？”
“我没做亏心事，我怕什么。”她冷冷地别过头，不看他。
虽然嘴硬着，声音还是在抖。
江清墨淡淡袅袅地勾唇，“没做亏心事，你和陆景焕正大光明是吗？”
“江清墨你烦不烦？你要我重复同样的话几遍？”
栗烟不耐地开口，真的解释到心烦。
“你自己扪心自问，你说的话可信吗？”男人嗓音跟着表情，同步沉冽下来。
栗烟深深看着他，本来准备了一腔热血的解释，却在看到他那股眼神后，突然就什么也不想说了。
没劲。
真的很没劲。
和一个不断质疑，又不断逼迫她的男人，她还解释什么呢？
她表情淡下来，像一潭冰冷的湖水，“你不按电梯，我去走楼梯。”
“砰”地一声，他力度忽然加大，重新将她才离开墙壁几厘米的身体，猛地又压了回去。
“之前你说要辞职退圈的事，是为了要进他的公司？”
头顶一片沉重的阴影覆下来，他一字一顿地质问着。
栗烟被他摁着，根本挣扎不了，甚至手腕都被压出红痕。
但她顾不得疼感，微微张着嘴，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一点。
江清墨冷笑了声，从口袋里摸出先前陆景焕给过她的名片，往她身上轻轻一丢：“放河灯那天掉在车上的。”
他下车前看到的，本是想帮她收起来，但在看到上面的内容后，突然想起她先前想要退圈，离开他公司的话，心情狠狠一沉。
即便如此，他还是相信她的，只觉是自己胡思乱想。仍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牵着她的手一起放了河灯，并在沿岸吻了她。
栗烟呼吸一凝。
这张名片的确是她一直带在身上，只是忘记扔了而已，她从没想过要去景旭发展。
“都贴身放了，看来，你去意已决。”
男人笑出声，淬着满脸的冷意，眼眶慢慢地覆上一层猩红，“挺不错的，找了个这么有本事的下家，前途无量。”
他早就忘了，一开始她接近他的初衷，也不过是为了事业而已。
在这女人心里，只要有能往上爬的机会，就绝不会错失。
栗烟半晌才从他的话里明白，原来，他对她的怀疑已经那么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