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烟说对了，他的确第一次来菜场，而且，也没想象过里面是什么样的。早知如此，就先回去换双运动鞋出来了。
不过……
他微微低眸，看着熟络地跟鱼贩子问价的栗烟，不由微勾起唇角，牵紧了她的手。
栗烟正讨价还价着呢，突然感觉手心被攥紧了些，不由回头，眼神亮晶晶地看向他。
“怎么了？”
江清墨掏出纸巾，擦了擦她额头上的薄汗，低声道，“几块钱而已，成交了吧。”
栗烟笑笑，“几毛钱也是钱，江总，我小时候那会，一天能有几块的零花钱买冰棒就很满足了。”
她也是记得妈妈还在那时候，牵着她的手逛菜场，和小贩们笑着你一句我一句，一边还价一边聊着天，将生活过得滋滋有味。
妈妈那时握着她的手，温柔地说，还价也不能得寸进尺，人家辛辛苦苦起早贪黑地卖菜不容易，咱们也要学会体谅别人。
“行，小姑娘，看在你男朋友这么帅的份上，让给你了。”卖鱼阿姨乐呵呵地，捞了条活蹦乱跳的大鱼，鳞片刮了，收进袋子递给她。
袋子上沾着血腥，空气里也顿时多了股难闻的味，栗烟伸手去接，结果，身边一只大手比她还快，将袋子接了过来。
她一怔，回头看向男人面不改色的表情，另一只手依旧紧紧搀着她：“走。”
栗烟不由得笑了，心头一暖，“江总也有这么绅士的一面？”
“帮你拎个袋子就绅士了？”男人轻哼一声，攥攥她的手指。
“那当然。”
栗烟悄悄指了指前面的一对夫妻，男人在前面如老大爷一样地晃悠，女人拎着两大包在后面跟着，“这种场景，在菜场还是经常见到的。”
男人睨她一眼，语气颇有种自豪感，“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栗烟悠长地“哦”了声，五指在男人手心团成一团，心尖是暖的。
俩人再一起买了熬鱼汤的豆腐，再加上鸡胸肉和西蓝花，大包小包地也拎了不少。
栗烟左手拎着两个最轻的蔬菜，江清墨右手提着鱼肉，俩人的双手依旧紧紧牵在一起，往回家的路上而去。
此时，天色已接近全暗，抬头就能看到月亮挂在天边，衬着残存的一点深紫色霞光，显得尤其浪漫。
栗烟晃着他的手，上上下下，完全像孩子一样，还要踩着人行道上的台阶走。
“你几岁了？”男人无奈看她一眼，却还是不放心牵着她的手，看她张开手臂走得恣意又随性，随时要掉下去一样。
果然，她突然一个重心不稳，惊呼一声，往旁边倒去。江清墨反应飞快，冲过去将她稳稳地接住。
这一下，栗烟整个人埋进他怀里，好在男人身形够稳，搂着她的腰，惩罚性地掐了一下：“再调皮。”
栗烟耐不住痒，娇笑一声，在男人肩膀蹭一蹭，“因为有你接着我嘛。”
“下来。”他严肃得很，强行将她拉下来，大掌裹着她的手往家走，“动作再不快点，鱼都发臭了。”
她这才应了声，闹够了，乖了，跟在他后面回了家。
……
三十分钟后，厨房门口，栗烟和吴妈偷偷地扒在门上看着。
便见那身形魁梧英俊的男人，此刻，正对着一条半死不活的鱼发愁。
他手持菜刀，袖子挽到肘部，露出线条结实的小臂，猛地朝案板上切下去，垂死的鱼顿时惊然跳起，从案板滑入水池之中。
“噗……”
栗烟捂着嘴，差点没憋住笑出来。认识他这么久，第一次见他有不擅长的事，又滑稽又可爱。
吴妈则有点紧张他切到手，往里走两步，讪讪笑：“江先生，要不我来切，你煲汤？”
男人反复在水池边洗了手，脸色微沉，很自动地往旁边让了让。
吴妈撩起袖子，顿时有种大侠上战场的感觉，娴熟拿过鱼，用刀背“砰砰”两声在它头顶敲了两下，鱼立刻彻底昏死过去，一动不再动。
便趁这时，银光闪烁的刀锋利落几下，将鱼头斩断，剖腹去掉内脏，再洗干净归置盘中。
男人站在旁边，顿时一副拨开云雾见到青天的神情。
吴妈微笑着，回眸看向男人道，“江先生，这家务事是要慢慢来的，初学者处理鱼的确很困难，但接下来放调料就简单多了。”
江清墨此刻完全是个门外汉，悉数听着，记在心里。接下来，照着菜谱小心谨慎地下锅、放料，将汤煲上，才稍松口气。
于是，这样一顿饭便足足花了三个多小时才完成。栗烟已经饿得吃完两盘苹果了，饭菜终于热腾腾上桌。
再一看端着最后一盘菜出来的男人，他额上布着细密的汗，脸色微沉，穿着不合尺寸的围裙，和公司商场上那个杀伐果断的江清墨完全判若二人。
但好在，少了不易近人的气息，很有几分家的味道了。
“辛苦江总了。”
栗烟连忙讨好上前，踮起脚尖，给他擦去汗水，再捏捏肩膀，捶捶腰。
男人捉住她的手，吻了吻，沙哑着嗓音，“嗯。”
那句“为了你，不辛苦”的话，他还是没说出来。
最后，热腾腾的三碗饭上桌，一顿晚饭终于就绪了。
虽然花得时间久，但仔细看卖相，菜切得形状工整，色泽鲜亮，颇给人一种食欲大开的感觉。
栗烟迫不及待尝了口，汤中鱼肉的味道恰好，入口即化感，她抬起头，对接上男人略期待的视线，“真好吃。”
不得不惊叹，这男人真是学习鬼才。上一次做蛋糕的外表失败了，这一次，他在卖相上也下了功夫，努力兼顾颜色和味道。
他得到了夸奖，表情并未过多的喜悦，意料之中般地淡淡一笑，将菜往她碗里夹，“那多吃点。”
吴妈也有点不好意思地坐下来，拘谨地吃了两口后，顿时露出惊喜的神情：“确实！比想象中好吃很多。”
男人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夹一块送入嘴中，宛如品尝红酒那样迂回地尝了口，才悠悠道：“嗯，下次可以再入味一点。”
果然是完美主义者，不管在生活还是工作上都做到了极致……
吃过饭，洗了碗，本以为他已经够累了，谁知男人像没事人一样，围裙一解，随手挂在一旁，“要不要出去逛逛？”
“去哪？”栗烟吃着菠萝，嚼着嚼着看向他，嘴巴一时半会就没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