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拢着眉眼，声音和呼吸都很低，好像下一秒就要昏睡过去。
他抬手挂了电话，像耗尽了全部的力气般，手臂沉重落下，手机“哐”一声被甩在了地上。
吴妈站在一旁，心疼地蹲**安慰道：“江总，您先从地上起来吧，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男人抬手用力揉了下酸涩的太阳穴，再微眯起眼睛，看着窗外混沌朦胧的月色。
“吴妈，”他沙哑着嗓子道，“我做错了一件事。”
吴妈愣着，先生的声音无力又悲哀，与平日里的刚毅感截然不同，那么让人心疼。
“先生，人没有永远十全十美的时候，您也一样啊。”
男人脑袋微靠在墙壁上，闭紧眼睛，手背轻搭在眼帘前：“不，这个错本身可以避免的。”
“江先生，”
吴妈轻叹一声，“您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拘泥于过去的错误了？您忘记了，您在创业初期，因为不熟悉市场连连碰壁，甚至到处吃闭门羹，可是，您始终没放弃过，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江清墨缓缓抬起下颌，视线终于慢慢找回了一些焦距。
吴妈微微笑着，努力让他打起精神来：“这感情上的事，和工作是一样的。什么都需要一段过渡期，不盲目心急、也不留念在过去犯下的错误，这一点，您心里比谁都清晰吧。”
她努力启发着他，很早以前，就将他当成了自己亲儿子一样对待，所以此刻，看到江清墨这般颓丧不堪，吴妈的心里比谁都难受。
男人垂着修长的眼睫毛，不说话，但吴妈知道他听进去了，掌心拍了拍他的肩膀：“早点休息吧。”
——
被挂断电话，夏芊澄冷冷“靠”了声，将手机塞回包里。
她蹲在门口穿鞋时，又想起什么，掏出电话拨给助理时坚：“小时，你沿着紫麓花园出门后往南的那条路，帮我找一个人。”
她穿好鞋子，迅速上车，发动车子，猛一踩油门向前冲去。
“找……栗小姐？”时坚显然被她从睡梦中拎醒的，还有点朦朦胧胧，“不是，橙子姐，这么晚了，栗小姐怎么会……”
“你别问，赶紧去找！”夏芊澄心急地挂了电话，摘下蓝牙耳机。
按照江清墨刚才的话，栗烟应该才出走不久，她从紫麓花园东方向去寻找，让时坚去找南边。
而紫麓又身处郊区，不方便打车，她此时只能祈祷栗烟没有上谁的黑车。
夏芊澄越想越急，几个黄灯也来不及等了，直接踩油门狠狠越过去，忍不住咒骂：“都怪你个杀千刀的江清墨！扣分了绝对算你头上！”
时坚作为潭以珩分配给夏芊澄最得力效率的手下，即便是在深更半夜，也第一时间整装出发。
两个人沿着路段开着车寻找，终于，时坚在一处昏暗的街角，瞄到一抹蹲着的纤影。
那抹影子纤瘦地蜷缩成一团，披头散发，一身雪白，活像电影里出现的女鬼。
这……该不会就是栗小姐吧？
时坚不由慢吞吞地往前开，车灯打着女人的脸，她似乎是受到强光刺激，缓缓地从膝盖上抬起头，望向他的眼神无神又萎靡。
时坚一愣，一下认出了栗小姐，连忙给夏芊澄拨电话：“夏总，找到了！我马上给你定位！”
夏芊澄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连忙掉转车头：“她怎么样？”
“您放心，我现在就去看看。”时坚说着，直接开门下车，小心翼翼地往栗烟面前靠近，生怕惊吓到她。
毕竟栗烟现在这副模样，让他觉得她稍微受一点刺激就会崩溃。
出乎意料地，栗烟是第一次见到他，面对这个陌生男人的接近，她也没有半点躲避和反抗的意识，只是神情涣散地盯着他。
“栗小姐，我是时坚，是夏总的助理。”时坚在她身边轻轻蹲下，“夏总让我来接你回去，好吗？”
栗烟就这样怔忪盯着他，也不知是听进去了没有。
“栗小姐？”时坚不确定地喊了她一声，手掌在她眼前晃一晃。
就在这时，夏芊澄的车子也赶到了，只用短短数十秒的时间，她匆匆甩上车门，快步走来：“怎么了，没出事吧？”
时坚侧身让开，面露为难地道：“栗小姐不像没事的样子……”
“烟烟？”夏芊澄抬手挽了下她的胳膊，没想到她的手竟然凉得跟冰块似的。
夏芊澄心一急，一下就将她拉起来，却未料到栗烟蹲坐了太久，双腿发软，一下朝她身上倒过去。
“你……你这是怎么了？”
夏芊澄吃力扶住她，时坚连忙帮忙扶住另一侧，三人缓缓往车上移动，“你跟他吵架了？怎么突然赌气从家里跑出来了？这大晚上的，多危险啊。”
栗烟始终不说话，垂着下巴，每走一步都很吃力。
和时坚道别后，夏芊澄载着她一路回到自己家，叮嘱佣人准备好浴室和热牛奶，再用毯子裹住她不断冷颤的身子：“你真是的，再怎么跟他赌气，也别糟蹋自己身体啊。”
栗烟捧着牛奶，闻着那奶香的味道，身子逐渐回暖，意识也慢慢恢复清明，只是眼神依旧没有神采、寻不到光亮。
夏芊澄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浴袍，她真是急得连衣服都没换，就怕栗烟在大晚上出了什么事。
她将长发扎起来，就着栗烟身边坐下来，一副要与她促膝长谈的架势：“跟我说说吧，他怎么惹你了？”
栗烟轻抿着唇瓣，下巴轻点着膝盖。喝过牛奶安神过后，心绪过了很久才平稳下来。
在夏芊澄的抚慰下，她终于肯开口，细细地将事情经过都告诉了夏芊澄。
由于夏芊澄才回国，不知道那起爆炸案，栗烟便从那件事说起，十分细致地描绘着所有经过。
听到最后，夏芊澄不由皱起眉毛，尤其是到苏雪然那一段时，她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冷冽厉然，五指紧紧扣着马克杯，恨不得将其攥碎。
“苏雪然在我这犯一次贱还不够，还敢在你这兴风作浪？”她说着，猛然站起身，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