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墨又默了默，分明的长指紧紧攥住手机。
他在思考和犹豫。
“难道你还有更好哄她的办法？”夏芊澄不耐地问，“如果有，你昨晚还来找我干什么呢？”
“我知道了。”
男人仔细一想，的确是这个理，抿紧唇瓣，点头同意。
“嗯，放心吧，她不只是你女人，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夏芊澄起身伸了个懒腰，到浴室洗漱。
听筒那端，已经静得听不见任何回应了，夏芊澄便问：“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挂了。”
江清墨沉寂了半晌，随后，淡然启着薄唇：“谢谢。”
夏芊澄刷牙的动作一下顿住。
她在英国了解到的江清墨，是榕城的商界传奇，自恃清高，甚至强得有些目中无人。
回国后，与他相见几次，的确也给夏芊澄一种目空一切的感觉。
只不过，第一次从这男人口中听到这么温和的语气，倒让她无比意外。
脑海里对这男人的形象慢慢发生了改变。
“谢我做什么？”她转而一笑，灌了一大口水，“江总你应该很容易查得到，前些天发布苏雪然照片的是谁吧，我让你公司跌了几个点的股票，你还感谢得起我？”
江清墨低头理表带，语气清漠，“这是两码事。”
“你心还真大。”夏芊澄挑了挑嘴角，注视着镜子里眉眼干净清澈的女人，道，“一声不吭打扰到你公司，真的很抱歉，但我必须要收拾那对狗男女，只能拉你一起下水。”
江清墨显然并没有和她聊工作的心思：“这件事以后我再找你谈。”
女人也耸了下肩膀：“好。我今天下班就联系她，有什么消息，会通知你的。”
“嗯。”
——
直到傍晚，夏芊澄结束工作，将交接文件发给潭以珩的邮箱后，才长吁一声，疲倦地靠在椅背上。
还没忘记自己的使命，立即拨通了栗烟的号码。
她一边翻着晚饭的外卖单，一边等对方接通。
“喂？”
夏芊澄放下那几张纸，微微笑道，“烟烟，你在哪呢？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栗烟胳膊夹着一摞文件夹，淡声道：“我在日本驻华使馆这，准备日本的签证。”
“什么？”
夏芊澄顿然怔住，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你……你要去日本？”
栗烟点着头：“嗯。”
“你去……日本干什么？”夏芊澄怔了几秒后，不由小心翼翼地问道，“去旅游吗？我陪你？正好，我也想去日本的药妆店逛逛……”
“不是了。”栗烟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心头一暖，语气不由放温和了些，“昨天晚上跟你说过吧，下野导演打电话联系过我，关于那部电影，我打算去试试。”
夏芊澄接过佣人递上的纯果汁，愣了愣：“可你不是担心接了这部戏，会影响到……”
会影响到她跟江清墨的感情。但这些，栗烟此刻也不必考虑了。
栗烟深吸了口气，“我想过，我跟他这一闹分开，恰好又有一个完美的剧本在眼前，或许就是上天给我的机会，让我重新开始。”
她语气平缓有度，却透着下定了决心的毅力。
夏芊澄笑了笑，点着头，“好，我支持你。”
栗烟能打起精神，为自己做决定是好事。夏芊澄的目的只是让栗烟走出阴影、恢复精神，她可没答应替江清墨保住苏雪然的角色。
“好，快轮到我递材料了，我先挂啦。”
夏芊澄温和地颔首：“好。那等我忙完最近的交接工作，就去日本陪你。”
——
等签证的这几天，栗烟向下野导演打电话表明了去意，并待在家开始收拾行李。
她只身一人出国，带一个大箱子足矣，当收完所有东西，拎起来试试重量时，她差点没被闪到腰。
栗烟放下箱子，因为航空公司有重量要求，又不得不再收拾一遍，减轻重量。
她从未一个人出过国，虽然只有四小时的机程，但毕竟是到达另一个国家，去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会害怕，一个人语言不通该怎么办，过机场海关时该怎么说明，日本剧组的演员们，都会友好地对待她吗，是否也像国内一样有勾心斗角……
在这样不安的情绪中，终于在起飞的前一天拿到了签证。
将近十天时间，她一个人将情绪安抚得很好，默默地生活着，没再联系过那个男人，也不知晓他的近况。
在她以为，他们的感情就这样石沉大海时，突然间，莫欧陆拨了通电话给她，说是关于第三具尸体的检验结果出来了，要她一定去一趟。
挂下电话，栗烟愣了半秒，二话不说，立刻起身换了衣服，打车到场。
她一边往约定的包厢里跑，一边还庆幸着好在是出国前一天得到的消息。
然而，栗烟实在太急于知道结果，以至于没有看到停车场里最拉风亮眼的那辆黑色宾利。
电梯到达，栗烟不安地走在地毯上，双手紧紧绞在一起。
在来的路上，她就坐在计程车里反复思量着莫欧陆的语气，似乎并不太悲伤，也没有惋惜的感觉。
莫非……那具尸体真不是栗承华的？
她努力往好的方面去想，十指紧攥成拳，推门而入。
包厢内点着檀香，袅袅静静，隔着扇屏风，能看见里面人影攒动，隐约传来紫砂茶壶轻轻碰撞的声音，茶味浓郁。
栗烟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走入房室，主座上没人，一侧的茶几旁，倒是围着三个品茶的男人。
莫欧陆正对屏风而坐，最先见到她进来的，冲栗烟挥了挥手：“你来啦。”
栗烟点点头，正要走过去时，一眼扫去，便被坐在最边侧的那道背影给吓住。
一身意大利手工西服，是他钟爱的品牌，身形清冷挺拔，五指骨节分明地端着茶盏，姿态矜贵优雅地小口品着。
不是他……是谁？
栗烟心跳瞬时像漏了一拍，脚下生了钉子一样，一步也迈不动。
十天不见，对她来说是日日夜夜的煎熬。
习惯了每晚他在身边的安定感，这十个晚上，她都是怀着对只身出国的恐惧和不安，孤独而眠。
他是否也一样？
一时间，胸腔涌上许多不安定的情绪。
莫欧陆显然不知道他俩决裂的事，手臂慵然地搭在沙发靠背上：“你傻站在那干什么？过来喝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