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语重心长地拍着她的手背：“你少跟他吵架，都说看一个男人的好坏，就要看他对女方的家人如何，你瞧瞧，他趁你不在的时候都对我这么好，这么好的男人，你气他什么。”
“外婆，我跟他的事情复杂。”栗烟撅了撅小嘴，为外婆只对他说好话而吃醋，故意露出不悦的神情，“他就一篮子水果就把你打发了？”
“呵呵，你知道我们老人家，孤独寂寞的，谁陪我们就对谁好呗。”
外婆笑得乐呵呵的，眉眼都舒展开，“烟烟，我看那小江真挺不错的，每次来穿得也是不一样的名牌，他是哪家企业的老板？”
栗烟这才想起，外婆只是知道他姓江，但并不知道他是江清墨。
她眉毛弯了弯，无奈一笑，“外婆，咱能不聊他的事了吗？我跟他现在也没联系了。”
“怎么，吵架了？”老人家望着她那副提起江清墨就气到发红的脸颊，不觉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笑着问道。
“没什么，他觉得我出轨，我觉得他出轨，就一拍两散了呗。”
栗烟不乐意多谈这件事，刻画得轻描淡写，一副不在意的姿态，站起身来，端了杯水，“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见面了。”
外婆倚靠在床头，眯眼笑看着她，那笑貌像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孩子，“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把握把握好分寸，别为一点小事分开，之后后悔也来不及。”
栗烟心想着，江清墨跟别的女人在酒店同房，这还能算是小事？
但她没跟外婆说这么多，只直接将话题转开了。
自己的事，没必要让老人家也跟着操一遍心。
她接近晚上9点多才离开医院，下楼时，却在二楼瞥到一道身影。
竟然是苏艺。
栗烟霎时停住脚步，目光怔怔朝她的方向看过去。
“苏……苏太太？”
苏艺戴着白色口罩，捎带银丝的长发扎成不起眼的马尾别在耳后，再用一顶鸭舌帽遮得严严实实，身穿普通的衬衣牛仔裤，混在人群之中并无异样。
栗烟一眼认出她，是从以前便觉得苏艺的眼神和气质十分出众。
尤其是那双目光犀利而尖锐，即便是带着笑，也给人种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苏艺听到有人喊自己，呈现出一副特别惊慌的模样，猛地抬头看过去。
见到是栗烟，那副惊慌感更甚，但很快平静下来，漠漠的：“哦，是栗烟啊。”
栗烟虽然和她的女儿有些不快，但对苏艺这个位高权重的前辈还是十分尊敬的，不觉露出礼貌的淡笑，“苏老师，这么巧啊。”
“嗯。”苏艺微挺了下胸脯，那与苏雪然相似的瞳眸上下打量她。
还并没有要多留的意思，直接将衬衣的领子拉上去盖住半张脸，“来看个朋友。”
“苏老师……”
栗烟还想叫住她问些什么，苏艺的身影却已匆匆离去，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之中，不见踪影。
栗烟不觉所以地在原地站了许久，不明所以地耸了耸肩，是不乐意见到她吧。
不见就不见，反正她也没打算跟苏家人处好关系。
栗烟没多想，打车径直回到了家。
——
夜色浓深，秦十月把陆景焕送回家后，便接到一个她熟悉却又排斥的号码。
她咬紧唇瓣，盯着那号码看了许久，才犹豫着接起，嗓音透着明显的不快：“什么事？”
“几年给你打一次电话，就这么冷漠？”苏艺染着低笑的声音，隔着口罩内侧传到她耳中，给人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
秦十月眯紧了眼瞳：“我印象中跟你关系没那么好吧。”
除了几年前，鬼迷心窍陷害苏棠的那一次之后，秦十月因为悔恨愧疚，再也没跟苏艺联系过。
“别这么冷漠嘛，再怎么说，我们也是曾经的盟友。”苏艺站在医院无人的角落里，姿态慵懒又闲适。
秦十月微冷着脸：“没事我挂了。”
“苏棠回来了，这事你早知道吧。”苏艺立刻开门见山，直说明来意，“苏棠不知道你对她做过那种事，还傻乎乎把你当朋友，一旦回榕城，绝对第一时间来找你，对吧。”
秦十月听着她的话，另一只手不觉攥紧方向盘：“就算是又怎样？”
“怎么，你现在想做个好人了？”
苏艺挑衅地笑着，“她回来了，不就代表着你跟陆行之就再没可能了吗？你甘心眼睁睁看着她抢走你守护了十几年的男人？”
听见那头沉默不语，以为是被自己的话所煽动，苏艺忍不住更加兴奋，尾音微微发着颤：
“我们之前合作得很顺利不是吗？成功把那贱人给赶出榕城几十年，你我都过得清净。这一次，苏棠没有名声也无人保护，咱们要下手也容易得多。”
“听说她现在在监狱里，我只需要联系下监狱认识的人，就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当然，也需要你助力我一把。”
苏艺兴致勃勃说完自己的计划，却听那头一丁点回应都没有。
死一般的寂静，让她不觉有股不安感，“喂，秦十月，你在听吗？”
“在啊，不仅在听，还给你一字不漏地录下来了。”彼端，女人哑淡慵懒的声音传来。
“什么？！”苏艺骤然大惊：“你……你录了？”
“苏艺，几十年了，你这善妒到恶毒的心态还真是一点没变。”
秦十月低头淡淡擦拭着墨镜，低垂的眸中毫无色彩和光度，“当年我们联手赶苏棠离开后，有一个女孩因为我们没有了母亲，有一个家庭因为我们而破碎，有一对恋人因为我们而分离数年。”
她一字一句愈发显得沉重，那是发自肺腑、真情实感的流露。
“你到底知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因为我们承受了二十年的痛苦？！”
她忽然一声重颤的低吼，直接将对方的苏艺吓懵了。
一个二十年在原地踏步走的女人，当然不会明白，一个不断进步的人所发怒的理由。
秦十月想明白这一点，气息逐渐顺和下来，纤细的两指缓缓揉着那支小小的录音器：
“而你，竟然还恬不知耻地打这通电话，想让我陪你再完成一次罪行？呵，你真是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