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紧接着，看向栗烟的神情也变得不安和颤抖起来。
“妈——”
栗烟心里隐隐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尤其在对上她审视的目光后，更觉心头颤了颤。
她脚步一下僵住，怔怔地站在原地，喉咙干涩一片。
“你为什么带他来？”苏棠死死盯着栗烟的脸，那双充血的眼睛陌生又凶狠。
栗烟被她那眼神瞪得浑身微微一颤，就仿佛连呼吸都凝滞了般。
苏棠步伐一下钉在原地一般，呼吸忽深忽浅，飘忽不定地望着她，眼睛蓄满了眼泪：
“你这丫头，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话？我让你不靠近江家人，你三番五次带他来见我，你真的想害死我吗？！”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栗烟呼吸一凝，面露惊异，连忙冲她摆手，喉咙像被扼住了那般难过，“我跟江清墨从很久以前就在一起了，并非是因为要气您，才带他来的……”
苏棠表情冷了下来，但方才充满愤怒的脸色，一下消散了些，像是相信了她的话：“很久，是多久？”
栗烟立刻偷偷拉了下江清墨的手，像是嗅到一丝转机的味道，抬眼看他：“大概有多久？”
江清墨立刻站端正了，背脊挺得很直，俊脸的肌肉也绷得紧紧的，肉眼可见的紧张感，“两三年的样子。”
他从未如此吐字清晰地回答一个人的话，也从没有过心脏快从嘴里跳出来的感觉。
“两三年……”苏棠是第一次接了江清墨的话，还没有暴跳如雷。
她低头喃喃，眼神依旧警惕地在江清墨身上徘徊，“那也没多长时间，烟烟，你指望用两三年彻底了解一个男人吗？”
“可是我已经很了解他了。”栗烟的嗓音忽然变得坚决了些。
握着男人宽厚的掌心，像要证明自己的话一般，力度微微加深，眼神里透出一股认真的神情。
似乎是被她眼神内的认真之意所震撼到，苏棠瞳孔内的神情变了些，呼吸深沉，苍白的唇轻抿着。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肃穆了起来，这番无声的对峙，直到饭店的电话打来后才有所停止。
男人微微回过神，将手机从口袋摸出来，长指接通，伸到耳边：“喂。”
“您好，江总吗？您预约1点钟的包厢，现在已经两点过了，请问您今天还会到场吗？”餐厅服务生谨慎又无奈地问道。
男人脸色微动，抬眸对栗烟使了个眼色：“会到，大概20分钟左右。”
“好的。”服务生显得有些欲哭无泪，“那我们让厨师再等等，您路上小心。”
没办法，可是金卡贵族用户呢，得小心哄着。
挂了电话，男人将手机放回口袋，沉淡的声音打破了僵局，“别僵在这了，先去吃饭吧。”
苏棠微别过脸去，倔强着道：“我没胃口。”
她虽然那么说，但表情明显松弛了些，并没有露出太多的敌意。
“妈。”
栗烟见状，立刻扑过去挽住了母亲的手臂，并抬眸对江清墨用力的使了使眼色：“那可是清墨知道你喜欢的口味，亲自定的餐厅。”
“那又怎么样？”
苏棠表情又是一动，弧度有些凌乱的眉毛动了动，一抬眸就对上男人澈然深邃的黑眸。
苏棠不会看不出那眼底的真诚和温和，不似他的父亲那样饱含敌意狡猾，她心里是明白的，但终究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在入狱期间，也听过不少有关江清墨的传闻，毕竟是个风云人物，常有人在议论。
说起他的为人虽然清冷一身傲骨，但做事都是雷厉风行无比认真，而且私生活也鲜少的干净，跟外面那些混商混黑的人比起来，的确是一股高不可攀的清流。
苏棠几乎没听到过江清墨的负面评价，或许连她自己也未能察觉，对这男人的接受度在一点点提高。
所以这次，也没有拒绝去吃饭的邀请。
见苏棠默不作声地上了车，男人心里忽然蹿过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像电流一样刺激过全身。
他湛黑的眸中兴奋难掩，冲着栗烟微挑浓眉，像在得意着什么。
简直跟孩子一样。
栗烟心里无奈地腹诽，迅速上了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一回头，便见苏棠有点孤寂地坐在角落里，视线浑浊而哀伤地看着窗外。
她有点无助又落寞的神情，让栗烟觉得心很疼。
这几十年妈妈受了多少苦，是她所无法想象的，更何况，就算现在再回到榕城，妈妈该何所去从，又让人不得而知。
栗烟深吸口气，努力保持乐观的神情，从手套箱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方形盒，递到苏棠面前。
女人黯淡的眼里有了反应，微微低眸，有些不解地盯着那盒子。
“妈，清墨考虑到你刚回榕城，没有手机很不方便，就给您买了一个，号码也备上了。”
栗烟凝视着苏棠眼底缓缓升起的一点星光，顿了顿，又温和地道，“通讯录里有我和清墨的电话。”
她说着这话时，江清墨便在前面紧张地开着车，他能感觉到自己掌心都沁出了微汗。
苏棠抬眸，浅淡地扫了一眼江清墨的侧颜，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我有事打你的电话就行了。”
这话是对栗烟说的，意思是不需要留江清墨的电话在里面。
男人呼吸一滞，便觉得更不安，表面未表现出来，但那绷紧的身子和四肢却说明了一切。
“别这么说嘛，有时候我接不到电话，就需要他了。”栗烟连忙莞尔一笑，抬手拍了拍江清墨的肩膀，“对吧？”
“嗯。”
男人徐徐颔首，缓慢而温和的道，“您有要求，我会即刻赶到的。”
“那我可不敢当。”苏棠轻轻地哼了声，听不出是嘲讽还是玩笑，“江总日理万机，还有心思管平民百姓的生活？”
江清墨说话时，目光时不时掠过镜子，霎然间对上苏棠审视深沉的目光时，心里会没由来的一震。
那是种充满威慑力的目光，岁月的积淀，将这双眼睛打磨得十分透彻和锐利。
就连江清墨也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