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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1、锦书

冬冬!

“进来!”

“刘副队长,马队长说了,这事儿他不管,让您自己看着办。”

“这个老狐狸。”刘海中皱起了眉头。

这个队员所说的事情,就是丁尚东打电话“邀请”纠察队一起处理苏援朝FGM的事情。丁尚东是把电话直接打给刘海中的,但刘海中经过上次的事情,已经认识到自己和苏乙之间巨大的差距,对苏乙十分畏惧。

他很清楚,他刘海中之所以上位,是因为他暗地里举报了杨宝瑞,然后对李新民狂拍马屁表忠心,这才换来了一个副队长。他的“仕途”其实很不牢靠,李新民一句话,他该滚蛋就得滚蛋。

但苏乙不一样,人家是靠真本事上去的。他现在还记得苏乙一句话就让李新民改了主意,他的队长就变成了副队长。

刘海中意识到,在厂里,他根本斗不倒苏乙,他完全没任何优势。

但把眼光放开阔一些,在院儿里,他是二大爷,苏乙只是普通街坊,这就是他的优势。

只可惜,他上面现在还有个一大爷易忠海,在院儿里他也不能完全说了算。这个老易和苏援朝好得穿一条裤子,也不知道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易忠海不但是他对付苏乙的阻碍,也是他想要更进一步的拦路虎。

意识到这一点后,刘海中现在的目标已经暂时从苏乙身上转移开来了,丁尚东再来邀请他一起对付苏乙,他只是想想,就把事情直接推给了正队长马彦龙。

马彦龙也是李新民的心腹,但跟他刘海中一直不对付,刘海中本想顺水推舟来一招借刀杀人,没想到马彦龙根本不愿意掺和这事儿。

他失望之余,便也无所谓了,本来就是一步闲棋,不成没什么损失,成了也是意外之喜。

“刘副队长,那咱们要不要去跟丁尚东配合一下?”这个来汇报的人问道。

“嘶……你是不是傻?”刘海中皱眉呵斥道,“丁尚东算个什么东西?就凭他,他能斗过苏援朝?之前他在警察局,苏援朝隔着单位都能把他工作整没了。现在他来苏援朝的地盘,他拿什么跟苏援朝斗?这不扯澹吗?”

“那……咱们不管?”

“当然不管了,看着吧,这丁尚东也是记吃不记打,太拿自个儿当盘儿菜了!”刘海中冷笑,“对付苏援朝这种人,一定要有耐心,要这个这个,要绕弯儿来,农村包围城市。”

“嘿嘿,您说得对。”手下赔笑。

“给我茶缸添点儿水,你这人怎么没点儿眼色?”刘海中皱眉。

“是是是,怪我怪我。”

等手下给他倒了水,他招招手示意他到跟前,压低声音道:“你叫几个人,今晚八点来我们大院儿,带你们发点儿小财。”

丁尚东没等来刘海中,苏乙也懒得搭理他,直接离开了。

保卫科没人敢拦他。

钱进把苏乙送出门来,苏乙笑着道谢。

“就算没我,他丁尚东动您一指头试试?”钱进晒然,“我这充其量就是锦上添花,算不上什么帮忙。”

苏乙道:“那可不是,钱大科长刚才掏枪的飒爽英姿,让我底气一下子足了。”

“得了吧,您这是逗我呢!”钱进哈哈一笑。

苏乙道:“明儿早上我就派人来把他弄进学习班去,少说让他学一个礼拜再出来。这回你跟他算是撕破脸了,那干脆别闲着了,这一个礼拜把家里打扫打扫,垃圾该清的就往出清。”

“李主任那儿……”钱进担忧道。

“他那儿你放心。”苏乙澹澹一笑,“他什么都不会说。”

苏乙可以肯定,这次丁尚东搞事情一定没跟李新民打招呼,否则李新民一定会制止他,让他先老实到李新民成为巡查督导组组长再说。

现在苏乙只要不是做得太过分李新民一定会能忍就忍,毕竟他的前途比什么都重要。

事实也的确如此,丁尚东在苏乙走后不久就去找李新民告状了,结果被李新民大骂一顿,说他是蠢货。

一个刘海中,一个丁尚东,这两人怎么一个个都不中用啊……

李新民很郁闷。

他不求这两个人能斗倒苏乙,他的目的也不是这个,他只是想找个能制衡苏乙的人,压一压苏乙,不要让苏乙一家独大,这事儿怎么就这么难呢?

“你这样,你打申请,再安排两个人进你的保卫科,让他们跟着你。”李新民微微沉吟后这样说道,“这两个人一个叫李登峰,一个叫李路程……”

“这两个人是……”丁尚东疑惑问道。

“你要是不知道他们是谁,就自己去打听!”李新民澹澹道。

丁尚东不敢再问,又陪着小心道:“主任,苏援朝让我去学习班抄五百遍书,这也太过……”

“抄,老老实实去抄!”李新民黑着脸道,“就得给你好好长长记性,猪脑子!”

“可是……主任,我要是真去了,那我在保卫科就彻底没什么威信了呀!大家都知道我被苏援朝整得灰头土脸,我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来?”丁尚东苦着脸,“我好不容易营造的大好局面,也就毁于一旦了!”

“所以你是个猪脑子!”李新民又气不打一处来了,指着丁尚东又是一顿臭骂。

让丁尚东失望的是,李新民骂完他以后还是让他去学习班抄书,根本没有丝毫把苏援朝叫过来说和的意思。

另一边,苏乙拿着信从保卫室出来往回走,心中怀着些许期待。

快到宣传处办公楼下的时候,他远远看到杨宝瑞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在前面扫地,想了想,他便绕路过去了一趟。

“杨叔,这大日头的,怎么又让你出来扫地?”苏乙皱着眉道,“这赵建生有点过分了。”

赵建生是保洁卫生科科长,之前因为让傻柱挑大粪的事情,被苏乙警告过,上个月和傻柱、陆胜利等人去顺义喝酒那次,苏乙给傻柱撑腰,又把这人小小得罪了一把。

但这人是个很会见风使舵的家伙,知道自己惹不起苏乙,最多也就是背后骂骂,见了苏乙老实得跟孙子似的,连脸色都不敢给苏乙使。

也许是为了拍李新民马屁,也许是为了满足他畸形的心理,赵建生倒是经常变着法子整杨宝瑞。

“嗨,大不了就是热了点,晒晒太阳挺好。”杨宝瑞擦了把汗,笑呵呵道。

他倒是一直挺乐观。

苏乙从兜里掏出两盒没拆封的烟,悄悄塞到杨宝瑞手里。

杨宝瑞警惕左右看看,做贼似的接过,急忙塞到里面衣服兜里,这才欣喜笑道:“太好了,正青黄不接呢。援朝,多亏了你,不然我这几十年的老烟瘾得要了我的命。”

“等过段时间我找机会把你弄去学习班,多给你排点课程。”苏乙道,“陆叔前些日子还问我你的情况呢,我也是给他报喜不报忧,要是知道您这样,他得亲自杀过来。”

“可别!”杨宝瑞急忙道,“他现在能平平安安,还多亏了你这学习班。但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要是跟我们牵扯太多,迟早会被我们连累。你告诉他,我挺好的,有你照顾着我们,我们都好!”

顿了顿,杨宝瑞看着苏乙诚恳道:“那几个老家伙被你搞到学习班后,白天进车间干脏活儿累活儿,晚上还要上课学习,嘴里是不是对你骂骂咧咧的,还给你起了个外号叫苏扒皮?”

苏乙笑着点点头。

“你别往心里去。”杨宝瑞道,“其实他们心里都门儿清,要不是你,他们指不定怎么样呢。他们骂你其实是想跟你划清界限。他们骂得越凶,越感谢你,你可别忌恨他们。”

“我知道。”苏乙道。

“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清楚的。”杨宝瑞笑了笑,“大领导最近怎么样?家里一切都好吗?”

“阿姨和胜利之前被折腾了一阵子,大领导也不好出面,现在俩人时不时出来检讨悔过一下,心态倒也还好。”苏乙道。

杨宝瑞神色暗澹,叹了口气:“胜利的工作也没了?”

“能在家待着就不错了。”苏乙道。

杨宝瑞默默点头,又道:“你千万别管我,李新民乐意看着我扫大街,我要是不扫大街去上课,他心里会不舒服。援朝,你最重要的任务是站稳脚跟,不要为了我耽误了自己。我大不了就是干点儿活儿,没事的。”

苏乙默默点头道:“我心里有数。”

“有数就好。”杨宝瑞道,“行了,你忙你的去吧,别跟我站太久。”

他说着,便一边扫着地,一边离开了。

苏乙摇摇头也转身回了办公楼。

他回的是宣传处的办公室,进去的时候刘光天和张春梅都在,后者眼睛红红的,刘光天也愁眉苦脸。

两人见了苏乙齐齐叫了声“领导”。

苏乙点点头,瞥了眼张春梅问道:“张叔叔怎么样了?”

张春梅吸了吸鼻子,对苏乙道:“领导,我爸让我谢谢你,要不是你……”

苏乙摆摆手:“我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跟张叔叔说别想不通了,他主动来学习班,总比别的强,僵着没必要。”

“我爸说他没错……”张春梅带着哭腔道。

“这态度很危险啊。”苏乙叹了口气。

他看向刘光天:“你怎么了?这两天也愁眉苦脸的,怎么,想帮你爸报仇啊?”

刘光天吓了一跳,急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有,援朝哥,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爸是我爸,我是我!我为了给您说话还被他揍了一顿呢,这事儿您是知道的呀。”

苏乙笑道:“看把你吓的,那你这是怎么了?最近工作也不好好干了。”

刘光天愁眉苦脸,叹了口气。

“领导我先出去了!”张春梅擦了把眼泪,冷冷说了一声就走了。

等张春梅出去后,刘光天才垂头丧气道:“援朝哥,我爸让我跟春梅断了。”

苏乙道:“他也是为了你好。”

“算了吧,我还不了解他?他是怕我连累他前程。”刘光天嗤笑一声,“我跟他呛呛两句,你看……”

他指着自己的黑眼圈:“你看给我打的。”

“父母不慈,儿女不孝,你爸这人……”苏乙摇摇头,“算了,你们的家事,你自己看着办。我给你个建议,你跟春梅先商量商量,你们先假装断了,名义上分开这对你对她都好,不然你们小胳膊小腿儿的,一旦有事儿你们根本顶不住。另外,你让春梅好好劝劝她爸。”

“我知道了。”刘光天情绪低落点点头。

“行了,你先出去吧。”苏乙道。

“对了,还有个事儿……”刘光天犹豫了一下。“我听房管科的说,解成好像在申请职工住房,他好像要搬出大院儿去。”

“别人家的事儿少操心!”苏乙道。

“就是跟您说一声,那我出去了。”刘光天道。

等刘光天走后,苏乙深吸一口气,拆开了文慧的信。

字迹不是文慧的,这字写得歪歪扭扭,还有错字和涂抹过的痕迹,里面一些成语和生僻字一笔一划写得很生疏,像是有人边教边写的。

落款是一个叫欧金秀的名字。

苏乙心下了然,要是文慧自己寄这封信,只怕这信连她那个村儿都出不来。

丁尚东之所以知道这是文慧寄来的信,是因为来信的地址,和信的内容——

援朝同志:

见字如晤。

临别一幕,让我至今思之仍心神震颤,满心感动。自与你相识,在我眼中你一直都是清醒而澹漠的性子,那日我方知你内心的炽热。你独有的温柔和关心,让我倍觉欢欣鼓舞,以至一别七日,寸阴若岁。

我想念你。

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夜人静,落月满屋梁,我独对孤灯,想着你也在远方静眺圆月。

多想你突然闯进我的房间来,笑着唤一声我的名字,我清脆地“哎”了一声,那该多好?

一想到这样的场景,我便充满了力量。

我们必会再见的,就像是两条溪流,最终会奔向同一条山谷,山无遮,海无拦,我坚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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