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虽然直到四十年前三教会取得了官方身份, 但这不代表三教会的势力只发展了四十年，早在当年的协定之前，他们就是这个世界阴影之中的无冕之王。
石油、贵金属、金融市场……他们的手遍布这个世界的幕后，掌控着巨额财富与资源的流向。表面上教会拥有多家跨国财团的支持, 然而际上, 他们才是这些财团背后真正的掌权人。
不无论是出于平衡的目的, 还是各自信奉道路的不同，三大教会都有着各自的领域方向, 在业务范围上并不会交叉。
辉光教会下属集团的业务范围包括了物流、通讯、网络、媒体、汽车、医疗、计算机科学等, 在乐坛却没有什么影响力, 因此为了让费雯丽出现在这场圣诞音乐会上，教会也是费了一点功夫, 甚至冒了与圣杯教会有所不谐的风险，能在音乐会开始之前, 把费雯丽塞进了参演名单里。
不在叶利钦看来, 这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辉光教会圣杯教会的关系本来就一直在恶化，这其中既有涉及教会内部隐秘的深层次原因, 也有灯与杯两条道路本身相互冲突的原因，一方信奉理性与无慈悲，一方却沉溺于感官欲望诱惑，就算没有费雯丽的要求，他们也不可能和杯教相谈甚欢。
身为辉光教会的祭司，叶利钦知道的远比费雯丽这个半吊子使徒更多, 也很清楚现在辉光教会面临着怎么样的危机，只不在她成长起来之前，他懒得让她知道这些事。
比叶利钦知道，最近圣杯教会内部似乎在进行一个计划, 目标不出意外就是辉光教会。
满足费雯丽的愿望，一方面是因为她的身份——她是辉光教会的使徒，那么她的愿望就是整个教会的愿望，另一方面则是借着这件事表达灯教强硬的态度，插手杯教的领域就是一个强有力的回应。
但这也不是全部的理由。
叶利钦眯起眼睛，凝望着舞台上的费雯丽，嘴角的笑意愈来愈浓。
他出生在巴黎这座浪漫之都，从小听着电影的音乐声长大，当然不可能对艺术一无所知。但作为踏上了奥秘道路的天命之人，他看到的远比普通人更多。
从出道以来，费雯丽就一直是音乐界的宠儿，出身良好、外形绝佳、天资卓绝、信仰虔诚，自从她在舞台上发出第一声清亮的莺啼，她就从未失去大众业界的宠爱和期待。
只是在舞台之外，费雯丽却乏善可陈得让人失望。她无疑是美丽的，一举一动都是良好教养熏陶出的端庄优雅，可除了美丽优雅，她给人的印象就极为浅薄。
在镜头前，她并没有魅力。她从来没有表情声音，连多余的动作都几乎没有，她总是身姿亭亭站在某个地方，无论从什么角度看去都没有区别，仿佛她只是一只音乐盒中的歌唱人偶。
好在她来自一个显赫的家族，就算在费雯丽引退前夕，对于她歌声缺乏感情的评价也仅仅是少数声音，不出意外，哪怕她此后再也没有进步，人们恐怕也要到很多年才会逐渐将她遗忘。
但费雯丽引退得此突然，没有给人们一丝一毫的缓冲机会，他们的情绪甚至还没有从惋惜怀念中转换过来，她又毫无征兆地回到了舞台之上，并且给所有欣赏她的人们带来了更大的惊喜——在消失两个月后，他们宠爱的天才歌唱家居然完成了自我突破，她的歌声里第一次出现了感情，虽然这份感情并不浓郁，但融入她打磨到巅峰的歌声里，就如同万千星火的交织，碰撞出了令人惊艳的化学反应。
她的歌声里有她自己，有她的渴求欲望，有她倾诉自我的声音，为她的美丽注入了一丝尖锐的魅力，而正是这一丝属于她自己的魅力让她忽然间脱颖而出，也让人们在一夜之间为她如痴如醉，她的歌声正在影响无数人。
欲望影响——叶利钦看到的是费雯丽的欲望，以及一个最少2阶的杯影响。
最开始阻止费雯丽唱歌只是因为这样更方便，虽然叶利钦依旧觉得她的父亲是个十足的蠢货，但费雯丽作为辉光教会的使徒，继续唱歌的确没有什么意义。
不现在，叶利钦觉得他没有必要阻止费雯丽。
——使徒没有自己的欲望，他们的欲望就是导师的欲望。
费雯丽会想要歌唱，是因为那位沐浴辉光之人的欲望就是歌唱……这就是她选择费雯丽作为容器的原因吗……叶利钦噙着笑意想。
……
圣诞节结束后不久，新的学期就开始了。
学生们渐渐返回密大，奇奇怪怪的社团又开始在校园里出没，叶槭流路过一个画展，路过一场露天音乐会，路过一群狂奔而的天体爱好者，路过一群扛着设备准备去造炼金炸弹的白大褂学生……总算抵达了导师的办公室。
小组调查的论文早已经在假期结束之前提交了上去，暂时还不知道能拿多高的分数；他开启了启的第一封印，虽然多出了弱点，但也算正式踏上了奥秘之路；费雯丽也终于回归了乐坛，并靠着圣诞音乐会的演出获得了潮的好评；奥格……嗯……充分发泄了社畜的精神压力，顺便因为蛀牙，被他禁止再外出狩猎了。
开学后，叶槭流总结了一下，觉得这个圣诞假期还是有很多收获的。
唯一比较可惜的，是蛀牙并不能献祭，叶槭流在卡牌堆里翻找了一圈，发现除非奥格献祭一整口牙齿，否则并不能从他这里贷款……但是想想没了一口牙会有多痛，叶槭流觉得奥格小朋友还是老老的比较好。
他还特地查了一下有没有关于天命之人蛀牙问题的论文，最后居然还被他找到了，论文提及，只要没有攀登上漫宿的最高处，天命之人就还会承受病痛的折磨，笔者认为或许和无光之海的侵蚀有关……
叶槭流看了一下午论文，充分满足了自己学术上的好奇心，但他心满意足地关闭论文，回头一整理，发现论文根本没有提怎么治疗，感觉上是写了个寂寞。
说到底奥格会蛀牙是因为他吃了太多不该吃的东西吧……还是别折腾了，直接从杯教找找医生吧。叶槭流在心里琢磨，一边敲了敲门，在听到“进来”之后，伸手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开学之后还有一件让叶槭流心情变好的事——马弗教授终于结束了调查，回到了密大校园里。
叶槭流其实也大概猜得出来，导师之前一直外出，就是在为他寻找启的晋升仪式，只是一直一无所获。放假前几天，叶槭流甚至能察觉到马弗教授也越来越焦躁，虽然他努力掩饰了情绪，但叶槭流基本每天都要见他，当然不可能一无所觉。
办公室里，马弗教授抬头看向叶槭流，眼底顿时浮现出温暖的笑意。
三教会一直在收集流落在外的启道路的所有事物，导致密大也没有启的相关资料，不并不是所有资料都保存在三教会内部，于是这次外出调查给了叶槭流一个绝好的借口。
他对导师的解释是他在调查过程中无意获悉了启的晋升仪式，接着不知为何，在他们的调查地点附近出现了不少天命之人，他无意中听说他们要参加一场交易会，于是顺便从他们那里买了一件1级灯遗物，之后回学校完成了晋升……
叶槭流估计交易会的事瞒不马弗教授，包括他们的调查地点正好是交易会举行地点也一样，所有他真真假假混着编了个解释，反正参加交易会的人已经死无对证，没人能够证明他没有花那笔钱。
虽然听上去很巧合，但“旧镇是交易地点”相比……巧合程度也就普通吧。更何况，重点从来不是理由有几分真，而是导师有多相信自己。叶槭流半点不心虚地和马弗教授解释，内心平静地想。
很明显，在导师那里，叶槭流的信用额度一直是最高的。
在得知叶槭流成功晋升之后，他稍显疲惫的脸几乎瞬间发光，笑容也毫不掩饰地爬上了嘴角，眼底似乎涌现出许多怀念和感慨，最终全部融入他重重拍叶槭流肩的举动之中。
“现在我理解为什么说过于优秀的学生会让导师产生压力了，”马弗教授笑着摇头，“我真怀疑我是不是掉进了兔子洞里，或者一觉睡到了许多年后，我恐怕下次见到你，该叫‘导师’的人就变成我了。”
“请一定要告诉我这不是您的玩笑，但果您说是，那我只能努力让您继续对我开这样的玩笑了。”叶槭流也笑着说。
“果不是你选择了启的道路，我一直觉得你更适合灯，”马弗教授推开座椅站起来，叹惋地说，“不没想到启之道路的晋升需要的是开启其他道路的封印，看来天命总是会在奇妙的地方体现其有所安排。不既然你的晋升比我想得更快，那有件事应该也可以让你知道了。”
叶槭流之前没听过导师提及这些，不由得有些好奇：“是什么事？”
他跟着导师走到窗前，看着马弗教授半倚在窗台上，若有所思地望着天花板，随后对叶槭流说：“你还记得裁决局曾经想要招收你吗？”
虽然隔了两个月，但叶槭流的记忆力没那么差，他微微颔首，很快做出了联想：“他们现在依旧想要我？”
“毕竟明面上的启道路天命之人都是三教会的教徒，就算裁决局内部存在少数，也绝对不会太多。你现在应该也知道启之道路拥有许多泛用性极广的无形之术，果能够拥有一个启道路的天命之人，很多困难的情形都能变得简单起来。这就是为什么裁决局最开始想要把你吸纳进去，像你这样具有天赋的天命之人并不多见，哪怕在历史上，你也属于极为罕见的天才。”马弗教授点点头，认可了叶槭流的想法。
“但是当初他们的态度并不像是单纯地吸纳人才，”叶槭流坦然地说，“想必那只是施怀雅生的个人想法了。”
马弗教授并没有隐瞒：“你想得没错，他那时候的确没有多少好心，那点手段用来哄骗一个初涉神秘界的学生已经够用了，果你真的接受了他的提议，我恐怕你不会想知道后续发展。”
他眼神温和地看着叶槭流：“不对现在你来说，你已经越了这么阶段，而我的意思是，这变成了一个可以考虑接受的提议。”
意思是现在我是密大的学生，安全系数得到了提升，这时候去裁决局就不是当消耗品了，而是作为实习生去裁决局习……叶槭流略有些错愕，但很快理解了马弗教授的意思。
他没有说话，听着导师继续说道：
“你已经开启了第一封印，算是正式踏上了奥秘之路，也达到裁决局习生的标准了，这也有助于你更快地熟悉自己的能力，以及深入了解我们的界表皮之下的真。”
说到这里，马弗教授忽然暗示地挤了挤眼睛：
“事上，裁决局之前就发来过邀请，果你愿意去裁决局，他们会认可你特邀顾问的身份，你可以作为特邀顾问帮助特工解决事件……当然，这只是他们的期望，果你只是想每周坐在裁决局的办公室喝喝咖啡，他们也不能不给发薪水。”
叶槭流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薪水？”
马弗教授露出看透一切的眼神，关切地拍拍叶槭流的肩膀：“周薪五百美元，每周去一次裁决局，没有强制任务，咖啡免费。”
叶槭流：“……”
看来导师也知道我有多穷，给我介绍这个好赚钱的兼职工作……我的贫穷真是人尽皆知啊……他轻轻在心里咳了一声，感觉有些脸热。
不送上门的摸鱼工作没有拒绝的道理，再加上叶槭流也清楚，有密大在身后，他去裁决局就是真的当习顾问，不可能被拉去当垫背的，最重要的是，光是摸鱼薪水就这么丰厚……他没什么犹豫，点头答应了下来。
“周五下午两点，裁决局的人会来接你的，”马弗教授最后说，“果遇到问题，随时可以询问我。”
于是周五下午，叶槭流换了身比较正式的衣服，站在盥洗室里，对着镜子端详了一番，确认做好准备，便出了宿舍，去密大校门口等待。
虽然叶槭流裁决局的初次接触不是很美好，但他也承认，对绝大多数密大学生来说，裁决局都是个毕业之后的好去处。整个密大估计也找不出第二个大一就能去裁决局习的学生，对于自己的第一份实习工作，叶槭流还是拿出了相应的态度。
不想想看，现在我的桌面上还摆着【邪名】呢，这就进裁决局习了，怎么想都很刺激啊……【神秘气氛】还有很多张，应该不至于一进裁决局就被一群特工按住，不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就是不久前还在同情奥格小小年纪就要社畜，现在就轮到我了……叶槭流站在密大门口，漫无目的地想着。
距离两点还有几分钟时，叶槭流远远看到一辆低调的车从路上驶来，最后徐徐在密大门口的长桥前停下。
应该是裁决局来接我的人吧，亲自来接人，这个待遇还不错……叶槭流走过去，微微弯下腰，对着车窗微笑。
车窗缓缓下沉，施怀雅看上去依旧温文尔雅，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叶槭流。
他沉默了一下，有些艰涩地开口：“没想到是你。”
叶槭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