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皇后沉声吩咐，“拨开她的手指。”
张嬷嬷得令，将安庶人手指掰开，充满泥垢里的指甲缝里，有干涩血痕。
“想来是安庶人临死前，抓伤过下毒之人。”张嬷嬷说道。
皇后立刻下达懿旨，满宫搜寻胳膊或手上有血痕的人。
一时间，后宫里人心惶惶。
凤鸾殿前，宫女和太监们各列两侧，排起了长队。
朱颜听到消息后，匆匆来送膳食，将殿门关上。
“冷宫的安氏死了，皇后以抓痕伤为证，下令搜查下毒之人，谷主切切早做打算！”
顾长兮缓缓撸起袖子，看到手臂上鲜红的伤痕，没成想会落下把柄。
朱颜慌张开口，“奴婢想办法送信出去，告知晖王殿下，让他想个法子。”
“不用，别把晖王牵扯进来，我自有打算。”
顾长兮话音刚落，皱起眉来。
灵敏捕捉到殿外有异常响动的脚步声，虽然轻到几乎细微不可闻，但也逃不过她的耳朵。
“嘘！”她对朱颜比了个手势。
迅速开窗翻身奔向殿外。
然，还是慢了一步，殿外偷听的人跑掉了，只留个模糊背影，看样子像是个宫女服饰。
朱颜很快反应过来，正打算去追，却被顾长兮拦下。
“那人已听到消息，很快会和主子报信，不用费力气去追了，等他们找来便是。”
“可是……”朱颜有些不明所以，“谷主身上有伤，被发现会被定罪的，现下可有补救之计？”
顾长兮道：“换皮。”
朱颜有些吃惊，“换皮？”
不到半个时辰，有一队侍卫整齐将偏殿团团围起来，太子沉安煜扶着皇后走来。
顾长兮出殿相迎，“民女叩见皇后，太子殿下。”
沉安煜阴郁脸色，下令，“将人拿下！”
“你们要干什么！”顾长兮满脸不解，被人反手押在地上，也生了恼怒之色，“这就是梁国待客之道么！”
沉安煜不予理会，“掰开她手臂好好看看，是不是有伤。”
侍卫粗鲁的捏着玉臂，来回检查着。
顾长兮被按在地上，垂下眸子，强忍着火气没有发作，强迫自己冷静。
“回禀太子殿下，并无伤痕。”
侍卫仔细验看后，复命。
皇后不悦的扫了一眼太子，眼神中充斥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动辄捕风捉影，如何能成大事。
“身上。”沉安煜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伤肯定在身上，来人，拖下去搜身！”
顾长兮护着自己，满脸无助的步步后退。
“民女虽出身乡野，也不能被你们如此羞辱！堂堂梁国太子，居然欺负一个弱女子！“
沉安煜有些顾忌，看向了母后。
皇后抿了抿唇，算是默许。
为保抓到真凶，宁可错怪，也不能放过一个！
沉安煜冷冷笑着，心里已然笃定，就是这个女人干的，“有宫人亲耳听到，你身上有抓伤，妄想狡辩！”
“来人，拖下去扒干净，好好搜查！”
顾长兮鬓发凌乱，双眸通红。
好不容易挣开五大三粗的嬷嬷束缚，有侍卫上前帮忙按住，她趁机抽出他们腰间的刀。
微凉锋利的刀刃抵在脖颈上，顾长兮含泪，字字泣血！
“今日，我不堪受辱，自刎于梁国后宫，看梁国太子如何向世人交代！”
看这天下人，如何想他沉安煜！
一向端庄自持的皇后，微微皱起了眉，事态发展已不在她掌控之中。
她沉吟道：“煜儿，不要逼得太狠，小心被反咬一口。”
刀在别人手中架着，倒是让沉安煜进退两难了。
正在为难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住手！”
一道熟悉声音响起，带着缕不易察觉的关心。
冷俊高大的身影疾步往顾长兮身边走去，她眼眶一红，满腔委屈差点没抑制住。
“太子苦苦相逼天外谷谷主，欲意何为！”
沉暮夜冷冷质问着。
他将顾长兮护在身后，寸步不离半分。
沉安煜闻言，颇为恼火，“放肆！你敢质疑本殿！”
一个女人就够他受了，现在连晖王都掺和进来了。
怎么晖王身后，还跟着群大臣们，将这一幕悉数目睹，他们面色充斥着震惊。
沉安煜强忍怒气，推起伪善笑容，问，“诸卿怎么来了？”
一将军说道：“军事要务，月氏国来犯，以夺数几城池。”
他们原本是来找太子和皇后，商议军政大事。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皇上重病，边境动荡。
而太子却对能治皇上的医者，咄咄相逼……让诸臣不得不存疑，居心何为！
沉暮夜向顾长兮递出手，语气尽量放温和，“刀剑无眼，还请谷主交给我。”
她鼻翼间充斥着冷冽的木香，全是他身上味道。
竟能让她如此安心。
“谢晖王。”
顾长兮将剑从脖颈处拿了下来，交给他。
她相信他，能够护自己周全。
“太子如此处置天外谷谷主，其行为极为不妥当，其居心何为。”
沉暮夜语气中透出浓浓的质疑。
国，不可一日无君，现皇上昏迷，就等着谷主医治，人已经请进宫了，却连皇上的面没见到，又被如此折辱。
之前，太子在诸臣面前，立得仁孝名声，在这一刻，几乎是荡然无存。
“后宫惊现人命，本殿与母后彻查此事，难道就因为谷主的身份，轻率放过么！放虎归山留后患的道理懂不懂！”
沉安煜顾念大局，不允许出一丝差错。
“那既是检查双臂上没伤，为何还要咄咄逼人？”
沉暮夜懒得和他乱咬，转而对皇后微微颔首，道：“儿臣私以为，此举有伤梁国大国气度，请皇后三思。”
皇后眯起凤眸，颇感兴趣的勾起唇角。
何时，自持冷静的晖王殿下，也这般失态了，会为了个女人，接连挑衅他们母子。
“事关人命，本宫一向雷厉风行，可能让谷主感到不适，无妨，多给些金银以做安慰。”
皇后轻飘飘的三言两语，便想打发掉。
真当顾长兮是要饭的了！
“民女虽出身乡野，但也知骨气二字怎么写，身在梁国后宫，却受如此奇耻大辱！”
她扬起下巴，眼神中盈满了坚定，铿锵有力道：“诊金悉数归还，民女要求立刻离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