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风羁在芙蓉殿里,当着母妃的面,认真写好拜帖,并保证等明早清晨醒了酒,就快马赶往战场。
天光破晓,新的一天缓缓拉开序幕。
顾长兮在龙塌前守了一夜,见陛下面色慢慢转好有了血色,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
只有她知道,为了让陛下醒来,她冒着风险,加大了药剂剂量,如果身体发虚,会起到反噬作用,更会加重病情。
很显然,她赌赢了!
这时,李公公带来消息。
“昨夜,张贵妃在宫门下钥后,召七殿下进宫,今儿清晨他打马出了京城,瞧着路线方向是直奔西北方向而去。”
西北方,正是苍玉城所在之地。
顾长惜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他这时前去,其中所含目的不言而喻。
犹记春猎场上,他们兄友弟恭,相谈甚欢的一幕幕画面,仍记在她脑海里。
而权利面前,顿时破裂成靡粉,消散的丁点不剩。
顾长兮推开菱花窗,以手抵唇,发出长鸣哨声。
李公公只见一只雄鹰,出现在长空上,盘旋了几圈后,俯身直冲而下,落在谷主肩头。
顾长兮召唤海东青,将张贵妃母子心怀鬼胎之事,悉数告知于沉暮夜,让他务必堤防,看情况行事。
昨夜,她还想不明白,张贵妃手里的底牌到底是什么,在朝堂上丝毫没有任何根基的人。
但今日看清楚七殿下所为,所有事情全都能串联一起。
酝酿已久的巨大阴谋,渐渐浮出了水面。
皇后母子虽为可恶,但从没有动动摇梁国江山社稷的念头。
而张贵妃母子,一定和月氏国达成了某种共识,与敌国联合起来,想分裂梁国。
却被利用的彻底,天真以为划分出几座城池,便能和月氏国做交易,夺得梁国皇位。
殊不知,他们只是棋盘上被捏着,随意摆布的一颗子罢了。
思及此,顾长兮撕下衣袖,咬破指尖。
“谷主,这是?”
李公公惊讶问出口。
“写血书以证事情真实可靠性,毕竟晖王和七殿下关系最为要好,我怕他感情用事。”
顾长兮说着。
虽然这种几率特别小,但她务必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现在所做的每一步,都不能出任何差错。
李公公叹道:“谷主用心良苦,晖王殿下向来是最沉稳的,定是能明白你一番真心。”
他在后宫沉浮当差几十年,什么样的女主子都见过。
可眼前这位谷主,虽年纪轻轻,却心思老成,一生所见,未有人能及!
顾长兮将信送出,忧心忡忡不减。
放眼望去,是高高宫墙,斑驳痕迹透出岁月痕迹。
在这深不可见的后宫中,就是比谁能熬得长久,最是表面温和人畜无害的人,最是能忍,能隐藏。
张贵妃不动声色的的掀起如此风浪,果真是差一步,差一步就能得逞了!
顾长兮绝不会任由这种事情发生!
就在她思虑时。
有小宫女进来,回禀,“凤鸾殿那边传话,说要让谷主去一趟,告知皇上病情,以安六宫之心。”
顾长兮问,“所有娘娘们都在?”
“是。”宫女应声。
“奴才去打发了,娘娘们多少会看奴才脸面的。”
李公公见谷主劳累一晚没休息,不想让她费心思应付那些无关紧要的主子们。
“不必。”顾长兮委婉拒绝他的好意,“我正好去会会张贵妃,探探虚实。”
李公公见状,也不多劝了。
“那奴才陪谷主走一遭,介时从中帮忙。”
顾长兮点点头。
李公公仔细叮嘱了遍宫人们,依旧是让他们守好寝宫的话,随即在前面领路,与谷主一同去了凤鸾殿。
人未到跟前,就听到了许多盈盈女音,正凑在一起商议着,皇上病情如何。
天外谷谷主素有天下第一名医的称号,若是连她都不得医治,那皇上……
每个人心里都难安,攥着帕子焦急等待着。
直到顾长兮的身影出现,她依着规矩行礼见过,“参见皇后,诸位娘娘们。”
“谷主不必讲那么多虚礼,起身。”
皇后堆起伪善笑容,切入正题连声询问。
“不知看诊的怎么样,皇上病情是否很严重?”
顾长兮不动声色扫了一眼张贵妃。
那个行刺的小内监出事的消息,张贵妃应是知道了,到底是扮娇弱的好手,面容半分没有变。
“这个……”顾长兮故作卖关子的拖长音,“其实医者治病,不只是讲究药材,药能医身,却不能医心。”
她将病情,说的更玄乎些。
此话,引得议论纷纷,都表示不解,有嫔妃问出声,“药理上后宫姐妹无人通,还请谷主明示。”
“陛下是因急火攻心,导致邪风入体昏迷不醒,药能够维持他身体康复,而陛下郁结在心难解,是没法醒来的。”
虽然,谷主的话半遮半掩。
但嫔妃们都是在宫里熬了许多年的,这些弦外之音还是能听出来,眸子都不由自主的齐齐看向了皇后。
皇后平和的面庞上,有一丝丝裂缝,满朝野都知道,皇帝因太子一事,被气病得。
“谷主提出来的,很好解决。”皇后忍着火,吩咐张嬷嬷,“等太子下朝后,立刻前往寝宫,跪在塌前侍奉,好好将误会解开。”
误会二字,用的十分精妙。
所有妃嫔们都默默不敢言,但不代表张贵妃不敢说。
“唉,陛下原来不是不能醒,而是不肯醒。”
她凉凉的开口,用帕子作势擦了两滴泪,“一想到卧病榻之苦,臣妾恨不得以身相替。”
顾长兮见张贵妃上钩,勾起一抹细微的笑容。
“贵妃娘娘所言,正好与民女想到一处了。”
张贵妃的手一顿,杏眸微眯折射出危险的光,这个谷主,是想作甚?
“难道臣妾也能帮得上什么忙?”
她表面装得一副惊喜模样。
“自然。”顾长兮微微欠身,“贵妃娘娘乃宠妃,是陛下最为惦记之人,若是你能常伴病榻前,也能替陛下纾解郁结。”
张贵妃有些得意的挺起腰板,言语中透着轻微讥讽。
“陛下这两年也就最宠臣妾了,早就和皇后说,要臣妾前去侍奉,帮忙分担着,可皇后雷厉风行惯了,凡事不喜欢别人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