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
滚滚黑烟从面前巨大的坑洞里升腾，好似一条擎天黑龙，将天穹铺满。炽热的橘红火焰从坑底冲天而起，坚硬的矿石被高温融成岩浆，岩浆涌动似如大地沸腾之血。
天地昏暗，乾坤黯淡。剧烈的震动后，大地陷入一片死气沉沉，仿佛末日降临。
焰眸大手一挥，捆在端木羽和黎慕枫身上的仙力红绫便飞回掌心，重新融入体内。
两人瞠目结舌，皆是被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只是一击，就将整座九嵕山彻底抹平。
他们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玄脉境被称为脉术之巅，这股强大的力量几乎不是人类可以到达的，也绝非人类可以轻易掌控的。
“幽瞑瞑，魂引渡，收！”
焰眸面朝巨坑嘴角诡异上扬，枯长的手掌从怀中取中紫青锦囊并缓缓打开，口中念念有词。
霎时，一团青绿雾气从脚下巨坑飞出，像是受到了召唤一般。不过青绿雾气的体积已缩小到只剩三分一，而且颜色几近透明，看起来十分虚弱。
看着青绿雾气缓缓涌入紫青锦囊，焰眸脸上笑容更盛。
“干得不错，你可以去重生了。”
端木羽大步上前，急切问道：“老铁，额……焰眸仙人，『灭世』死了吗？”
“死？”
焰眸将紫青锦囊重新收回怀里，缓缓转身脸上的神色很是奇怪：“除了你们，这片大陆上谁也不能杀死『灭世』。”
“难道连你和刚刚那名妖族女人都不能杀死『灭世』吗？”一道清澈的声音从端木羽背后悠悠响起，正是戴着罗刹面具的黎慕枫。
“不是不能，而是不行！”
焰眸的声音带着无限威严，似乎已经重新回到了当年血战仙妖战场之时。
“『灭世』和双星之间的战斗，是仙妖大战的延续，是注定的——天命！”
端木羽有些不可思议道，“仙妖大战的……延续。”
“仙妖两族是【宇宙】开僻时便已存在的混沌先民、是不死不休的敌人，但我们飘渺仙族和上荒妖族也不过是仙妖两大族的小小分支罢了。自上千年前仙妖大战之后，我族仙主和妖帝白虎订下赌约在倏忽界每逢千年就举行一次搏杀，而双方分别选出的战士就是『双星』与『灭世』。”
“所以我们就是你挑选的棋子？”
黎慕枫语气阴寒，双拳紧握、阴冷的眼神死死盯着焰眸，似有无尽杀意。
“白金之星，请勿动怒。从玄脉大陆数亿人口中选择你们的，可不是我。”
焰眸脸上的笑容更为得意，“而是……我们。”
“你们？”
“对，不光是我，还有你俩个小家伙，更是包括了玄脉大陆数亿人类……我们，都拥有伟大的仙族之血！”
“什么！”
端木羽和黎慕枫异口同声道，脸上皆是惊讶的表情。
“你是说，我们……也是仙族的一员！”
“等到了天决之日你们自然会明白。”焰眸悠悠答道，左眼赤焰灵巧跃动。
“天决之日？”黎慕枫道：“是指我们两个与『灭世』决战之时吗？”
“等到了那一天，你们自然就会明白那就是你们两个人命运……你们都是背负天命而生之人。”
“天命……不可违吗？”
端木羽目光灼灼，如同赤炎烈焰。
焰眸缓缓浮起悬立半空，神情威严。
“命，躲不开、避不了。若逆天命，便是逆天而行，我不想回答你们这个问题……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黎慕枫看了看端木羽和焰眸，肆意的狂风拔乱了他的长发，罗刹面具下英俊的脸嘴角微漾。
天命真不可违吗？
天命又是谁订下的？
是不想回答，还是……不敢回答！
有趣，有趣极了。
端木羽上前一步，接着问道：“还有你刚刚说的……宇？宙？这是什么意思？”
焰眸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脸上的神色不知为何变得慈祥了许多。仿佛，眼前之人此刻又是那个家人们等待他回家的老铁。
仙人，也有爱吗？
“【宇宙】的概念对你们来说还是太为庞大了，我们也是经过神奇的『源世界』所知，你们只要知道你们所在的玄脉大陆不过只是上荒古界的偏远一角，而上荒古界也不过只是【宇宙】的沧海一粟罢了。”
“三千世界宇宙开，万类百族竞拭锋。”
眼中赤焰飘扬，焰眸身上赤红仙力澎湃，浪涛一般席卷面前二人。
“啊！”
痛苦的嘶吼撬开紧闭的牙关，淋漓大汗在每一处毛孔溢出。当焰眸的仙力涌裹挟过来，端木羽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像是被点燃一般，每一根骨头、每一点血肉都在沸腾、咆哮。
一丝丝、一缕缕的血焰仙力涌入身体，却并没有与端木羽的脉力相融，而是在他身体每一处角落流转，似乎正在洗涤他的身体。
“你们的天命就是为了杀死『灭世』！灭世亡，玄脉生！”
“如果人类的肉体无法打败妖族，那就……不再为人！”焰眸轻打响指，一团血色火焰以他脚下燃起直扑向上，转眼间将他吞噬殆尽只余一缕残灰，缓缓落下。
他把自己烧死了？
顾不得惊讶，端木羽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燃烧开来，狂暴的仙力几乎将他的身体撕裂。
眼睛缓缓闭上……
现在若是把端木羽的身体比作一块矿石，那么焰眸的仙力就像是一座炙热的火炉，仙力在他体内流转就像是将矿石熔炼成铁汁，不断剔除他身体里的杂质，将他这块驳杂的矿石融炼成一块精纯的玄铁。
啪！一个巴掌狠狠打在了端木羽的脸上。
猛然惊醒，一张面容可怖的脸摆在端木面前吓得他几乎叫出声来。
“怎么啦，青麟少殿主。”
端木羽定了定神，原来是黎慕枫脸上的罗刹面具。
黎慕枫缓缓站起身来，“你睡了快半个时辰本来不想叫你醒了，但你醒来的时候若是连一件衣服都没有，怕你把脸都丢光了不想做人，那可没人能救玄脉大陆。”
端木羽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一丝不管只是披了件素净袍子，和黎慕枫身上的一模一样。
看来这家伙醒了的时候也不比自己现在好上多少，但若现在不赶紧穿上，指不定被这家伙嘲笑多久。
“你信他的话吗？”
黎慕枫道，“什么话？”
“天命！”
“呵……信如何，不信又如何？”黎慕枫苦涩一笑，瘦削的身子看起来要被大风刮倒。
“我的命只会在自己手中。”
黎慕枫看向端木羽，明亮的眼睛里像是住着两颗星辰。
“谁都不能握住我的命！”
端木羽看着黎慕枫眼神落寞，眼前之人似乎他已相识许久又似……从未蒙面。
“真羡慕你，可以抵抗注定的命运。而我……只能像只风筝，一辈子被人攥在手心里。”
黎慕枫摇了摇头，不知面具下表情如何，“我要走了……魔宗和青麟之间必有一战，我不能久留青麟。”
“你说，我们什么会再见？”
“不知道，但一定会。因为……我们是他妈的苟屁双星。”
空荡的巨坑旁，两个少年开怀大笑。
少年的笑，从不因为眼前的迷霭减缓半分。
你曾经，也是如此……
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