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不全出在王总身上，出在当地畜牧管理部门的身上。
这让万小双很不明白，管理部门的领导不知道阿拉山牧区受到法律保护，不允许乱挖乱采吗？
就是超载放牧也是不允许的。
小双和李娟承包的这片牧场，最多承载五百只阿拉山细毛绵羊，再多的话，牧场周转不过来，到夏天的时候，牧场里的草色一眼看过去，明显被吭食过度，会受到上面的管控，要求你减少养只数量。
这片牧场只能养牛羊，不能挖矿，王总真不知道这个情况？
王总急着赚一笔钱的心情可以理解，但赚钱也不能干违反规定的事儿吧？
“王总，你破坏牧场挖云母矿，你以为能赚许多钱？你不但赚不了钱，又赔进去上千万，到时候哭爹喊娘找谁都没用。”
王亮不信万小双说的话，辩解说：“万总，你在内地搞房地产开发企业，你是不知道北方荒凉牧区的具体情况，上面挣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管得那么严格，看，这是畜牧局给我写的承诺书，保证接下来十年不追究我挖云母矿破坏牧场的责任，再说了，我尽可能不破坏牧场，我在草皮子底下挖云母矿而已。”
“胡扯，你在草皮子底下挖云母矿，草皮成了空壳，牧场里的草还能长好？王总，你有没有想过，既能保护好这片牧场又能挣到钱的事业？”
“切！万总，你知道几家子牧民为什么跟我签补偿协议吧？就是因为在接下来的十年时间里，他们的养羊产业根本没有那么多收入，可你们这俩姐弟脑子一根筋，横插一杠子，给一百万都不签补偿协议。”
万小双哼笑一声说：“王总，你给我一千万我也不签补偿协议，我不能让你破坏这片牧场，再说了，你和另五家签的补偿协议是无效的，牧场不允许私下转让，更不允许私自改变用途，这里虽然是北部最偏远的地方，但也属于我们国家的阿拉山牧区，我要是较真下去，跑一趟乌鲁布铁投诉你，你是不是就完蛋了？”
万小双说的这话抓到了王亮的短处，吓得王亮腰弯成九十度给小双说好话。
王亮心里一百个明白，这片牧区的牧民半辈子，甚至一辈子都没有去过乌鲁布铁，看准这一点，他才敢和牧民们签补偿协议挖云母矿。
但万小双说他可以随时跑一趟乌鲁布铁，这事儿就有些麻烦了。
得给万小双说说好话。
“万总，万总你好好说话，你要是这样较真，我承认我什么事儿都干不成，你千万不能跑去上面反映问题，这地方，这些牧民已经签了合同，我已经给他们付出去多一半补偿款，二百多万出去了，万总，你是不知道我手头现在有多紧张，拉出去一车云母矿，卖的钱赶紧还银行贷款，我虽然在牧区，可我连一顿羊肉都吃不上呀，我现在很困难的，就盼着不要出幺蛾子顺顺利利采云母矿，你要是一折腾我，我的事业就全完了。”
万总就差跪下磕头求万小双签补偿协议了，说到底还是王总遇到了经济困难。
“王总，补偿协议我是绝对不签的，但你的经济困难我可以帮你解决，我的目的，原来只有一个，不能破坏这片牧场。现在，我有两个目的，既要保护这片牧场，也要帮你赚钱，咱俩顺着这个方向谈事儿，你觉得怎样？”
“啊？万总你要帮我？”
“还没听明白？你不是说你在银行里欠一千万元吗？我先帮你把这一千万元还掉，然后咱俩合作养羊养牛赚钱，不用破坏这片牧场，听明白了吗？”
这话把王总吓了一大跳，把站在旁边的娟姐也吓了一跳。
娟姐问：“小双兄弟，你要给王亮借一千万？”
“不还掉王总名下的贷款，他被逼得急急燥燥到处瞎折腾，极有可能捅出更大一个窟窿。”
这话是给娟姐说的，但站在旁边一脸急躁的王亮听得明白，赶紧问一句：“万总，哎万总，你把话说明白，我怎么桶了一个大窟窿？”
“你把这片牧场挖开采云母矿就是桶一个大窟窿，你想想看，三年以后，上面一纸指令下来，要求你关闭云母矿，恢复草场，再以你违法开采为由把你罚个半死，你不是白忙活一场，不是一个大窟窿？”
王总呵呵一笑说：“万总你别拿内地人的眼光看问题，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没我说的那么严重？你这个王亮，哎！我不能见死不救，我借你一千万还掉你名下的贷款，咱俩再商量用这片牧场赚钱的计划。”
王亮把腰缓缓直起来，长长叹一口气说：“哎！万总，你是不知道这片牧区的情况，这两年里，夏天下大暴雨发浑水冲掉牧民们转场的羊道，冬天又是下大雪的寒冬，冻死一半牛羊，养牛羊赚钱，哪有那么容易。”
明白了，养牛羊受到自然灾害的限制，投入太大太辛苦，哪有挖云母矿来钱快，挖一车拉出去卖掉，就能挣到一笔钱，这样挖下去，一年时间，王亮就能把欠银行的一千万还清。
但万小双不这么想，娟姐也不这么想，自然灾害是能通过技术手段解决的。
娟姐在她写的书里就提到了这一点，在排水良好的空地上建一排防雨水防雪冻的保温大棚，就能解决牛羊们避雨保暖的问题，可建上万只牛羊夏天避雨冬天保温的大棚，用娟姐的话说，要用很多很多钱。
很多很多钱，也多不到花一千万元吧？
王亮不相信万小双能一下子拿出一千万元借给他，咧嘴苦笑着摇摇头。
万小双说：“把你手下的人叫十个过来，把麻袋拿上。”
王亮皱着眉头嘀咕一句：“万总，叫十个人干什么，拿麻袋干什么？”
小双笑着说：“给你装一千万现金，这笔钱还是很沉的，我一个人拿不过来。”
“啊？万总你不要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叫十个人过来跟我出去拿钱。”
愣在原地的王亮仔细看万总脸色，不是开玩笑。
他咽一口唾沫，突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外面挖沙土的几个人打电话。
“胖子，别挖了，让大家赶紧停工回来，啊？什么？少婆婆妈妈废话，抓紧回来！”
不到三分钟，这间办公室里进来一个穿迷彩服的胖子，一脸汗水气喘吁吁，跑进来问王亮：“王总你把我急火火叫来干什么呀，再挖一天就挖到真正的矿脉跟前了。”
“通知大家别挖了，让他们都过来，我有事儿安顿。”
“什么事儿能比挖矿挣钱还急？”
王亮急得跺脚，冲胖子骂一句：“你这死胖子脑子有病是不是？万总给咱一出手就是一千万，还磨叽什么，叫人去呀！”
迷彩胖子一激愣，转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