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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第二百六十章

得?到郅玄肯定, 公?子鸣笑?逐颜开,雀跃不?已。一扫多日来的?萎靡不?振,整个?人变得?神采奕奕, 恨不?能马上?起榻去读书习武。

见他这般表现,羊夫人顿感欣慰。

今日奏对定会传于朝中, 外人信也?好不?信也?罢, 只要君上?相信鸣所?言出自真心,愿意庇护, 自己的?儿子定能平安长大。

羊夫人不?信人心, 唯独信任郅玄。

这种信任十分突兀,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却?从不?曾动摇更不?曾怀疑。

“母亲, 我要喝药。”公?子鸣坐起身, 主动要求服药。

公?子鸣身中剧毒又遭寒气入体, 命虽然保住,病弱无法在短期内逆转。

卧床这些时日, 公?子鸣喝药比吃饭还多。陷入昏迷时, 一碗汤药不?够, 连续服用三碗才抵得?过洒落的?药量。

药喝得?太多,嘴里始终弥漫着苦涩。

房间?中的?药味挥之不?去,成年人都很难习惯, 何况是年幼的?孩童。

今日之前, 公?子鸣抵触服药。见婢女捧上?汤药,小脸马上?皱成一团,甚至会藏进被里,只为躲避服药。需得?羊夫人再三劝说,公?子鸣才勉强掀开锦被, 拧着眉毛喝下苦涩的?汤药。

针对公?子鸣的?病情,桑医开出新药方,亲自熬煮汤药。药方里添加甘草,不?会影响药效却?更容易入口。

桑医不?是刻意为之,而?是跟随郅玄日久,千方百计为他调养身体,深谙郅玄的?服药习惯。在开药方时,习惯性调整药味,尽量中和苦涩,让汤药更易服用。

羊夫人不?了解这点,看到新开的?药方,不?由得?心生诧异。认真思?量之后,对郅玄愈发感激。

在她看来,若无君上?吩咐,桑医怎会如此尽心尽力,连微末细节都考虑周到。

新煮的?汤药送上?,郅玄不?假手他人,亲自取过药碗递到公?子鸣面前。

“想做中军将,不?能怕服药。”

看到冒着热气的?汤药,公?子鸣本能畏缩,又想藏进被里。听到这番话,立即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气,双手接过药碗,确定温度不?烫嘴,仰头一饮而?尽。

本以为会满嘴苦涩,入口却?截然不?同。苦中伴着一丝甜,让公?子鸣瞪大双眼,满脸不?可思?议。

药竟然会甜?

看到公?子鸣的?表情,郅玄轻笑?一声,解下腰带上?的?锦囊,抽开细绳,取出一枚方形硬糖,喂进公?子鸣口中。

好甜!

公?子鸣含着香甜的?糖果,抬头看向郅玄,双眼晶亮,似盛载星光。

“谢君上?。”公?子鸣大着胆子握住郅玄的?衣袖,因嘴里含着糖,声音有些模糊。

郅玄系好锦囊,放到公?子鸣手中,叮嘱道?:“服药后吃一颗,不?可多吃,不?然牙齿会痛。”

“诺!”

郅玄又笑?了,掌心抚过公?子鸣的?发顶。

眼前的?孩子让他想起原桃。

记得?原桃喜欢糕点,每次吃到最喜欢的?口味也?会眸光晶莹,和眼前的?公?子鸣别无二致。

待公?子鸣服过药,天色已经不?早。郅玄又褒奖他两句,就准备起身离开。

羊夫人携原莺相送,一路送到府邸正门前。

郅玄登上?马车,驾车者扬鞭,甲士列队两旁,护卫君驾归府。

直至看不?清马车背影,羊夫人才转身返回,下令关闭府门。

公?子鸣精神头极好,郅玄离开后,依旧拉着羊夫人说个?不?停。情绪激动时,小手拍着胸脯,言之凿凿要做中军将,为君上?开疆拓土。

原莺心中别扭,有些看不?惯他的?样子,刚准备开口,就被羊夫人视线扫过,不?由得?一凛,到嘴边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公?子鸣沉浸在喜悦中,未曾察觉母亲和姐姐的?异样。想到郅玄临走前说的?话,破天荒主动要求服药。

“药岂能随便喝。刚服过,要等半日。”羊夫人将儿子按回到榻上?,无视他的?挣扎,用锦被将他裹住,认真道?,“多睡多吃才能养好身体,听话。想做君上?的?中军将就不?能任性。”

公?子鸣扁了扁嘴,到底没有坚持。

兴奋感逐渐消退,躺在榻上?,困意不?知不?觉涌上?,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哈欠,在羊夫人的?轻声安抚下很快沉入梦乡。

确定公?子鸣睡熟,羊夫人离开榻边,留下心腹婢女和侍人,交代他们仔细看顾,不?得?有任何疏忽,自己携原莺离开。

自公?子鸣卧病,羊夫人首次离开,没有守在榻边直至天明。

“莺,随我来。”

目送母女俩的?背影,婢女侍人面上?不?显,心中皆若有所?思?。

之前原莺的?表现,众人全看在眼中。女公?子太过任性,长此以往恐成祸患。有年长侍人想起先君时的?种种,不?免心生寒意,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希望女公?子能想通,否则不?仅会自讨苦吃,还会带累他人,羊夫人和公?子鸣首当其?冲。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真被抓住把柄,君上?不?想处置也?必须处置。

世上?没有后悔药。

吃到教训那一天,再想要后悔,一切都已经晚了。

比起先君,今上?何等宽宏大量。若还不?满足甚至心生怨念,简直是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人心不?足蛇吞象,不?识好歹!

羊夫人携原莺回到住处,房门关闭,侍人婢女守在门外,房间?内仅剩母女两人。

原莺突然感到紧张,小心抬头,却?无法承受母亲的?视线。压力如有实质,沉甸甸落在心头,让她喉咙发紧,眼角一阵涩痛。

羊夫人叹息一声,清晰意识到自己对女儿的?疏忽。

是她的?过错,她不?会逃避。

之前也?曾想过扭转,尤其?是原莺的?乳母事发后,她特地?将女儿带在身边悉心教导。本以为原莺想通了,可惜是表面一套背地?一行,该学?的?没学?会,反学?会了阳奉阴违。

若不?是今日-暴-露,她竟不?知女儿不?满君上?,甚至心生怨恨。

原莺难道?不?明白,身为先君的?庶出女,她的?一切都是君上?所?赐,也?能被轻易收回。

触怒君上?对她有什么好处?

怨恨?

羊夫人怒极而?笑?。她很想掰开女儿的?脑袋,看一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

身为原氏女,不?具备该有的?担当,不?知晓应负的?责任,反而?怨天尤人,动辄钻牛角尖,这样的?性子到底像谁?

先君固然多疑,也?未有如此秉性。

哪怕是鲁莽不?智作死自己的?公?子康,也?不?见这般小家子气。

羊夫人越想越是费解,怒气反倒削减,看着原莺目光深沉,许久没有出声。

原莺顶不?住压力,脸色渐白,额角和鼻尖沁出汗水,手指一点点收紧,在裙上?抓出褶皱。

“莺,你可知错?”羊夫人终于开口。

原莺沉默不?言,脸色更加难看。

羊夫人看着她,没指望她能立即想通。见她不?做声,没有强求,继续道?:“我意上?请国君,五年内不?使你联姻。若你不?能改,再延五年。始终不?愿改,就留在家中为我尽孝。”

原莺倏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羊夫人。

“先君初登位时,原氏有五位女公?子,一为嫡出,和先君同母,身份最为尊贵。余下四人庶出,年龄相近,身份相当,争斗很是激烈,身边婢女侍人一度喋血。”回忆起当年,羊夫人眼中浮现暗色,许多久远的?画面闪过眼前。

停顿片刻,视线落回原莺身上?,羊夫人忽然话锋一转:“你可知这五位女公?子如今怎样?”

原莺心如擂鼓,预感到接下来的?话很重要。

可她思?绪烦乱,满脑子都是羊夫人限制她婚姻的?话,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思?考。

“嫡出的?女公?子豆蔻之年就封,桃李年华病逝。芳龄不?长却?受尽恩宠,生前不?曾受半点委屈。谁敢寻她不?是,国夫人第?一个?不?会放过。四位庶出的?女公?子,两人联姻他国,两人嫁于国内。除一人外,三人膝下无子,媵妾也?不?曾得?宠爱,在夫家蹉跎数年,困于后宅,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如今只能靠族中祭祀。”

羊夫人说得?认真,将几?人的?遭遇展现在原莺面前,没有半点遮掩。

同为原氏女公?子,嫡出和庶出,有宠和无宠,娘家庇护与否,本就是天壤之别。

在氏族婚姻中,娘家的?支持极为重要。例如嫁入中都城的?原桃,有郅玄的?支持和庇护,她可以明摆着拒绝人王淮,换成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做到。

究其?根本,原桃背后是郅玄,是最强横的?大国诸侯!

“莺,联姻是为结两姓之好,不?是为了结仇。”羊夫人倾身靠近,托起原莺的?下巴,不?使其?目光躲闪,“我不?令你出嫁,是在保你性命。”

“母亲,我……”

“莫要争辩。”羊夫人打断她的?话,认真道?,“我能活到今日,不?是靠整日钻牛角尖。桃能在中都城立足,绝非自怨自艾满腔怨恨。鸣能大难不?死逢凶化吉,得?君上?青睐,是他心思?通透,明白君上?为尊。莺,你该认真想一想,自己有何过人之处能支撑你的?骄傲,能让你不?识好歹,胆敢怨恨君上?!”

原莺咬住嘴唇,用力到沁出血痕。

羊夫人没有怜惜,她必须让女儿明白,没有郅玄的?庇护,他们母子根本不?会有今日。

“莺,认清自己的?身份,扪心自问,所?谓的?不?满怨恨,你到底配不?配。”

一句话落地?,原莺如遭雷击,脸色煞白,瞬间?瘫软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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