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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丢失的记忆

那个下午,还是小女孩的李茹静坐在客厅沙发上,身上盖着被子,脑袋上放着块湿毛巾,床边的柜子上则放着药片和水。当然,这一切都没有人会替她准备,所以都是她自己拖着病躯,勉强支撑着准备好的。

整栋房子里,安静到只有电视机里的人正在嘈杂说话;因为没有开灯,所以客厅内的唯一光源只有电视屏幕的光亮,照得女孩的小脸一片苍白。

“呼——呼——”粗重而沉闷,是那种重病在床的人才会有的呼吸。此时此刻,只有这一个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和楼梯间回荡;听得久了,就会让人产生“像是整栋房子都在呼吸”的错觉。

“……茹静……茹静……”恐怖的喘息停止片刻后,换成了人声。本来半梦半醒的她,被女人的呼唤惊醒了。女孩呆了一下,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原来是吃药的时间到了。这时候,女孩的身心早已濒临极限,整个人都觉得不堪重负,但还是机械性地做出了回应:她勉强支撑起身体,摇摇晃晃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将东西准备好后,步履蹒跚地前往那个房间。

推开卧室的房门,里面同样没有开灯,空气里氤氲着浓烈的药味,沉浸在黑暗中的大床简直像是怪物的巢穴,而躺在床上的女人亦早已不复记忆中温柔的样貌,更像是一头盘踞在黑暗中的妖怪。不过,这般景象看久了,便也习惯了。

她和往常一样,将药压碎倒入水中,准备把杯子放到母亲的嘴边。只是相比起平时,母亲的身体分明更虚弱了,所以举着玻璃杯的手也跟着颤颤巍巍。当杯子靠近枕头的时候,从被窝里突然探出一只干瘦的胳膊来,她躲闪不及,手中的杯子被打掉,落到地上摔成碎片,里面的水溅了一地。

小女孩站在原地,沉默半响后,这才声音沙哑地说道:“妈妈……你先等等。我马上就来打扫……再拿杯新的上来。”因为脑袋发烧的缘故,她连说话都显得颠三倒四。小茹静转过身,想要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她本来应该提起脚去躲开地上的碎片,结果却忽略了这件事。剧烈的痛楚从脚底传来,踉跄的步伐踩在水花上,女孩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跌倒。

回过神来后,李茹静努力从地板上爬起来。她倚靠着背后的床板,静静地坐在那里。然后,她突然间就不愿意再站起来了。

好累啊……真的好累,她想,已经不想再动了。与这种仿佛要窒息的疲惫感相比,摔了一跤的痛楚、脚掌底被玻璃碎片划破流血的痛楚,似乎都不算什么了。

她甚至觉得能这样一直躺下去就好了。不用辛苦,不用劳累,这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自己要那么辛苦呢?别的孩子能在家人的爱护下,不知世事地安心长大,唯独她需要拼命挣扎,这又是为什么?

虽然小茹静的个性早熟,但有些事情她果然还是想不明白。坚持不下去很正常,会崩溃也正常,哪怕是性格坚强成熟的成年人,人生中也会遇见受不了挫折和打击而一蹶不振的时刻。但这些事情——这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人告诉过她该如何去思考和面对,更不会有人去帮她。

要怎样做才能一个人肩负起家庭的责任?要怎样才能坚强坦然地去面对人生中遇见的那些不公平?要付出什么样的努力,才能有从残酷的困境中爬起来的那一天?她只是个小孩,不可能去思考这些过于复杂的话题;但她也有自己的想法……至少有那么一瞬间,她联想到了死亡。

尽管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来说,这是个过于陌生和神秘莫测的话题,但李茹静不同,她是早早便接触到了这件事。在照顾母亲的时候,当年幼的李茹静看着病榻上一点点虚弱下去的女人,当她从对方身上嗅到了腐朽的气息时——“死亡”,这个词语的涵义,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展现在她的面前。

但这个时候的李茹静,还难以理解其中的严肃性,甚至会产生“死了就好”的想法。无论是她,还是被病痛折磨的母亲。无论是谁,任何辛苦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命,只要死了就好。

就这样,一颗小小脑袋里转悠着的尽是连大人们都要皱眉的难题,这位抱着膝盖坐在床边的小女孩,眼皮很快开始上下打架。她睡着了。等她醒过来后,她还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却突然间本能地觉得,这个卧室似乎变得更黑暗了。而她的意识却完全没有因为得到休憩而变得清醒,反而变得更加倦怠。

除了困倦以外,还有冷,宛如幽灵缠身般的阴冷。她的身下,是还没来得及清扫干净的冰冷的水。但这一刻的感觉,却似乎不仅仅是如此。女孩甚至回觉得,自己目前所在的地方不是一个小小的卧室,而是一片广袤漆黑的森林。她就这般独自一人抱着膝盖坐在幽暗的森林之中,身下不是木制地板,而是泥泞湿润的湖畔,旁边就是看不见尽头的黑暗湖水,朝着四面八方延伸。

这种感觉是如此真切,当她闭上眼睛的时候,甚至闻见了土腥味,和漫过脚踝的湖水的潮润。以及疼痛。不是某个伤口的痛楚,而是遍布全身的疼痛,连骨头都在嘎嘣作响。又冷又疼,但这一切,仍然比不上意识的困顿,女孩的思维很快就被拖入下一个更加深沉的梦境里。

等她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淤积的黑暗变得更浓郁,而那种身处幽暗林间的感觉亦变得更加真实。有什么东西正在迫近,窸窸窣窣,像是蜘蛛的肢节正在地板上爬行。

“啊……”她那一片混沌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清晰到宛如命运的答案——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尽管如此,女孩却完全感受不到恐惧,反而有一种奇妙的好奇感,混杂着对解脱的渴望。如此反复着,她的意识就这样在昏沉的海洋里起起伏伏,黑暗中爬行的声音越来越靠拢,幽暗的林中之湖近在咫尺。

而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敲响了。坐在床边的女孩的双眸睁得大大的,怔怔地看着那扇卧室的门。尽管那声音不算响亮,只是急促的数下,但当它回荡在原本寂静狭窄如墓室的这个房间里的时候,却显得尤其清晰。

是谁?是谁在外面?敲门声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之后门外又变得无声无息了,但小女孩的心脏却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因为卧室外不可能有人,整栋房子里都没有别人,门是锁住的,她进来的时候就有检查过。

爸爸离开了这个家、抛弃了她们,他叫来的照顾妈妈的人也走了一段时间。除此以外,平常根本不会有人上门拜访这个家……而且,如果是敲大门的声音倒还好说;敲卧室的门,岂不是说明对方已经入侵屋内,此时此刻与她和妈妈只有一门之隔?

是谁?是小偷吗?可哪有小偷会彬彬有礼敲门的……这个突发事件,倒是让本来意识昏沉的小女孩变得清醒了点。她紧张兮兮地瞪着房门,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报警。她僵硬地坐在床边,想跑走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想找个地方躲藏也不知道去哪里,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努力蜷缩起身体。

在呆呆地等了一会儿后,女孩发现门外的人没有动静,也没有破门而入闯进来的意思。一种奇怪的好奇心逐渐压倒了恐惧,女孩还是没有动,只是将目光落到了门缝下方……

然后,她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这家伙没有脚!不止如此,楼梯上是开着灯的,昏黄的光亮从另一头投射过来,她发现自己甚至看不到对方的影子……女孩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是幽灵?鬼魂?

“妈妈……妈妈!”她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转过头来,下意识地就想向躺在床上的母亲——现如今唯一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亲人求助。在儿时的回忆里,母亲的怀抱永远是最温暖的,就像是世界上最坚固的壁垒,躺在那里就有种被庇护的安心感。这份回忆对此时的李茹静来说不算遥远,以至于她有时候会忘记,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早就不再是当初那个温柔的母亲。

当李茹静转过头去,看到的是从床边蔓延开来的黑影,正在无止境地扩张“领土”;而在纱帐下方,坐立起来的瘦削人影投在身后的墙壁上,像是吹气球般膨胀起来,她分明还看见人影背后的长长头发像触手般在空中胡乱挥舞……女孩吓得情不自禁屏住呼吸,可等她冷静下来再仔细一瞧,却又发现那仅仅是自己的错觉。

妈妈一如既往地躺在床上,发出悠长而平缓的呼吸。她应该还是睡着的,没有醒来的意思,也没有注意到敲门声。女孩忍不住伸手捂住自己的额头,果然很烫,自己是发烧到糊涂了吗?

这时,敲门声再度响起,同时还混杂着人声,“茹静……茹静……”

小女孩缩了缩脖子,整个人再度紧张兮兮地蜷缩撑一团。那声音不是妈妈喊她的名字,而是从门外的方向传来的!她的心脏紧张得怦怦直跳。那家伙到底是谁?居然还知道自己的名字?

“茹静……茹静……”低沉的、阴森森的喊声。听不出是男是女,静静地在阴暗的卧室中回荡。只叫人觉得很可怕。那个声音听起来有点模糊,就像是老式录音机里放出的声音,夹杂着令人焦虑的噪音,和电影中鬼怪的声音实在很相似。女孩这时候几乎已经对某件事确信不疑:敲门的人、喊自己名字的人……肯定不是人!

门外的声音喊了好久,她却始终不敢回应。小女孩很早以前就从妈妈听说过鬼故事:要是在无人的地方——比如空荡荡的房子,或者是一个人在深夜僻静的山路上行走,这时若有人喊你的名字,千万不要回头,也不要下意识地答应,否则妖怪就可能找到你、把你吃掉。

直到门外的声音慢慢变得大起来,充满焦虑感。仿佛是有人从远方传来怒吼,小女孩才怯生生地回应道:“爸爸……爸爸,是你吗?你回来看妈妈了吗?”

“阿姨,阿姨……是你来了吗?”然而,无论她怎么喊,把自己认识的人全都喊了一边,门外的人却始终没有回应,只有那呼唤着“茹静”的声音始终像幽灵般在门外徘徊,不肯散去。小女孩越来越感到害怕了。

“茹静……茹静……”声音盘桓好久了,她甚至听见了其中夹杂着的诡异啜泣声,更像是女鬼作祟了。但女孩不确定,有可能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错觉。

“出来吧……出来吧……”模糊不清的呼喊之后,对方似乎觉得这样下去没有意义,于是换了句台词。

谁会出来啊!小女孩缩得更厉害了。她想起了幼儿园老师教过的“小兔子乖乖”的童谣,她知道,如果是听话的乖孩子,这时候绝对不应该开门的。

“茹静……出来呀……你出来呀……”门外的人好像是发现了没办法引诱她,便干脆邀请她出来玩。

女孩没有动,默默嘀咕着那个童谣,“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谁来也不开。”妈妈……她的妈妈可不止是“没回来”,她病重躺在床上,根本没有能力去保护和帮助她,女孩只能万事靠自己。她双手环绕着膝盖,将脸埋入其中,就像是把自己关在了那个封闭的小天地里,不愿意去想妈妈的事,将门外孜孜不倦的呼唤当作没听见。

就这样,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等李茹静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直到不耐烦的时候,一种奇特的情感逐渐萌生,它慢慢成长,从心底深处探出脑袋,去看看吧?她现在已经不那么害怕了。因为门外徘徊的那个声音固然诡异阴森,却始终没有进来的意思,只是一直念叨着“快出来、快出来”。换句话说,就是那家伙没办法进来。那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想到这里,小女孩终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挪着,很慢很慢地走到门前。她将侧脸紧贴着门板,倾听着从门扉的另一头传来的声音,“茹静……出来呀……出来呀……”

那人声模模糊糊的,又很轻微,就像是在邀请她出来玩。唔……小女孩心想,果然还是有点可怕。还好这个声音并不具备童话里的巫婆或是魔鬼的那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只是一种徒劳的、无力的呼唤,她还不至于就此上当受骗,傻傻地开门出去。

既然对方进不来,那房间里显然才是最安全的。但就在这时!

“咚!”像是有人重重往上面砸了一拳,门上骤然响起沉重的闷响,因为女孩的耳朵还紧紧贴在门扉上,所以相当于是在和她只有咫尺之遥的地方响起的!小女孩像受到惊吓的兔子般往后一跳,从门旁离开,紧张兮兮地瞪着卧室的门,生怕它被一脚踹开,那个呼唤着她的不速之客随后闯入。

然而,事实情况却和她想象中完全不同,在那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门依然好端端地紧紧闭拢着,谁都没有闯进来,甚至连那个始终在门外阴魂不散的声音,这会儿都像泡沫般消逝了。

小女孩怔怔地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像雕塑般一动不动的她终于有了反应。

“妈妈……”她喊了一声,朝床上看去。那个女人依然不曾有半点动静,只能靠自己。是的,在母亲没办法保护自己以后,这个世界上,能倚靠的人只有自己。站在门前等待了十分钟、半小时、一个小时……终于下定决心要出去的女孩,朝着卧室的门迈开步伐。

……

“完。”李茹静笑眯眯地拍了拍手,就像是戏剧落幕的时候姗姗走上舞台的主持人。

“啊?等等,这……就结束了?”沈青书瞪大眼睛。他本来只想当个老实的听众,奈何李茹静讲的故事太过于吊胃口,还是忍不住追问。

“是啊,这就结束了。”李茹静说道。

“然后呢?那个敲门的人究竟是谁?”简小曼蹙起纤眉,看来她和沈青书有着相同的心情。

“那就不知道了。”李茹静一派无所谓的样子,“我就记得自己后来还是推开门出去了。当然,结果是什么人都没有看到,那家伙也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那岂不是……连是否存在都不知道?”简小曼问道。

“嗯。”李茹静轻轻颔首,“而且,要是门外真的是一头凶恶的鬼怪,那就不应该一直不闯进来。而如果是故意不发出声音装作离开的人的话,我现在也不可能活着呆在这里,和你们聊天了……”

简小曼撇撇嘴:“你这么一说,感觉更像是你小时候发烧犯了糊涂,产生的幻听和幻觉。”

“很有可能。”李茹静点头同意,明明嘴上说着“是我的亲身经历”,但当此事被人当作“幻觉”的时候,她似乎也不怎么生气。

“你这种人的,以后肯定没办法当家了。”沈青书叹了口气,“像你这种讲故事的风格,没头没尾,最后肯定要被读者骂死。”

“呵呵,这就是虚构故事和真实事件的区别啊。”李茹静嘴里啧啧有声,装模作样地朝他摇了摇手指,“你们得学会接受。这世界上的人,他们在一辈子里经历的绝大部分重大事件,很有可能都是在没头没尾中开始和结束的。”

“随你怎么说。”沈青书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后,从床上拿了条被子。这间屋子狭窄到只能摆下一张床,而他既不可能和俩姑娘挤在同一张床上。关键是也挤不下,也不可能去和她们抢位置,所以很自觉地抱着被子睡到角落去了。

“听了个无聊的故事,搞得我都困了。睡啦睡啦。”他还故意提高了音量。

李茹静撇了撇嘴,随后对着身旁的好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那我们也休息吧。”

“好。”简小曼点点头。

哪怕两位女孩都身材都属于苗条纤瘦的类型,这张床对她们来说还是忒狭窄了点,只能面对着面或者背对着背,总之就是得侧着睡,要不然就会让手啊脚啊之类的地方压到同伴身上。

简小曼躺在外侧,面朝着门口的方向。这时,她感觉到同睡在一张榻上的茹静拿手指轻轻戳了戳自己的背。

她本身就有点累了,在这张床上更是连转身都觉得麻烦,于是懒洋洋地回了一句:“怎么了吗?”

“你认识这间屋子以前的住户吗?”李茹静问了个在她听来有点莫名其妙的话题。

“当然不认识,这地方我总共都没来过几次……怎么了吗?”

“嗯,没什么。”身后的李茹静低声回答,“只是在刚才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了前任租户遗留下来的东西。住过这个房间的人应该只有你们俩。要看吗?”

“……不要,这是别人的隐私。不要偷看比较好。”话是这么说,简小曼其实只是懒得翻身罢了。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还不值得她认真。

“那就算了。”李茹静放弃得倒也干脆。

过了一会儿,简小曼迷迷糊糊听见身后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然后发现一只小手悄悄放在了她的侧腹位置,与此同时,背后传来了饱满而富有弹性的柔软触感,热力十足。

“你不要贴过来啦,好热的。”简小曼有点不满,小小的挣扎了一下。

“有吗?我觉得还好。”李茹静的声音中透着笑意,“我觉得抱着你的时候,反而有点凉凉的呢。你没有这种感觉吗?”

简小曼沉默了片刻,大概是因为太过困倦的缘故,所以少女的情绪不是很安定,连带着从她口中说出的话,都变得有点奇怪, “可能是你那里脂肪太厚……所以才显热吧。”

而就在这个瞬间,简小曼听到房间里某人的呼吸声,突然变得粗重起来。睡在这儿的一共就三个人,是谁发出的声音不言而喻。背后的李茹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简小曼则是有点恼羞成怒的喊道:“青书,不准偷听!”

半夜,沈青书在睡梦中猛然惊醒。这种感觉就好像触电了似的,一股刺激感从脊椎根迅速往上蔓延,不是很强烈,却足以把人蛰醒。

他立马一把掀开被子,站起身来,同时长出了一口气……没办法,实在是太热了。狭窄房屋内酝酿的空气又闷又热,潮意很难被夜风吹散。沈青书将被子丢到一边,打着赤膊大步离开房间,打开门窗,他站在天台中央等了好久,才等到一阵难得的夜风从城市上空拂过,驱散身上的热意,身上的汗水随之蒸发。他一转身,发现李茹静正站在身后,背着双手笑眯眯地看着他,像是在等候自己,身上的衣服则早就穿戴整齐,看不出是刚刚睡醒的状态。

沈青书的视线掠过她的肩膀,看向后方的房间内。简小曼才刚从床上爬起来,伸懒腰揉眼睛打哈欠。

“……茹静?你今天这么早起来了啊。”他将目光重新移回到李茹静脸上,“现在才几点?”

“凌晨两点。”李茹静抬起手腕上的表。

“这个点起来不会困吗?”沈青书吐槽道。

“没有啊,我睡得很舒服。难得在没有被打扰的环境下休息了一段时间。”李茹静轻声回答,“在一般情况下,我都是很容易被惊醒的那类人,一点风吹早动就会醒。没想到今天睡得很熟,想来是托了你们两位的福。”

沈青书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里面不热么?”他又问道。

“我刚才说了呀,睡在我旁边的小曼抱上去凉凉的,我一点儿都不热。”李茹静笑着摇摇头。“特别是手臂,手感就跟抚摸玉石那样微凉,你不会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吧?”

沈青书张大嘴巴,又听到李茹静说道:“有的人天生气温就比较低,就像蛇那样的冷血动物……”幸好自己用不着羡慕,他心想,因为身为男友的自己肯定有机会能享受到,要不然就太可惜了。

“喂,我就在这里,不要说坏话。”简小曼一边整理着自己睡乱的长发——有几缕发丝顽皮地翘了起来,被她用手指一点点按下去——一边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

“我哪有?”李茹静主动张开双臂,亲热地走上前挽住了好友的胳膊。

“都把别人比作蛇了。”简小曼撇了撇嘴。

“你要是蛇的话,那也是条美女蛇。”李茹静说道。

沈青书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丝幻想,然后,他见到两位女孩的目光同时朝自己望过来,两双美眸在夜色中闪闪发亮,哪怕刚才都不过是些流连于脑海的龌龊想法,沈青书都不免有点心虚。

“别聊天了。”沈青书干咳一声,对着正在谈笑的俩姑娘说道,“我们去看看情况吧。”

“我刚才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迹象。应该就在楼下。”他们会像这样在天台呆上一整晚,本来只是权宜之计,却没想到真会碰上状况。

“这和我们来有关系吗?”走下那条狭窄又阴暗的楼梯的时候,李茹静轻声开口。

“为什么这样问……”沈青书的问题刚问到一半,就自己反应过来了,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是啊,问题在于:如果这种情况在楼房里已经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为什么从今天晚上才被他们发现?

沈青书刚刚踏出楼道,就听见不远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传来一声“砰!”,像是鞭炮炸响,却更为沉闷,随之而来的是水流喷射的响动。墙壁旁边锈迹斑斑的自来水管道,似是不堪重负般突然断裂,断口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所拗折,从里面喷溅的水流如同瀑布,到处喷洒开来,很快染湿了墙壁和地板。

沈青书从口袋里拿出了手电筒,往前方照去。明黄色的光柱穿破黑夜,随着手的移动在这条漫长的走廊上投落下一个又一个椭圆形的光斑。再远处就照不着了,只剩下淡淡的晦暗。而被手电筒的光芒照亮的一滩滩湿漉漉的水渍当中,沈青书眯起眼睛细细打量,能瞧见为数不少像蠕虫般扭动着细长身体的黑色丝线,看上去诡异而恶心……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些像是拥有生命和自我意志般的物体不是别的,正是人类的头发。

斗转星移,天地间再次产生一道道波纹,恍惚之间,三个少年男女再次遗忘了起夜所见到的一切异常。而那些奇怪的仿佛有生命一般的头发也凭空消失了。

三个年轻人只记得自己被热醒了,然后走出房间来吹下夜风。

简小曼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团,说道:“刚在那个房间里发现,想来是之前那位租客留下来的。你们还记得孙老师当时说过的话吗?”

“在茹静以前,这地方还住过别人吗?”这是沈青书的问题。而当时当时老太太是这样回答的:“住过。以前是外地来打工的女人。那是个成年人了,我记得好像是三十几岁的样子。”

简小曼提醒了这一句之后,他们都有了印象,纷纷点头。

于是,她将手中的纸团铺展开来。沈青书和李茹静凑过去一看,发现那是一张撕掉只剩角落的试卷。之所以能认出是试卷,因为这部分正好是标题,连名字、学校和日期都有。

“是湘都十五中的人哎。”沈青书有些惊讶地抬起头,“还真巧,陈红英……你们听说过这个人吗?”

三个人面面相觑。看来是都不认识。

“那应该不是我们年级的人。”简小曼总结道。

“我想,她已经不在学校了。你看,”沈青书用手指着标题,“一九九七年春季第一次模拟考试……这是几年前的试卷。不过我总觉得有哪里不怎么对劲,我不是指这件事,而是我不记得我是怎么从房间出来的了,你们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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