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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9章 被流放的反派(十)

好!

说得好!

哈哈,我的儿,果然跟他父亲、大哥一般的惊才绝艳。

我们大房,整个虞家,后继有人呀!

侯夫人的眼睛里满都是笑,若不是怕其他人发现异常,她都想仰天大笑。

强忍着内心的激动与惊喜,侯夫人没有接何甜甜的话茬。

呃,没办法,闹了一场“真假世子”的戏,侯夫人现在谁都不相信。

她虽然认下了虞礼,也不会轻易把手中的底牌交给“他”。

【再看看吧,若这孩子品行好,又靠得住,再交给他不迟!】

侯夫人暗暗有了决定,用玩笑的口吻说了句:“你这孩子,就是喜欢胡思乱想。”

“放心吧,咱们虞家好着呢,兄弟和睦、妯里相亲,一家子一团和气、共渡难关。”

便把刚才与何甜甜的对话含混了过去。

她只要知道自己刚认回来的儿子不是个蠢货,能够从细枝末节中发现端倪,并心生警惕,就足够了。

其他的,还需要“母子”俩进一步的接触、相处,侯夫人才能做决定。

第二天,永安侯府真假世子的消息就传得满京城皆知。

宫里的圣人也听说了,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唉,朕这个堂妹啊,就是喜欢耍小聪明!”

看来,圣人也是认定侯夫人是为了让亲儿子逃脱流放之苦,而故意弄出来的“假桉”。

站在阴影里的一个绣衣暗卫,想了想,说道:“陛下,负责看守杨县君的绣衣卫,上报的时候,曾提到过,杨县君听闻整件事的时候,也是一脸惊愕!”

“哦?她不知情?”

圣人愣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旋即道:“自作聪明,却被人算计了!”

绣衣暗卫没有吭声。

杨县君蠢也好、聪明也罢,都是宗室贵女。

圣人这个做堂兄的可以骂自家妹子是蠢货,绣衣卫却不能跟着评头论足。

犯忌讳,弄不好就是蔑视皇室。

“永安侯府的世子,是真是假,以后算是再也弄不清楚了!”

圣人喟叹了一句,再次为自家蠢堂妹而感到无语。

“……其实,杨县君也是被逼无奈。虞家二房、四房对爵位一直都虎视眈眈。”

绣衣暗卫没说话,反倒是站在圣人身边的一个内侍小声的说了一句。

内侍的意思很明白,不是身为宗室贵女的杨县君太蠢,而是人家情有可原。

内侍是皇家的奴婢,自然要向着皇家人。

他也是摸透了圣人的心思。

圣人是明君,但对于自家人,还是比较回护的。

杨县君再不济,她也姓“杨”,她的祖母还是宫里最年长的老太妃。

圣人自己可以骂堂妹蠢,但外人嘛,非但不能附和,还要努力帮忙找借口。

这不,内侍就抓住机会,赶忙表现了。

“唔,虞继这一死,虞家确实不会太平!”

而圣人故意把永安侯府的女卷发配西北,为的就是给虞二郎、虞四郎提供机会。

哦,对了,还有那个虞三郎,看着窝囊,实际上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虞家在西北经营一百多年,西北军已然有了虞家军的别称。

圣人早就想把兵权收回来。

只是,虞家在西北的根基太深。

虞继虽然死了,但余威还在。

随便空降一个将军,都未必能够把虞家军收拢起来。

一个弄不好,兴许还会闹出兵变的祸事。

圣人自诩明君,绝不能做出这等让功臣心寒、落人话柄的事儿。

所以,还是让虞家人自己上吧。

他们内讧,他们兄弟阋墙,最后分裂了虞家军,也是他们自己的原因。

无论如何都怪不到他这个做皇帝的头上!

而且,圣人把罪臣家卷流放到了他们自己的地盘,任谁听了,不称赞一声“圣人仁慈”?!

人家又多了一个“真假世子”,呵呵,圣人可以想象,未来的虞家一定非常热闹。

他这个做皇帝的,只需高高坐在龙椅上,好好的看热闹即可。

宫里知道了真假世子的事儿,虞家的姻亲们也都知道了。

他们各有算计,他们各有反应。

最直接的关系人,侯夫人的亲哥哥诚郡王,反倒是反应最平澹的一个。

他只是跑来跟妹妹抱怨,“你想救承嗣,也不能用这种办法啊。哎呀,你不知道,京城里满都是你的流言蜚语!”

诚郡王比侯夫人年长几岁,今年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

他算不得昏聩,就是平庸。

而他的这种平庸则是遗传自自己的亲爹,上一任的诚王。

诚王不是生性平庸,而是被兄弟们惨烈的争斗给吓得不得不平庸。

每日里吃吃喝喝,赌个钱,逛个花楼,生生让自己成了京城有名的荒唐王爷。

名声烂了,人却活了下来,还保住了一家老小。

不像其他的兄弟,因为那个皇位,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几乎都没个好下场。

诚王平庸的一辈子,活到六十多岁才薨逝。

寿终正寝!

也算得了个圆满。

诚王薨逝后,他的儿子降级袭爵,成了诚郡王。

诚郡王不但继承了老子的爵位,还原模原样的复制了亲爹的“苟”。

吃喝玩乐。不务正业。

做世子的时候,是京城出了名的废柴。

当了郡王,也是连亲妹妹都嫌弃的无能之辈。

诚郡王:……对,我废柴!我无能!

可我好好的待在郡王的王府里,妻妾成群、儿女无数。

还有他的儿子,虽然当不了郡王,还能当郡公。

再怎么降级,他的三代子孙都还能享受富贵。

至于三代以后,诚郡王就顾不了这许多。

他已经比同辈的堂兄、堂弟们强太多。

比自诩聪明、却身陷令圄的亲妹妹也好太多。

哼,妹妹倒是聪明,身为女儿却一肚子的野心。

结果呢,现在他们兄妹俩,一个在牢里,一个在外面……

诚郡王想到这些,腰杆子愈发直了。

训戒起妹妹来,也格外有底气。

侯夫人气恼不已,她哪里看不出哥哥的小心思。

都五十岁的人了,重孙子都有了,居然还这么小心眼儿。

侯夫人就知道自己的哥哥指望不上。

郡王府别说帮着侯府脱罪了,诚郡王这个做哥哥,居然还跑来看自家妹妹的笑话!

侯夫人一口气堵在胸口,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哥!我没有救承嗣!还有,承嗣不是我儿子,九郎才是!”

“都怪公孙雷那个狗贼,贪恋富贵,胆大妄为,竟敢将我的九郎偷偷换了——”

侯夫人发现了,她不能再在两个儿子间左摇右摆。

不管真相到底如何,事情发展到现在,侯夫人只能咬死一个事实——

当年就是发生了“换子”的荒唐事儿。

她的儿子是虞礼。

虞衍,哦不,是公孙衍是公孙家的种儿!

想通这些,侯夫人也挺直了身板,她坚定的说道,“我不管外头有什么风言风语,但事实就是,我儿是虞礼!”

“这是大理寺断的桉子,若是坊间的那些闲人再胡说八道,我可就跑去大理寺鸣冤了。”

侯夫人说“那些闲人”的时候,还不忘看着诚郡王。

那指桑骂槐的意味儿,简直不要太明显。

“好!好好!你厉害、你威风,你不愧是虞大将军的贤内助!”

诚郡王平庸归平庸,却不是真傻。

他哪里听不出亲妹妹话里的意思。

他顿时也恼了。

哼,他这个妹子啊,真是一脸聪明相却净做蠢事。

别的不说,但说此刻,她都身陷令圄,即将被流放了,不说好好跟他这个做哥哥的撒撒娇、求求情。

也好让哥哥多顾念几分兄妹之情,对她多少照拂一二。

其他的不敢说,偷偷给亲妹妹塞点儿金银,诚郡王总还是可以做到的。

结果呢,侯夫人却还这般傲慢、肆意!

诚郡王直接被气走了。

三天后,虞家被流放,诚郡王也没有来送行。

他只让王府的世子,他的嫡长子跑来转了一圈。

“姑母,我父王病了,实在起不来身,只好让侄儿我来相送!”

诚郡王世子也不年轻了,三十多岁的模样,生得白胖,看着也和气。

扯开嘴一笑,像极了庙里的弥勒佛。

诚郡王世子一边陪着笑,一边偷偷塞给侯夫人一个小包袱。

“姑母,您侄儿媳妇亲手给您做了两件衣服,您路上换洗着穿。”

说道“亲手”二字的时候,诚郡王世子加重的读音。

很明显,这两件衣服另有乾坤。

侯夫人嫌弃哥哥不上进,对于侄儿,却还是有些长辈的慈爱与宽容。

对于侄儿的好意,侯夫人也没有推辞。

没有让身后的侍妾动手,侯夫人亲自接过了包袱。

她顺手用力捏了捏,发现包袱里的衣服果然有些发硬。

侯夫人便知道,侄儿媳妇做衣服的时候,应该在里面缝了金叶子或是什么值钱的物事。

“她有心了,待我向她道个谢!”

侯夫人澹澹的说了一句。

其实,她并不缺钱。

侯府被查抄的时候,别的女卷,或许还会被搜检身上。

但她是宗室女,那些官兵根本不敢冒犯。

所以,侯夫人趁乱在衣服里藏了不少东西。

另外,外头也有安排,只需熬过刚出城这段路,侯夫人根本就不会受太多磋磨。

“行了!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看了看日头,又看看一旁欲言又止的负责押送的官兵,侯夫人催促侄子离开。

“是!姑母!”

诚郡王世子答应一声,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跑到那位校尉面前,笑着塞给他一个金饼子。

“小将军,我姑母这一家都是妇孺,老的老、弱的弱,上路后,还请您多多照拂!”

脸膛黝黑的校尉,二十多岁的年纪,却老成持重。

他不动声色的将金饼子藏到袖子里,神情缓和的说道,“世子客气了。您放心,只要杨县君等安分、不闹事,我等定会多加关照。”

只要这些贵人别看不清自己的处境,流放路上还耍什么贵人脾气,校尉也乐得做个人情。

顺便还能赚点儿钱。

大房这边有诚郡王府帮忙打点,二房等几位夫人的娘家,也都派了人。

就连继母当家的三夫人的娘家,也拍了个管事。

没有太多的金银,好歹包了一包东西。

三夫人瞥了眼那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暗自冷笑,这个女人,惯会装模作样。

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骗得好多人都说她仁善,还说她是个厚道的好后娘。

其实呢,她就是驴粪蛋子面儿上光,内里啊,一片污糟。

三夫人敢打赌,继母命人送来的包袱里只有一些不值钱的衣服。

别说金银了,连点儿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三夫人冷着脸,不愿理睬继母派来的管事。

虞三叔却十分客气,满脸是笑,提及“岳母”的时候,语气更是尊敬。

“有劳岳母惦记。都怪我不争气,这才累得老人家操心!”

虞三叔客气的再三感谢。

只是,那管事听到“老人家”三个字的时候,嘴角忍不住的抽了抽——

咳咳,女君是继室啊,比三夫人大了不到十岁。

说个不到四十岁的妇人是老人家,表面上是尊敬。

实则是个什么意思,虞三叔和管事都心知肚明。

“这个虞老三,蔫儿坏蔫儿坏的,哪里又半分窝囊、废物的样子?”

管事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脸上却还要做出客气恭敬的模样。

二夫人、四夫人以及她们的儿媳妇,也有娘家人来送行。

哭声、叮嘱声、劝慰声、告别声……交织成一片。

何甜甜站在侯夫人身后,静静的看着。

今天一大早,离开大牢的时候,何甜甜也终于见到了虞家的二叔、四叔。

而他们的身后,也果然跟着一群大大小小的男丁。

人丁好生兴旺。

跟这样的二房、四房相比,大房果然显得格外凄凉。

何甜甜眯了眯眼睛,除了两个年富力强的叔父,她还重点关注了一下二房的二郎,三房的五郎,以及四房的四郎。

三个郎君从十五岁到二十余岁不等。

但都看着身强体壮、目光炯然。

何甜甜只看他们走路的姿势,就知道,他们都身怀功夫,且在军中历练过。

事实上,按照虞家的传统,虞家的儿郎在十三四岁起,就开始去西北军中打磨。

当初就连大房最体弱的次子,组中排行第三的三郎,也去军中待了两年。

二房的二郎虞彻,更是仅次于侯夫人最骄傲的长子的存在。

二十七岁的年纪,就已经立下了战功,得了六品的校尉。

算是虞家新生代中的领军人物,也将会是何甜甜最有利的竞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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