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零哭泣不是因为害怕，更不是因为她可怜那些被炼成阵杀死的人类，而是她忽然发现，自己的亲哥哥竟然是这样一个疯狂的人物。
曾经在雪山实验室的时候，她面对三位B级大佬的疯狂，心中十分不屑。
生活在这个时代，追求变强并没有错，这就是一个即将成为强者为尊的世界。
但为了自己的目标，就要戕害弱者的生命，她瞧不起；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外物，甚至放弃自己的底线和坚守，她瞧不起；为了自己的野望和欲念，不择手段，她瞧不起。
然而现在，她一直以来敬爱、崇拜的那个哥哥，那个光芒万丈，从来好像都是磐石集团聂氏希望的男人，却与这些人原来并没有两样。
这是信念崩溃、坚信的美好破碎之后的哀伤。
事实上，聂寻与远东三虎还是有区别的，远东三虎的目光还只是落在了河岛市这一亩三分地而已，但聂寻想的，却是突破人类的极限，摆脱生命的脆弱属性，凌驾在整个人类历史之上，获得只有传说中神明才能拥有的，真正的长生久视——不朽的生命。
许慎有些心惊地想到，不知道聂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这些的，那份手稿应该并不是近来才被钟零拍到的，也就是说，其实聂寻接触炼金术还有制作这份计划的时间，要在许久之前。
至今为止，许慎也只是在郭朕凯的身上同时见识到了2种完全不同属性的异能，其他人，即便是A级的假许封，和远东三虎，都没有摆脱觉醒者只能有一种觉醒异能的规律。
而且许慎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其他人精通炼金术的。
炼金术这种古老的巫术，许慎自从就职之后，不是没有找机会查过资料。
历史上的炼金术，说起来和他所就职的职业，似乎根本不搭边。
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中世纪的欧洲曾经兴起过这种巫术，其实那反而成了后来现代化学的启蒙。
那群所谓的炼金术师，不仅仅根本不精通这些拥有实际力量的炼成阵，甚至他们的炼金，就没有成功过。
等价交换，听起来好像是那么回事，然而实际这涉及到了这个世界本源的规则。
物质之间本质的改变置换，岂是人类轻易就可以左右的？
所以那些每天炼金的术士们其实就跟神州同时代炼丹的方士没有太大区别，大多数人就是赶时髦的骗子而已，真正钻研学问的人很少，而真正能够称之为炼金术师，拥有许慎所知道的这种化腐朽为神奇力量的人，据他所知，没有。
现在，他忽然发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一个人懂得这些东西，而且对方似乎比自己更加精通。
他对炼金术的精通，只限于黑色屏幕赋予他的职业属性，所以他能够读懂炼成阵的意义。
但聂寻的精通，似乎是从一个凡人的角度，真正结构了其中蕴含的宇宙运行规则，真正掌握了炼金术的本源力量之后，所形成的一种从容不迫。
只是看他信手拈来的手段，许慎丝毫不怀疑，聂寻应该是真的掌握了所有七大本源元素，否则以对方的能力，根本没有必要去装这个逼，装给他们看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种事情，忽然就让许慎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自己一直以来所保守的最大秘密之一，其实并不是没人知道，只是知道的人很少而已，现在有一个人表现出在这方面更加强大的掌控能力之后，许慎忽然就感觉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这不是他嫉贤妒能，而是人类本能的反应。
其实许慎也不知道聂寻下一步的目标是不是消灭所有的人类，用来填补自己的基因缺陷，他只是意识到这个事情需要消耗巨量的人类基因而已。
他想了想，安慰了钟零一阵，然后将自己的思考说给了对方听。
原本河岛市的遗迹结束之后，许慎是打算不再去冒险的，这个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混乱，也越来越危险，但现在看来，即便他们愿意安于平淡，可能平淡的日子也未必属于他们了。
金色的光柱联通着天穹，不知通向了何处，当天夜里，上百公里外的一处避难所那边，再度升起了一条金色的光柱，同样穿破了云层，直透天穹。
磐石集团的内部网络系统已经彻底瘫痪，无论是钟零的战术电子屏还是许慎的，都先后显示断开了连接，也不知道是整个网络系统被废弃掉了，还是负责中转的卫星不再工作。
许慎他们一行人在济城东南方向的一处山谷中落脚，夜晚的山风，吹拂着明亮的篝火，将几个人的脸庞照耀地明灭不定。
今天，大家都很沉默。
原本以为虫潮只是天灾，但此刻回想，这个可能性也许也不大。
钟零整个人都没有什么精神，即便许慎在篝火上烤着香喷喷的肉排，她也没有多少笑脸，小胡严几次做鬼脸、讲笑话想要活跃一下气氛，但钟零都没有理他。
许封和邓炎两个人则感觉出了雪山实验室之后，外面的世界更加危险了，不由对以后的生活产生了深深的忧虑。
大家相对无言，气氛沉闷地吃完晚饭，便各自休息。
第二天清晨，许慎打开收音机调成长波模式，想看看能不能获得一些新的消息，结果不知道怎么，就连上了军方的频段。
频道里的声音非常嘈杂，能够听到明显的枪声和战斗的声音，还能听到有人在频道里的谩骂。
他听了许久，意识到，这支不知道在哪个方位的部队，竟然遭遇了一支强大的虫群。
有人在频道里说虫群都是变异的赤红相间的颜色，许慎便马上联想到了聂寻，心说该不会是聂寻直接找上了从济城撤离的一支部队了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钟零也已经醒来，就在许慎身边静静地听着，随后她便确定道：“是聂寻。”
因为他们听到有人震惊地在频道里大吼，那只督军头顶上好像有人。
许慎有些担忧地看着少女冰冷的脸色，赶紧关掉了收音机，小心说道：“这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事情了，现在最主要的是要先联系上你们磐石集团，不管你哥哥要怎么做，我们现在首先需要的都是强大的后援力量。”
钟零看着他的眼睛，想了想却问道：“如果是家族也支持他怎么办？”
许慎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形，他沉吟了一下道：“我感觉不太可能，因为聂寻追寻的不朽并不能让所有人拥有长久不灭的生命，这不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
这个时候，其他人也渐渐醒了过来，大家看着天穹之上的金色光柱，那些接天连地的光柱，已经从两条，变成了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