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糟心地长叹一声，转向牛棚：“小莫啊，今天这件事情，是我们小河村的人做错了，你别放在心上。”
商窈卿幽幽道：“村长是想说莫林哥哥差点被拉去吃枪子，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村长：“……”
他这张老脸一红着实是有些挂不住，狠狠地瞪了一眼秋月和夏方河，要不是这两人想出来这么个馊主意，他何至于这么丢人？
“还不道歉。”村长怒气冲冲道。
秋家的人却将秋月护在身后，秋月的哥哥秋城更是盛气凌人道：“村长，月儿是想岔了，既然没有这件事，那我们就不和这小子计较就是了。”
商窈卿冷笑：“好大的威风。”
秋母嘀嘀咕咕的骂了句什么，村长气得火冒三丈，他知道秋家的人护短，但是再护短也不能是这么个不讲理啊。
只是看秋家人那打死不会道歉的样子，村长也无可奈何，极为糟心地让村民们把秋家的人和夏方河拉走了，转头让村民们凑了点苞米碴子和红薯，算是当做了赔礼道歉的礼物。
莫林也没客气，这个年代，人多一点食物，那就是多一份保障，尤其是他们这种被下放到牛棚的。
商窈卿就站在牛棚的门口，歪头俏皮的问：“哥哥需要帮忙吗？”
莫林：“……”
他轻轻地啧了一声，舌头压在牙根后面，“那两人的真面目已经被你揭穿了，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他之前也见过这姑娘，对方当时是一个正眼也没给自己瞧，满眼都是那个姓夏的，现在他当然也不觉得商窈卿这样亲亲热热地叫着自己哥哥就是真的喜欢自己，估计是为了报复那两个人吧。
商窈卿心知不能操之过急，但还是不满的瘪嘴：“这天色都这么晚了，你就想让我一个人回去吗？”
莫林抬头看天，很好，万里无云，风和日丽，太阳还挂在天上，照得人暖洋洋的，对方是怎么好意思说出那番话来的？
商窈卿面不红气不喘的道：“万一秋家的人偷偷躲在我回去的路上套我麻袋，我不是就惨了。”
“……”莫林顺着她说的话联想到那个场面，心脏莫名其妙的抽痛了一下。
“你先等等我。”他放下手里面的东西，撩开牛棚的帘子入了屋子里，和屋子里面的几位老人小声说话，“爷爷，宋爷爷，我出去一趟。”
莫老爷子鼻梁上面架着一副瘸腿的眼镜，头也不抬的说：“路上注意，那丫头说得没错，秋家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指不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这牛棚可不隔音，外面的人说什么，里面的人是听得一清二楚。
宋老爷子则是揶揄地笑：“快去吧，别让人家等久了。”
莫林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才低低的应答：“嗯。”
他放下手里面的东西，转身出了屋子，“走吧。”
他特意和商窈卿拉开了一段距离，这个时候，尤其是在农村，这未婚男女要是凑到一起走个路都得被人说风凉话，流言可畏，他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对方被戳脊梁骨。
商窈卿却不太满意这个距离，脚步往左边挪动，莫林也跟着往左边靠，这挪来挪去的，愣是在这条泥泞的大道上面还维持着之前那个距离。
“……”商窈卿愤愤地磨着自己的后牙槽，灵光一动，故意造作地哎呀了一声，往左边一摔。
莫林其实一直都在关注着她，此刻心下一惊，身体已经快过脑袋一步，将人稳稳当当地给搂在了怀中。
一阵好闻的花香争先恐后地窜进莫林的鼻尖。
莫林之前也在国外留过学，同学们之中不乏有用香水的，和这味道有些相似，但是自从他被下放之后，住的就是牛棚，除了有粪便的味道，更多的就是潮湿腐烂发霉的气味，这味道对于他来说，倒像是时隔经年的景色，不可提，不可说，也无法触碰。
莫林只恍惚了一瞬，就推开了商窈卿，神情越发的疏离，“乡下的路不好走，注意一点儿，别靠我太紧了。”
商窈卿：“？？？”
就这？就这？
我都倒在你怀里了，你就和我说这么一句话？
她心中气得不行，心想你不让我靠近，我偏偏就要靠近你，于是立刻蹲下去，装作痛苦地咬着自己的唇瓣，“莫林哥哥，我的脚腕好像被崴了，好痛！”
莫林脸上的冷色以肉眼可见的破裂，他薄唇拉直成一条线，蹲在商窈卿的跟前问：“哪儿扭着了，让我看看。”
“就是脚腕，这里没坐的地方，回去再看吧。”商窈卿脚腕往后一躲，“可是我走不了路了，哥哥你背我好不好？”
开玩笑，看是不可能看的，至少现在不能。
“……”莫林有那么一瞬间的感觉是这丫头是在故意戏耍自己，可触及她那雾蒙蒙的双眼，又心甘情愿地蹲在了她的面前，“上来。”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商窈卿得意一笑，扑到他的背上。
柔软的身躯附上脊背，莫林心尖都是一颤。
商窈卿将头搭在他的肩膀上，坏心眼的朝着那耳朵呼吸，毫不意外地看到对方的耳根连带着脖子，以及侧面脸颊都红了一片。
莫林觉得这条路走得实在是煎熬，背后的呼吸声一直是若有似无，他刚开始走得很快，想把这丫头送到了就早早了事，但临近知青们住的地方，他的脚步又忍不住慢了下来，觉得这条路或许可以再长一点，再久一点。
但是走的再怎么慢，这条路终究还是有尽头。
莫林站在大树的底下，道：“你在这里下来，免得别人看见了不好。”
商窈卿这段路都快睡着了，迷迷糊糊嗯了一声，干脆利索地从他背上跳了下来。
等脚落到了实地，她往前走了两步，非常热情的邀约：“哥哥要不然来坐一坐？”
莫林没说话，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脚腕。
呵，女人。
商窈卿：“？”
商窈卿：“！”
她默默将自己的左脚藏在右脚后面，抽抽鼻子，无辜道：“哥哥，你在看什么？”
莫林喉咙里面一出一丝冷笑：“你的脚腕真是神奇。”
还想装？
可惜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