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喝过那些药汤之后，朕便觉得身体整日匮乏不已，可这头脑却是越加清明起来了。”
“想来应当是之前所开的药汤药效比之先前来说更加强烈了些，若非如此的话，只怕是朕早就有些熬不住了。”
皇上半靠在软榻上，神情中虽然有些吃惊，但是转念一想便又觉得算是合情合理不过的事情，毕竟自己如今已经年老体衰，多的是那些有着狼子野心的人想要取而代之。
“朕倒是有些没有想到，不过就是在睡梦中便是将这一切给经历了过去，要是早先清醒过来说不定还能看场好戏。”
“果然是长江后浪拍前浪，如今像我这样的前浪倒是不顶用了，你小子当真是不错，很是有几分风范呀……”
皇上笑了笑，并没有将太多的话说的明确起来。
云寄锦记得自己当初给皇上加大药效之后，那熬好的药汤不过才下肚，人便是身子不受控制起来，也好在在彻底昏睡过去之前皇上曾经向她吐露过自己的心境。
自己是明眼人，知晓这天底下的君主位置究竟该给谁，所有的一切都是有看在眼里的，自然也不用太过于避讳。
梅雁回在这期间一直沉默寡言，任凭皇上如何夸赞自己，神色中也没有太多的动容。
比起这些夸赞来说，他更加关心云寄锦是否想吃糕点，想喝茶水。
同一时间进殿的还有云满楼和赫连昇，他们两人在这场宫变中也起了无法替代的作用，如今全都一同面圣时皆是各怀着心思，谁也说不明白究竟是怎样。
“皇爷爷，我要向您坦白一件事情。”
在沉默许久之后，梅雁回终于打破平静。
“有什么事情值得你如此称呼于朕？你小子可是多年都没有正儿八经这么称呼过朕了。”
皇上哑然失笑，面上多少还是弥漫出了几分苦涩的。
当年所做的事情的确是他在头昏脑胀之下产生的决定，那个曾经被自己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的大儿子如今也不知道究竟投胎到哪里去，若是人在九泉之下有知的话，便能知晓他那儿子如今是出落的如何成才。
梅雁回没有去理会皇上所说的话，直接一板一眼的讲了自己当时将三皇子斩于马下的事情。
在皇上清醒过来之后，没有一个人敢当着他的面提起三皇子，虽是早先就能够猜出几分，可在得知那人已经发烂发臭之后，他这心中多少是有几分难过的。
“其心可诛，其人当诛！”梅雁回冷冷的补充了这么一句，瞬间便将场上的气氛带入到了另一个僵局中。
他这番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话终究是让皇上终究是动怒了，人在气到极致时，忍不住将手旁的茶盏摔碎在地上，飞溅出来的白瓷片四分五裂，温热的茶水也是淌了一地。
“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好大的魄力！”
梅雁回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丝毫不为人所动，云寄锦等人看的触目惊心，原本是想要替人求情的，可在皇上身边服侍的福清公公却是对他们暗自摇了摇头。
此人是打小便跟在皇上身旁服侍着的，自然也知晓皇上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如今便是能看出他不过就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个真相而已。
毕竟在其他皇子分得封地已然离开上京城时，常年往来于宫中最多的人便是那三皇子了，虽是知道对方野心勃勃，但是这么多年来他确实不敢有任何出格行为，甚至在表面功夫上做的比谁都好。
“你倒是一时血气上涌做出了这般大事，你可知晓这样的后果如何？”
皇上冷声冷气地质问着梅雁回，语气中带着强烈的威严感。
哪怕他如今已经老了，哪怕他尚且还在病榻中，可作为那真龙天子身上该有的威严却是半分都没有少的，如今所展现出来的气势不由得强压人一头。
见着梅雁回许久未回答自己的话，皇上终究是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当朕这么多年来眼睛是白长着的？老三那个人的心思朕又怎么会不知道，无非就是多年来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朕之所以会对他格外包容放纵还得因为许多事情，朕之前在心中设想过只要他不做得太过分都可以，可没曾想到你这小子如今羽翼丰满到在这种事上都不用知会于人了，当真是有着了不起的手段呀！”
云寄锦等人在兴庆宫的暖阁里都算得上是憋了一口气的，在这样的皇家秘事面前他们谁人都不方便插嘴，毕竟这样的事情但凡传出去都是掉脑袋的大事。
梅雁回一直沉默不语，似乎压根就不想开口讲话，如今他已然将真相挑明了去，心中自然也不会再畏惧半分，自然也就清楚皇上根本就不能耐自己何。
又是沉默了片刻之后，皇上最终还是亲自开口讲起多年前的事情来了。
“你父亲乃是皇后所生，不管是出生地位还是因着他个人都是属于头一等的，从小在这宫中自然也是备受呵护，谁人都猜测着他日后必定会是太子。”
“朕还记得皇后当年所生他时有难产的征兆，在这屋子里躺了几天几夜才将人给生下来，为了保佑他们母子平安，还特别将皇家寺庙那边的得道高僧全都请进宫中来诵经祈福，好在最后算得上是有惊无险，只可惜皇后的身子从那以后起便落下了病根儿。”
“你父亲有着这样显赫的出身，光是这宫中的下人都对他疼爱至极，由此就更别提皇后母家的那帮亲戚了，他们结识出生于大家世族，在这上京城中俨然占据了半边天。”
“相比较起你父亲的出生来说，老三的出生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低微，他的母妃是在这宫中最为寻常不过的宫女，毫无身份地位可言，甚至在这才情容貌上面也是十分欠佳。”
站在这里时，众人大概就能猜出皇上为何会临幸于这名宫女，大抵是因为某次醉酒之后出了事，对皇上来讲虽然是毫无影响的，可对于那名宫女来说却是如同天公赐福，让她一下子就由下人变做了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