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另一层走廊。
虞沧一边小口小口吃着饭，一边观察着前面的一个科室。
不时停下快子，若有所思。
松乐生喘着粗气在他旁边坐下，“你小子怎么这么能晃悠？”
不等虞沧回答，他又接着道，
“好家伙，我问了一楼的人, 他说你上了二楼。”
“我问了二楼的人，他说你往二楼的另一边去了。”
“我到二楼的另一边一问，又说你上了三楼。”
虞沧没忍住嘴角一扬，笑着道，
“行了行了，这里可是五楼, 你打算说到天黑去吗？”
他有时候觉得, 松乐生这厮如果不当导演的话, 那可以去当个喜剧人。
总有些莫名其妙令人发笑的行为。
松乐生瞪了他一眼，“我这不是怕戏还没拍完，主演丢了吗？”
虞沧摇摇头，已经懒得回应这个家伙不靠谱的跳脱想法了。
按照经验，只要虞沧回答他一句，他就能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无限发散。
所以还是不搭理为妙。
松乐生消停了会儿，陪虞沧一起吃了会儿饭。
看虞沧时不时盯着前面的科室，他没忍住关心道，
“你怎么一直看着人家精神科的科室？没啥事儿吧？”
虞沧吁了口气，将已经吃完的盒饭放下。
思忖了一会儿，他指着一个从里面出来的人，轻声问道，
“你觉得他是病人吗？”
松乐生愣了一下，看了科室的名字好一会儿, 犹豫着道,
“是吧, 他好像有些怪怪的, 怎么了？”
虞沧摇摇头，笃定地说道，“不是，他是一个病人的家属。”
松乐生挠挠头，尴尬一笑，“你这么一说，他好像也没啥不对劲的。”
虞沧默然一叹。
“我骗了你，他是个病人。但刚才他路过这里一次，我听到他和护士的聊天，他的病已经彻底治好了。”
“啊？”
虞沧皱着眉思索着，一边向松乐生简单解释了一句，
“我昨晚收到了一个剧本。”
松乐生一挑眉，有些明白过来，“剧本的内容，和这个有关吗？”
虞沧嗯了一声，“一个和躁郁症有些关系的剧本。有些意思，但我又无法完全理解，所以刚才就想着上来观察一下。”
他偏过头看松乐生，微微一笑，“没想到在你身上反倒突然理解了这一类群体的部分处境。”
一个人, 一旦被贴上某个标签。
周围的人们往往会用这个标签来看待他的行为，而不再根据他的行为判断他的状态。
疾病上的疗愈或许并不困难, 但要将病人的标签撕下却千难万难。
松乐生先是不轻不重给了虞沧一拳，发泄了一下虞沧拿自己做实验的不满。
但不可否认，虞沧提到的这个剧本勾起了他的兴趣。
他扒拉了一口饭，问虞沧，“打算接？我记得你还要去试镜一个电视剧来着。”
虞沧苦笑一声，“八字都还没一撇，你知道吗，这剧本是编剧直接寄到我工作室的邮箱里去的。”
别说接不接了，现在压根不存在这个项目。
“啊？”松乐生一愣，“那他寄给你干嘛？”
“说是看了我麻雀里的那个角色，认为我很适合这类压抑而有内心戏的演员，大概是想让我帮着攒局吧，想得太简单了。”
虞沧摇摇头。
虽然圈里不是没有过编剧直接给演员寄剧本，然后通过大牌演员反向攒局的例子，但终究太少太少。
而现在的虞沧，也显然没有到达这个地位。
制作成本再低的电影，那也是电影，而不是电影学院的学生作业。
想要将那部名为《一念无明》的剧本拍出来，百万级别的拍摄成本是起步。
但松乐生却好像被虞沧的话勾起了兴趣。
他碰了碰虞沧的胳膊肘，“把剧本发给我看看？”
“你瞎凑什么热闹，这种片子很难赚回本的，你上次拍那部惊悚片不是刚把家底全扔了进去？”
“我确实是没有钱了。”
松乐生笑了笑，施施然从衣服兜里取出了一张节目组那边给他发的通行证。
用手指轻弹了弹通行证角落印着的【合星电视台】，松乐生不慌不忙道，
“但这位地主家里，可全都是余粮啊。”
虞沧眼睛眯了眯。
他知道松乐生指的是什么。
合星这次之所以能将这么十几个导演全部聚齐，大的原因只有两个。
首先是这个节目能为年轻导演提供曝光度。
其次，则更简单粗暴一些——给钱。
【年度价值导演】的获得者，是可以获得一次限定数额的电影投资机会的。
那笔数额，用来拍商业片不太可能。
但用来拍低成本的现实向文艺片，却是绰绰有余了。
但一切的前提还在于，需要松乐生拿到那唯一的一个名额。
虞沧看了看松乐生，很有些怀疑。
松乐生眼睛一瞪，“小虞你这是不相信师兄我？”
虞沧犹豫了两秒，诚恳地点点头。
松乐生当场就要用武力证明自己，但虞沧却已经很有预料地站起身来。
他将吃完的饭盒拿在手里，向楼下走去。
“吃完就回去吧，下午有的是让松导演你展示自我的机会。”
两人回到一楼。
看着祝轻铃身旁向自己偷偷招手的陆沅儿，虞沧一怔。
他的眼神下意识往片场的另一处瞟去。
如果是平常时候，看到自家女友过来，虞沧自然是开心的。
但现在的问题是，你爸好像还没走呢......
陆沅儿看着某人的脸色从欣喜到骤然僵硬的变化，有些疑惑。
这家伙在紧张什么呀？
虞沧从衣兜里取出手机，打了几句话，又朝陆沅儿指了指手机。
陆沅儿会意地取出自己的手机。
【坏蛋坏蛋大坏蛋】：我知道陆导是谁了.......
【坏蛋坏蛋大坏蛋】：悠着点吧沅儿同学，我还想多当几天你男朋友......
陆沅儿眨眨眼，捂着嘴偷笑。
她这会儿明白了自家男友表情变化背后的心路历程了。
【是元宝不是菱角】：好啦好啦，你安心拍戏吧
【是元宝不是菱角】：有我保护你，不用怕的嘿嘿
虞沧默默将手机放下，还是觉得应当谨慎些。
陆沅儿当然是不用怕的，陆知就算有气也不会往自己宝贝女儿身上发。
但又总得有个出气口。
看了看自己的身板，虞沧叹了口气。
想当你陆家的女婿，好像并不太容易啊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