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静。
他们团队的领导有很多，但真正能管演员，尤其是管队长的，却不多。
公司的领导大部分都是经营者。
管理演员，跟管理公司还不一样，那需要另外的套路和能力。
首先你自己必须也是演员才可以，不然你在业务上给出的建议，基本上就相当于胡说八道。
演员就算不当面反驳，也绝对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
绝不可能把你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
抛开那些公司的经营者，公司内部能够管演员的，实际上只有两个人。
一个当然是他们的师父郭老师。
另外一个就是栾哥。
至于说其他的老师，可不可以？
其他的老师可以说活，可以在业务上给演员指点，甚至可以在某件事上点评。
但要说管。
他们其实并没有那样的权利。
郭老师平时又忙。
真正负责管理师兄弟的，实际上就是栾哥。
尤其是监督队长们，更是栾哥的主要职责之一。
也因为这样的原因，师兄弟们跟栾哥的关系，多少都隔了那么一层。
不是说栾哥的人品不行，也不是他在为人处事上有什么问题。
就单纯只是因为他是所有师兄弟的领导。
演员跟领导之间，和普通员工跟领导之间的关系差不多。
哪怕处的再好，也不可能真的当哥们。
打个比方来说。
你今天上班的时候，因为堵车，一时间赶不到公司。
在这种情况下，你有可能给你的好朋友打电话，让你的好朋友帮你签到。
但你有可能给你的领导打电话吗？
告诉你的领导，你因为堵车来不了，让领导帮忙签一下到。
免得公司扣钱。
师兄弟们跟栾哥的关系，除了师兄弟这层关系以外，就是领导跟下属。
现在领导竟然说，让他们这些当下属的，给领导提意见。
关键是领导自己还没辞职。
这也就意味着，在以后的日子里，栾哥依然是他们的总队长，也是他们的领导者。
这还怎么提？
这要是提的过分了，领导以后给他们穿小鞋谁管？
师兄弟们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场面空前的寂静。
郭老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不停的扫视着这些徒弟们，想要从徒弟们的身上，打开一道突破口。
郭老师相信，这些徒弟们对小栾，绝对不会一丁点的意见都没有。
那根本不现实。
小栾的权力不小，基本上可以算是所有演员的大管家。不光管着平时的演出，还负责安排商演。
说白了，他负责切蛋糕。
郭老师自己收了那么多的徒弟，不可能每个徒弟得到的机会都一样。
因为商演的场次不固定，肯定会有一些徒弟轮不上商演，或者轮的少。
在小园子里说相声跟商演比起来，差距是非常明显的。
怎么说呢？
一般的小演员，在小剧场里说相声。
那种小学徒一个月也就1万出头，过了小学徒那个阶段的演员，能够拿的更高一点。
再上一层，一个月两三万甚至更多。
这个钱，或许不算少。
但相比于商演来说，这个钱可真的不多。
跟着去做商演，哪怕只是商演的助演，一场下来，有的时候就能顶上在小剧场一个月的收入。
如果票卖的好，收入可能更高。
跟着演一场商演，相当于在小园子里说一个月。
如此巨大的差距，那些商演安排的少了，或者压根没有轮上的演员。
心里会一点怨气都没有吗？
而且人都是自私的。
站在他们自己的角度上来看，他们跟同级别的演员比，参加的商演，获得的机会，肯定少。
商演的机会总共就那么多，狼多肉少的情况下，这种情况，避免不了。
小栾干这个工作，受埋怨是少不了的。
再加上郭老师的偏爱。
郭老师习惯了徒弟小栾在身边，希望他可以跟着，所以每次商演，郭老师都带着栾哥。
这同样让人眼红。
即便是郭老师的一些儿徒，偶尔也会有抱怨。
大家现在都不说话，绝对不是因为他们心里没有想法，就单纯只是因为他们不敢说而已。
“大家不用有忌讳，今天咱们开诚布公，有什么就说什么。小白，就从你开始吧。”
郭老师权衡在三，认为小白是最敢说的一个。
这徒弟东北人，骨子里带着豪气。
虽然同样有顾忌，但顾忌不会像其他人那么多。
“这个，既然师父点名了，那我就说两句。栾哥身上别的毛病没有，我认为他就是新的节目少了一点，不懂得创新。师父，我还希望有商演呢，就姑且先说这么多。”
小白哥的确是耿直，竟然把网友怼栾哥的话，直接说了出来。
老秦九熙，这几个小字辈，额头上的冷汗，都吓出来了。
将心比心，这种话让他们说，他们可是真不敢。
不得不承认，小白哥的勇气，是这份儿的。
几个小师弟，都偷偷地竖了大拇指。
栾哥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小有名气，在舞台上像模像样。
但是这么多年下来，跟他同一期的师兄弟饼哥跟岳哥，现在都已经出来了。
就连一些比他晚的师兄弟，现在的名气也越来越响亮。
反观栾哥和他的搭档高老板，知名度非常高，但却始终不温不火。
也算是一朵奇葩了。
现在他们这个团队的粉丝多，很多粉丝都愿意主动帮忙分析。
根据那些粉丝们的分析，很多人都认为栾哥之所以一直到现在还不温不火，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就是他新的节目，新的段子太少。
“我感觉你这个评价不客观。”
不等栾哥开口辩解，孟哥就仗义执言。
“我们创作的新节目，栾哥也能配合的很好。”
就连一向跟栾哥这个爱徒不太对付的儿徒饼哥，在这个时候也说了一句公道话。
“他一个捧跟演员，说他的新节目少，不太客观吧。”
就他们后台的一些演员来说，捧跟演员跟逗跟演员的分工是相当明确的。
捧跟主要是提高自己的业务能力，以及更好的配合逗跟。
至于说节目的质量以及创作，重担全压在逗跟身上。
就算给人感觉业务能力不太行的老秦，他表演的节目，很大一部分，也都是他自己创作的。
谁让他是逗跟呢。
这就是他的工作。
在分工明确的情况下，把新节目新段子少的锅甩到栾哥身上，的确是不怎么客观。
“那你们的意思是，只有一个创新能力强的逗跟，才能带动栾哥吗？”
小白师哥不服气的争辩道。
他这话刚一说完，师兄弟们下意识的看向了高老板。
这话显然就不仅仅是针对栾哥了，而是针对他们这一对儿搭档。
“我是说，栾哥身上根本就不存在这个问题。”
孟哥连忙辩解。
“不要打扰小白的胡说八道。”
栾哥也给予了反击。
被接连暴击的小白师哥，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选择偃旗息鼓。
不然他又能怎么办呢？
就现在这种情况，他不管说什么，好像都是错的。
郭老师一直含笑看着。
等到小白彻底没了声音，郭老师才开口帮腔道。
“创新的能力暂且放在一边，我就是想要问一下栾副总。为什么小白的商演安排的这么少？”
听到郭老师的问题，栾哥连一个磕绊都没打，就直接给出了答桉。
“主要就是因为，小白的节目太新！”
师兄弟们哈哈大笑。
“那小白注意一下，传统节目还是需要发扬的。”
郭老师笑着拉偏架。
这还不算完，他还补了一句刀。
“希望小白同学在后年的商演里，能够继续努力。”
合着就因为这一句话，小白师哥连明年的商演都没了。
小白提完了意见以后，所有的师兄弟再度陷入了沉默。
郭老师明目张胆拉偏架的行为，让师兄弟们更忌惮了。
“你们都没有意见，是吗？”
关键时刻，还是儿徒出马。
论跟郭老师的关系亲近程度，饼哥一点儿都不比栾哥逊色。
“让大饼好好说一说。”
郭老师也笑着说道。
“我先问一下，你到底是什么部门的副总？”
饼哥看着栾哥一脸疑惑的问道。
他之前只知道栾哥是副总，管着师兄弟们的商演。
至于其他的，饼哥还真不清楚。
栾哥显然也没有要告诉饼哥的意思。
他十分敷衍的回答道。
“小卖部！”
小卖部副总，光是这个名头，就足以让师兄弟们笑个十几秒了。
他们哈哈乐了半天。
在饼哥的凝视下，师兄弟们才渐渐收敛了自己的笑声。
“你身为副总，对咱们的演员都了解吗？对咱们的卖票情况，都了解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了解，没有调查过，你就胡说呀？”
这一对儿徒和爱徒，瞬间就怼在了一起。
他们是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肯主动退缩认输。
就这么直接杠了起来。
师兄弟们，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不管是饼哥还是栾哥，谁说的好，他们就给谁加油。
那模样，就别提有多亢奋了。
尤其是周浩老秦他们这几个。
不管是栾哥还是饼哥，都是他们的师哥，而且都曾经是他们的领导。
他们这几个小字辈儿的师弟，在这个时候，是完全插不上话的。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看热闹，当一个合格的吃瓜群众。
每当栾哥或者饼哥说得好，说到妙处的时候。
他们只需要配合着笑，配合着鼓掌就完了。
而饼哥和栾哥两个人，也借着这一段交锋，讲了他们不为人知的苦衷。
尤其是工作安排的事情。
他们后台现在有些师兄弟已经成名了，找那几位师兄弟的工作很多。
尤其是以岳哥为主。
孟哥，小白跟饼哥，也都有一些。
还有没参加节目的大林和小辫儿师哥，也都有类似的情况。
人家很多看好他们的节目，直接发来的邀请，希望可以跟他们合作。
演出部当然不可能都答应。
首先他们要考虑演员的档期问题，如果档期撞了，他们肯定要把后来的节目，给拒绝掉。
还有一些，是因为演出费的原因。
其他的娱乐公司在遇到这种问题的时候，究竟是怎么处理的呢？
他们会推荐公司其他的演员，并且承诺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总而言之，就是利益交换。
现在的信息多发达呀？
即便师兄弟们没怎么出过门，这些东西他们也了解的一清二楚。
既然那些已经有了名气的师兄弟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办法接节目，接资源。
但他们可以接呀！
毕竟很多到了瓶颈期的师兄弟们，欠缺的就是一个机会而已。
如果能够给他们安排一个合适的机会，说不定他们就一飞冲天了。
在这种情况下，师兄弟们对栾哥和演出部的安排，当然不满。
而栾哥也不方便出面解释这件事情，不然的话，就太刻意了。
关键是那些不满的师兄弟们，大部分也都憋在了心里，根本没有问出来。
人家都没说，栾哥就更没有办法解释了。
现在饼哥借着这个机会说了，栾哥自然也就把他和演出部的苦衷，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所有的师兄弟。
其实这个原因，真要说起来，挺简单的。
就是因为大部分师兄弟历练的还不够。
人家工作找来了，有能力有知名度的演员没有时间。
而有时间的那些师兄弟，郭老师和演出部的人，又认为他们的能力还不够。
这个时候上节目，怕是不会有好的反响，。
一方面砸德云社的招牌，另一方面演员本身也有可能受到影响。
你在一个节目上搞砸了。
其他的节目，还敢找你吗？
就算你的能耐提升了，水平够了。
但人家节目不愿意给你机会，你就只能忍着。
为了避免那种不利的局面出现，保质保量，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上了第1个节目，就一定要红。
栾哥的苦衷，让所有师兄弟再次没了声音。
这一次，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郭老师点点头，最后将目光放在了周浩的身上。
“你两个师哥也抛砖引玉了，有什么好的建议，好的想法，趁着这个机会提出来吧。”
听到郭老师的话，周浩连忙站起来。
“谢谢师父给我这个机会，在提意见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饼哥刚刚的问题，是不是栾哥给你准备好的？如果是的话，你就眨一下眼，我绝不告诉他。”
坐在饼哥旁边的栾哥，眉毛都皱了起来。
“说这番话的时候，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我就在边上！”
这个时候，让大饼眨眨眼，就好像他这个当事人看不到一样。
“哈哈哈……”
师兄弟们幸灾乐祸的声音，顿时响彻整个会议室。
周浩可太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