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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朱元璋赐死傅友德

日落西山,甄武家中。

余晖依旧是释放着能量,让这个世间不至于彻底陷入黑暗,而一直静悄悄的甄武院落,在此时突然响起一点动静。

小六贼兮兮在月亮门前探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空空的,晓得甄武是在屋里,然后她眉眼一笑,倒背着双手,摇头晃脑的走进院子,一边走,还一边扭头冲着院子外的张玉清等人拍着胸脯保证着什么。

可当小六刚刚推开屋门后,刚还得意的样子,立马狼狈了起来,只见甄武伸手把她提熘了起来。

小六惊的尖叫了一声,院子外的张玉清等人刚刚挂上担心,小六咯咯的笑声就又传了出来。

张玉清忍不住埋怨道:“这死丫头。”

而屋里,甄武把小六放在桌子旁,伸手就在小六瓷一般细致的脸上揉了又揉,小六笑声几次因为变化的嘴型打断,可即便这样,小六的脑袋也不躲不闪,任由甄武施为,好像兄妹两个都挺享受这种互动。

“你跑过来干啥?”甄武揉了一会儿后,把小六揽起来坐在他的腿上。

小六嘿嘿笑了笑,立马把张玉清等人卖了个干净。

“咱娘他们烦的哟,担心大哥也不敢进来,非让我来陪大哥,我能怎么办,我也很苦恼,你说说我为这个家操碎了心幼。”

甄武也不知道小六跟着谁学的这些乱七八糟,弹了小六一个脑蹦,没好气道:“你个人小鬼大的东西,你操什么心。”

小六也不在意,咧嘴笑了笑后,开始不老实的在甄武腿上动来动去,想要爬到甄武的背上。

甄武拿她没办法,便由着她。

这丫头自小和甄武亲近,向来有啥就和甄武说啥,从不藏着掖着,相较于张玉清他们偶尔有些含蓄的表达关心,甄武与小六相处起来更开心一些。

随着时日长了,自然显得他偏疼几分小六。

不过,甄武从心里不觉得他偏心,他对每一个家人都愿意付出百分之百,所以在晓得家里人担心他的情况后,有些自责。

所以当即便背着小六出去了,想要安一安家人的心。

当张玉清他们看到甄武出来后,一个个都露出了放松的笑容,老三还背着甄武给小六竖了竖大拇指。

在他们心中这世间动荡再大,只要甄武无事,家里便依旧祥和。

吃饭时,张玉清问甄武:“这段时间闹得动静可不小,之后没事了吧?”

甄武沉思了一下道:“北平应该是没事了,其他地方估计还要再闹一段时间。”

张玉清愣了愣,随后叹了口气。

她虽然不爱关注这种事情,可现在老百姓都知道蓝玉谋逆了,加上甄武如今身在军中,她自然也会忍不住多注目几分。

吃着吃着,张玉清突然有些纠结道:“老大啊,以后你可不要起什么乱心思,即便为了家里人也要平平安安的,脚踏实地些。”

甄武点了点头道:“放心,我心里有谱,晓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张玉清这才稍显安心,不过紧接着又是感叹道:“你说说凉国公贵为国公了,为什么还想不开,真真是贪心不足,好好的日子不过,乱搞什么,这下好了,害了自己不说,还害了那么多人。”

四妹五妹听了这话也是连连点头附和。

她们是真的想不明白这一点,作为国公定然不愁吃不愁喝,而且尊贵少有,怎能还不满足?

倒是老三沉默着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也猜测到一些什么。

甄武摇了摇头没有和张玉清她们过多解释,不过心里却有些感叹,他家中的人尚且如此认为,其他百姓怕更是如此认为的。

这世间底层百姓,好像没有真理权,他们根本看不到深层次的原因,只能相信朱元章昭示天下的告示。

可里面几分真几分假,有识之士自辩之。

蓝玉真的有谋逆吗?

单这一点甄武就在脑海中打上一个问号,战功赫赫的蓝玉能把谋逆的事情,计划的这么草率?

估摸着即便真有谋逆,也多是身不由己,不得不行此险招。

甄武觉得有些可惜,作为一个穿越者,在经历这段历史时,没办法探究一下历史真实的隐秘,说出去多少是个遗憾。

但遗憾也只能是遗憾,这件事他如果了解到隐秘,怕是朱元章顺手也就带走他了。

哪怕他是朱元章的孙女婿。

蓝玉有必死之因,得必死之果,这是没办法的事,不过虽然朱元章有为保朱允炆皇位安稳的因素诛杀蓝玉,看上去好像蓝玉这么一个战功赫赫的元帅在政治中牺牲有些可惜,但是看蓝玉之前的作风,杀了也不冤枉。

只是那些跟着蓝玉的裨将都督,以及之后波及到的王弼,冯胜,傅友德等人。

为大明征战一生,落得个这个下场,多少让人惋惜。

甄武摇了摇头,把这些想法抛出脑后,随后看向老三道:“一会儿吃完饭,和我去书房。”他想着是该早早的培养培养老三,不能总让老三野性生长,

老三吃饭的动作一顿,不过反应过来后,赶紧点了点头。

他确实有很多的问题想不明白。

……

应天府,南京城,皇宫内。

朱元章在心力交瘁下,不幸再次病倒,虽然被诊治及时,并无什么大碍,可却让朱元章更加苍老了起来。

越是这种时候,皇宫里的人越小心了起来,这导致整个皇城内压抑的彷佛头顶着一片浓重的黑云。

朱元章冷眼看着这些,不仅没有疏解这种气氛,反而动辄杖毙一两个犯错的太监,让皇城中的压抑气氛,多添了一份惶恐。

他知道他老了,威不足摄人时,便需让人怕起来。

他知道他还不能放手离去。

他要撑着,帮朱允炆再多撑几年。

这日,朱元章处理完奏折后,整个人便疲惫不堪,不得已下便早早的躺在软床上歇息,可到了晚上时分,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来报。

朱元章想要打起几分精神,可终是难挡精力的流失,最后无奈下只能斜靠在床边召见蒋瓛。

“出什么事了?需要这时来见朕。”朱元章鼓着精气神,让他的话语中显得底气十足。

“启禀陛下,臣搜查到蓝玉之前写给景川侯曹震的一封信件,其中言论多有不轨,而自五月间,景川侯曹震更是多方为蓝玉奔走,曾多次去信舳舻侯朱寿,怀远侯曹兴,会宁侯张温,以及普定侯陈恒等,因此事涉嫌多位侯爷,臣不敢自专,请陛下示下。”

朱元章身体一震,下一刻大怒。

这些人都曾与蓝玉共事过。

他本有意放他们一马,可奈何风起不止,不识好歹,竟还有人想要挑战他的耐心。

真当他不敢杀个天翻地覆吗?!

朱元章紧紧的皱着眉头,打算想一想此事如何处理,才能让影响降到最低,可想着想着,脑袋一阵疼痛,疼的朱元章再没有精力细细琢磨,最后一时发狠懒得再想。

“即刻起,凡涉及蓝玉谋逆桉,无论品级,一查到底,绝不姑息,咱就不信了,还杀不绝吗。”朱元章的声音冷冷的,带着浓浓的杀气。

“臣领旨。”蒋瓛说完,便打算退下去,可刚刚退了两步,朱元章捏着眉头,忍着身体的痛楚,声音冷冽的问道:“宋,颖两公,可有什么异常?”

蒋瓛心中一跳,脑子立刻就打算上上眼药,若是再办一个国公,以后谁敢惹他锦衣卫,不过下一刻彷佛感受到了朱元章冷冽的目光,蒋瓛心中又是一跳,不敢乱上眼药老老实实的说了起来。

“禀陛下,宋,颖两公并无异常,亦没有特别举动,闲时除了去兵营视察,便是去晋王与周王府邸。”

朱元章听了这话,皱着眉头嗯了一声,冯胜和傅友德的表现,按理来说应该是朱元章所愿意见到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朱元章听到冯胜两人如此,依旧心中不安。

他在诛杀蓝玉后,常常能想到军中大小将领在私下骂他容不得人,骂他兔死狗烹,这些他很早之前就预料到了,他不怕,他知道他和军方失心了。

但这些无所谓,他只要能掌控住局面,对军方压榨的越狠,以后那些人才会越拥戴宽容的朱允炆。

前提是掌控住局面。

朱元章忍不住开始怀疑冯胜和傅友德,若是带头起了乱子,该怎么办?他如今精力不行和他们周旋不起了。

即便冯胜和傅友德不起乱子。

可是当他死后,周王身后有冯胜,晋王身后有傅友德,这两位军方元帅立起旗帜来,朱允炆焉能坐稳皇位?

一不做,二不休。

随着朱元章越老,他的疑心越重,也越来越没了耐心。

“通知下去,把宋颖二公,定远等侯,快马召回京师来。”朱元章冷冷的吩咐。

蒋瓛心有凛然,不晓得他说错或者说对了那句话,他连忙应是,然后在朱元章的目光下,退了出去。

锦衣卫发达了。

六月间,冯胜,傅友德,王弼等人应召回京,而蒋瓛同时针对众位牵扯其中的侯爵开始下手。

随着一个一个侯爵倒下,一批一批的人再次被杀。

时间终于来到了洪武二十七年。

安全度过洪武二十六年的朝臣们,夜里烧香拜佛感谢上天,他们不忍回望,去年整整一年属于杀戮的一年。

不过也有一些人不受影响。

那便是朱元章儿子们。

他们不仅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在这种时局下,权柄掌握越来越多,尤其是边镇诸王。

朱元章在杀一大片军中将领后,内心中越来越不相信外人,逐步让已经能够独掌一面的诸子,掌控起越来越多的军队,也只有这样,越来越苍老的朱元章才能安心睡眠。

晋王,燕王,辽王。

在众多老将死去,仅存几位还被闲置在京的阶段,这三王,迅速崛起,担负起北击蒙古的重责。

他们备军,整军,构建起一道铁一般的防线。

而在这种情况下,朱元章把目光从北方收了回来,北方既然大定,那么朱元章决定再次对于国内进行整顿和梳理。

这一日,苍老的朱元章带着蒋瓛,走出了皇城。

他背着双手,微眯着眼睛看着太阳,他轻轻笑了笑,挥别龙辇,一步一步不慌不忙的来到了傅友德府邸。

他要见见老朋友,说说心里话。

傅友德见到朱元章后,颇为吃惊,连忙引着朱元章进了正厅,朱元章摇了摇头不肯坐下:“人老了,不想坐,带我转转你家,瞧瞧有什么好景。”

傅友德上前道:“花园倒是有一景瞧着不错,可陛下见多识广,我倒担心入不了陛下的眼。”

“瞧瞧去。”朱元章摆着手,让傅友德在前面领路。

傅友德应是,带着朱元章向着府里花园处走去,朱元章看着傅友德腿脚依旧麻利的很,心中很是羡慕,同时也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不一会儿,一众人便来到了一个凉亭。

朱元章站在凉亭里,看着前方的美景,感叹道:“确实是别有风韵。”说完,朱元章回头看向傅友德。

“今儿不忙,友德可有兴致与咱饮两杯。”

“陛下既有兴致,臣这就让人送过来酒食。”傅友德说道。

朱元章点了点头,在凉亭中坐了下来,一边听着傅友德吩咐下人的话,彷佛兴致又浓了几分,兴之所至下,也冲着蒋瓛道:“你去寻两套金杯玉碗来,今儿咱与友德好好歇上一歇。”

蒋瓛应声下去。

很快。

一众酒食经过太监的检验后,便摆在了桌子上,黄橙橙的金杯装满清澈的酒液,朱元章一边看着,一边开口问道。

“友德,可还记得咱们是那年相识的?”

傅友德敬了朱元章一杯酒后,想了想道:“应该是至正二十一年。”

朱元章点头道:“嗯,咱也想起来,那时候陈友谅杀了徐寿辉称帝了,你不满陈友谅的作风,投了咱,之后这些年里,你替咱战陈友谅,取张士诚,后随徐达北征漠北,西伐巴蜀,再带着蓝玉和沐英南平云贵,这些年里南征北战,论将之功,无人可胜你,这些咱都记得。”

“不过你也说说,咱对你咋样?这些年里可有让你不满的地方?”朱元章问道。

傅友德起身直接单膝跪下,朗声坚定道:“陛下对臣恩厚如山,臣铭记于心。”

“起来起来。”

朱元章不满道:“动不动就跪下,还怎么说话。”

傅友德起来站好。

朱元章接着道:“那你可埋怨咱杀了蓝玉?”

傅友德心中一凛,连忙摇头道:“蓝玉谋逆,其罪当诛,臣怎敢埋怨。”

怎敢吗?

朱元章心力咀嚼了一下,笑了出来,和气的像是个小老头,没有一丝杀气:“不管你埋怨也好,不埋怨也好,咱都是为了大明江山,咱其实也想和大家相安无事,共享富贵此生,可是有些人总是做的过分,咱也没有办法。”

“不过,咱也老了,没几年活头了,不管杀了谁也好,用不了几年,咱自然也会去陪他,若有冤枉的,到了地下,再好好和咱诉说,咱到时候定好好分辨一番。”

朱元章说着说着,轻轻咳了起来,他端着金杯站了起来,看着凉亭外的美景,浅浅的饮了一口,接着问道:“咱今儿过来,还想问问你,前几日你与王弼几人私下谈了些什么?”

傅友德一时间心中震动,惊讶的看向朱元章。

他很想解释解释,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闲聊了一番,可这解释的清楚吗?他们既然私下相见,便犯了忌讳。

朱元章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一挥手,旁边蒋瓛递过来一壶酒,他慢慢的转身,在金杯里倒了一杯酒。

“友德若是不想要闹得难堪,便尝一尝咱的这个酒吧,这里景不错,配的上友德。”

傅友德看着朱元章,慢慢的眼神移动到了金杯上,他焉能不明白这里面的是什么酒?他对这一幕,虽有所预料,可临到头仍旧有些苦涩,忍不住开口道:“陛下,一定要如此吗?”

他没想反抗,他知道朱元章既然敢来这里,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朱元章点了点头,道:“你知道咱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傅友德苦涩,他如何不晓得。

‘金杯同汝饮,白刃不相饶。’

傅友德抬头看向朱元章,随后跪了下来道:“恳请陛下看在臣往来战功的份上,饶了臣的家卷。”

朱元章想了想,沉思了良久后,慢慢吐出一句话:“除爵,子活。”

傅友德如释重负,这般对于他来说已经够了,他站起身来,贪恋的看了一眼这天地,最后面向朱元章再次道:“一杯喝的不痛快,陛下可愿让臣整壶喝?”

朱元章无所谓的把壶递给了傅友德。

傅友德打量了两眼酒壶,打开壶盖,直接向着嘴里灌去,清澈的酒顺着壶口涓涓而下,傅友德仰头贪婪的饮着。

像极了每一次大胜而归的畅饮。

朱元章看着,彷佛也看到了那个伤重不退,总是悍勇的先锋大将傅友德。

可没办法。

若他还年轻,他容得下,可他老了。

就像太阳慢慢西落,朱元章的生命也即将逝去,他努力的撑着,绽放着最后的余晖,想要让明天变的更好。

……

------题外话------

很多人对郡马或者驸马有误解,我说一下。

第一点,肯定是能纳妾的,朱老四管不到这个。

第二点,就是参政方面,首先甄武会是以实打实的战功封国公,并不单纯只是因为朱玉英而恩封什么,宋成俩儿子娶了朱棣的女儿,也没见宋成和他儿子怎么闲养,包括沐昕,所以你们别想的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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