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源看见曹猛的时候，曹猛也看见了他。
不过曹猛并没有认出苏源。
毕竟此时的苏源既没有装备月夜套装，身边也没有跟着布加尔。
而正当曹猛想要对苏源和凯琳展开巡查的时候，他却看到苏源手中拿着一支七彩羽毛。
曹猛顿时心里一紧。
他从这羽毛上感觉到了一丝熟悉——之前白银城区域内领主们交出来的物资里有许多装备和道具，
其中就有这支羽毛，而其主人正是曹猛！
在看见这羽毛的一瞬间，曹猛心中就不禁打起了鼓。
“我去周围巡视一下, 你们不要懈怠！”
“是，骑士大人。”
曹猛·佯装出去巡视，然后绕了一圈之后走到了一棵大树的背阴面。
苏源早就在这等着了。
“你们是？”
曹猛脸上带着疑惑，心中已然慌得不行。
“菲尔德大人审问你们的时候，我就在隔壁。”苏源简单直接，开门见山道：“你不是异界人吗？怎么在这里当上了巡查官？莫非……你有意欺瞒菲尔德大人？”
听到这话，曹猛连忙摆手, 神情惶恐：“没有, 没有的事！我也是倒霉催的……前天围猎一只被腐烂母树污染了的野牛时，无意中救下了一个路过的贵族，然后就被抓了壮丁。”
“我也不想……”说到这里，曹猛忽然脑瓜子一转，立马振奋道：“但我可以利用这个身份为那位大人服务。”
他心里也有一杆秤。
虽说那个被他无意中救下的人是斯卡蒂亚贵族，还直接给他安排了这么一个带有官职的差事，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伴君如伴虎……即便这个贵族还远没到那个地步，但也已经让曹猛坐立不安了。
他现在迫切需要找个能让自己踏实下来的靠山。
而眼前男人的出现无疑给了他一个选择。
至少，对方知道自己的底细，知晓自己最大的秘密，可以安心当狗，不用担心某一天东窗事发，直接被当做异端抹杀……
“如果你表现得好，我可以考虑跟菲尔德大人转达一下你的意愿。”
有曹猛帮忙，苏源和凯琳没有任何阻碍地再次进了白银城。
同样，曹猛在途中还告诉了他不少信息，这些话也引起了苏源的警惕。
“城中有新的贵族入驻, 还有两支调查小队……怪不得还能维持秩序。”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就组织起了这么有效率的调查小组，没看出来，斯卡蒂亚的执行力还挺强。
然而，事实是，塞班被暗影教会撤权，让罗恩上位之后，他反手就背刺了罗恩，罪名自然是异端狂热……
这几支队伍本来是来白银城抓罗恩的，恰好赶上杜克公爵人没了，临时兼职客串了一波调查人员。
估摸着通过当时公爵庭院中的那些护卫应该已经问出了自己和凯琳的样貌特点。
不过那都是变装后的，现在恢复真实样貌很难将两者联系起来。
但苏源也不想节外生枝，赶紧去喷泉底下把第五张历史文献和深渊之门的钥匙拿到手才是重中之重。
“食人魔的踪迹少了不少。”
一些之前食人魔出没的街道，现在也都基本看不见影子了。
反倒是那些幽暗的角落里还能看见不少或干涸或未干涸的血迹。
空气中虽然喷洒了大量的清新剂，街道上还撒满了充斥着清香的花瓣，但仍旧无法掩盖刺鼻的血腥味。
显然，在杜克死亡的消息传出之后，白银城开启了一轮大清洗。
那些曾经被伤害过的人，一直在集权者的威势下压抑自身的人，终于在强权者灭亡之后展开了疯狂的报复。
可惜这些人由于眼界和能力有限, 最终报复的对象也只能是被用掉的耗材和工具。
当然，苏源相信，如果杜克公爵的尸体被扔到大街上, 可能撑不过三秒钟就得被汹涌的民愤给淹没。
而由于这种管制，导致街上少了很多闲散人员。
也让苏源的行动少了几分掩护。
虽然没有想象中的混乱画面，不过也不打紧，苏源还有备选方案。
先来到锡兰商会。
这一次还没等接待员开口，恰好路过的萨利赫就主动迎了上来。
“菲尔德老兄！”
萨利赫双眼放光，那真是看见了救命恩人的模样。
他可真的是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如果不是杜克公爵的死讯传来，以那个城主肖恩的手段，就他这小体格，高低得少半条命。
当然，那来对接的人竟然这么猛……直接给杜克公爵愉悦送走也是他完全没想到的。
但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救了他一条命，而且真的是从根源上解决了他的问题——只要杜克不在了，没有人会为了一条狗拿他怎么样，斯卡蒂亚贵族还丢不起这个人！
“随我来。”
萨利赫喜笑颜开，但他知道大厅不是谈话的地方，当即将苏源和凯琳让进了自己的独立会客室中。
锡兰商会会长是个工作狂，经常外出与其他商会和商人洽谈生意，萨利赫基本就等同于商会的最高领导者。
而以他的手段，也早就把大半个商会都收编成了自己的私有物。
否则他也不会将交易地点定在这里。
肖恩也不会在收到杜克死亡的消息后立刻将他释放。
不过这些跟苏源都没什么关系。
“多余的话就不说了，你的感激之词也可以先放放。”苏源直入主题：“我听说商会底下到有一条通道？”
萨利赫脸上的笑容蓦然凝固，随即转化成了一抹惊诧。
商会地下确实有一条隐蔽的通道，但这是最高级别的机密！
现在还就职于商会中的人，除了他和会长狄洛之外，再没有其他人知晓！
萨利赫不知道苏源是从哪里获取的这份机密情报，但他却不由得再次高看了这位菲尔德老兄一眼。
既然对方已经知晓了密道的存在，萨利赫索性大方承认了。
“能借我用用吗？”
“按理来说是不行的，因为那条暗道中藏有对锡兰商会非常重要的东西，不过我相信老兄的人品。”
苏源不由得在心中暗道这奸商的精明。
他明知道阻止不了自己，索性一顿乱捧，还往人品上面扯……合着我要是途中无疑窥探了你们的隐秘就是品德败坏呗？
不过苏源也不计较这些，他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只有喷泉底下的特殊空间。
在萨利赫一番安排之后，苏源非常轻松地进入了锡兰商会的地底通道中。
“老兄，这里面路线错综复杂，我都没来过几次，你……”
“放心，我如果迷路了一定马上通知你。”
苏源从萨利赫手中接过魔法纪录纸。
然后就径直朝着三条岔路口的中间那条走去。
“奇怪，我怎么有一种他比我还要熟悉这里的感觉？”萨利赫一边转身离开暗道一边嘟嘟囔囔。
他的感觉确实没错。
苏源虽然没有进入过这个地道，但其手里却有着星光湖赠送的地图。
不得不说，星光湖给的地图是真详细……
几乎白银城中的每一个关键建筑都有标注。
像这种隐秘的布局也都跃然纸上。
“这里的布局和凯撒城的地底街道有点像啊……”
苏源甚至怀疑这两座城市的地下世界该不会是一拨人打造的吧？
但与凯撒城不同的是，白银城的地下甬道明显荒废了多年，墙壁上都已经爬满了不知名的幽暗植被。
中途还能看见几只游荡在管道中的老鼠。
无一例外，凡是看见了的，都被凯琳弄死了……
星光湖给的地图就是最佳导航，跟着导航走，没多久，苏源便来到了白银城的喷泉正下方。
“嚯！针不戳。”
其实早在离这几十米远的时候，苏源就听到了哗啦啦的水声。
此时离得近了，水声更是变得愈发响亮刺耳。
转过一个拐角，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正方形的池子，池子周围并没有水源注入，但水平面却并没有降低的趋势。
在池子中间，有九条水龙拱卫着什么东西。
“双……哦不，九龙戏珠？可是‘珠’呢？”
“这个术式有点意思啊！”
凯琳难得发现一个能让她双眼泛起高光的魔法术式。
苏源看到了她眼中的渴望，正好自己也需要凯琳帮着破解掉这个大贤者遗留下来的术式，索性就让她放手去做。
得到了苏源的应允，凯琳难掩心中的欣喜，她先是绕着池子走了一圈，然后又轻轻伸出手去触碰那池中的水。
在二者相接的那一瞬间，池中的水仿佛受惊的毒蛇一般朝凯琳的手臂“咬”了过来，但凯琳明显早有准备。
一道纯白色的小型魔法阵在她的手中成型，但似乎并没有产生多好的效果，仅仅只是阻拦了水蛇几秒钟便崩裂开来，被水蛇穿过。
被触动而起，仅有拇指粗细的水蛇有着极其可怕的冲击力，几乎是瞬间就击穿了凯琳的小臂。
然而却并没有鲜血流出。
身为巫妖的凯琳本身就已经没有了血肉的概念，水蛇不过是溅起了些许碎裂的冰屑。
与此同时，斯卡蒂亚王都，威茨曼的王宫中庭，一座雕像内部的异空间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睁开了浑浊的双眼。
其内掠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就变成了嗟叹，他摇着头：“又是哪个不自量力的小娃娃？”
这些年，妄图通过破解他当年遗留的术式来引起斯卡蒂亚王室注意的魔道学者和魔导师是越来越多了。
可惜……没一个有那本事。
最终的结局都很凄惨。
当然，塞巴斯蒂安本人很清楚，即便外界一直在传那喷泉术式是他留给后辈魔导师们的馈赠，谁要是能破解其中的奥秘，就拥有了成为大贤者的可能。
但实际上……那不过是他故意放出去的噱头。
目的也很简单——他年事已高，没几年好活了，但他还没有踏入大贤者之阶，还没享受到超然的实力带来的好处，就这么逝去，不甘心！
所以他留下了这个术式。
表面上是对年轻魔导师的馈赠，但实际上……
“这个术式不对劲！”
凯琳从水池边抽身，看着自己那被洞穿后已经化作冰晶的手臂，双眼中涌现出了愤然的神色。
“这不是普通的水系术式，而是禁忌术式！”
苏源看着凯琳，这是她在被召唤之后第一次生气。
他能够理解后者的心情。
毕竟……这家伙是个一辈子都在追寻魔法真理，甚至为此不惜跳进深渊。
而禁忌术式，是对魔导师的亵渎！
每一种禁忌术式都有着强大的效果，但其所付出的代价却更大！
就比如这个九龙池，它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可一旦与之接触，无论是魔导师还是魔道学者都会立刻暴毙，并且刻苦累积起来的魔力都会被水池吸走。
“这就是一个大型的吞噬术式！吞噬魔导师的魔力，吞噬人的灵魂……”
凯琳的眼中泛起了苍蓝色的火焰，她的半边脸都被融化，露出了其内包裹着的骸骨。
“魔法的本质应该是对元素的感知和操控，对知识的理解和掌握，而不是将他人辛苦累积的劳动成果据为己有，通过这种方法成长起来的魔导师，就算进阶成了大贤者，也不过只是力量的傀儡……”
凯琳的声既带着愤怒，但同时又充斥着哀伤：“如果每一名魔导师都选择这种所谓的‘捷径’，那么……还会有谁在意魔法真正的含义？还有谁会追寻那缥缈的真理？或许有一天，魔法的传承将永远埋葬在昨天。”
但至少……现在还没进入那样的时代。
凯琳眼中的苍蓝火焰跃动着，手中挥舞着魔杖。
“冻结，然后……碎裂吧……”
这一次，凯琳并没有使用超阶魔法，或者说，对付这种货色，用超阶魔法都是对魔法的不敬！
斯卡蒂亚王宫中，塞巴斯蒂安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他感觉到有人触动了喷泉下方的水池术式，但这吸取的魔力却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
“难道是时间过得太久，禁忌术式的触发变得迟缓了？”
而与这个想法一起在塞巴斯蒂安脑海中出现的，还有如山崩地裂般倒塌的术式阶梯！
“有人……破坏了九龙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