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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癫狂

手起刀落,锋利的手刀毫不留情的挥出。

“噗。”

无数的血花四溅,溅到了应白夜的侧脸。

“你……”

身后的“应白夜”话语戛然而止,满目癫狂的眼眸中涌现出了浓浓的不可思议。

“我知道你是什么东西。”

应白夜眼眸低垂,澹澹开口。

“我也知道他是什么东西。”

应龙城中的人都说,他有病,他有大病。

他从来不会反驳这一点,他知道,他就是有病,从生下来的那一刻,他就是个不正常的病人。

他天生早慧,似乎对世间的一切都有着最深刻的理解。

他知道雪花为什么飞舞,他知道鸟儿为什么翱翔,他知道自己母亲脸上的笑容是为了什么。

但是他有病啊,他的大脑当中,一直都是极度的冷静,就彷佛没有任何的感情。

如果不是娘亲教给了他笑,教给了他温柔,教给了他什么叫做“悲痛”,也许他在离开罪域的那一刻,依旧是个让人害怕的怪物。

可是他就是他,哪怕他被清衍静带着行走在大千世界中的每一个角落,看着那形形色色每一个活着的生灵,他的这份怪异依旧无法被抹除。

很可笑的一件事情,他能够明确的感知到这种状态的折磨,但是却不得不承认,这就是真实的他。

本我。

他在想,也许当初没有做出那个跟着静姨的选择,自己现在也许真的会被这份理智所吞没。

理性,是一件好事,但是过分的理性,却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他能够看着小鸟的尸体,情绪没有任何的波动,甚至有解刨开研究其结构的想法。

他能看着向静姨求救的村民无动于衷,甚至在思考之后,有转身离开的想法。

除了静姨和灵溪,他什么都不需要在乎。

甚至于,他不敢设想,这份在乎也许也是在权衡利弊考虑之后的理智。

那个时候的他,就是这样。

这是本我,是最真实的自己。

就是这么恐怖。

他自己都觉得害怕,也许就是在这样压抑的情绪之下,他居然学会了爆发。

应龙城中的应疯子就是这样的一个产物,每一次神级质的发癫都是对精神状态的一个解放,那是发泄,也是新的压抑。

这是自我,是在本我的压制下,不得已产生的另一种性格。

和历史上的一样,这份精神病,是祖脉寒气的产物。

在本我的压抑,外加上寒气的折磨,所以就诞生了这样扭曲的性格。

疯疯癫癫,肆意妄为,喜怒无常,不分是非。

这就是应龙城中的应疯子。

自我。

本我是他,自我是他,都是他。

所以,他必须要杀掉本我,杀掉自我,还有,杀掉……“我”?

“我们都要死。”

应白夜跌坐在地上,神经质地笑道。

“你们都得死。”

“那你为什么不动手呢?”

说话间,哪个被手刀捅穿的“应白夜”身体虚化,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来啊,杀了我,杀了他,再杀了你自己,一切就都结束了。”

这蛊惑的声音中充满的诱惑。

就彷佛恶魔般的低语,在挑逗着人的欲望。

杀死自己,这是应白夜最想做到的事情。

从三岁的时候,他就一直有这个想法。

他背负着世间最深重的罪孽,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曾经无数次有过这个念头,可真当他鼓起勇气的那一次,却如同命中注定的一般被灵溪打断。

后来,他只能将这个想法放在心底,不再拿出。

因为,他的耳边始终回荡着那句话,那句如同诅咒一般的祝福。

他要活着,因为娘让他活着。

彷佛丧失了所有的精气神,应白夜躺在了这片冰冷的土地上,感受着这股熟悉的冰凉,这是他永远忘不了的温度,这里是他的故乡。

他放弃了。

他做不到。

在来到北苍灵院之前,他有了迷茫,因为他找不到了人生的方向,修炼的意义。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战斗,为什么会提升境界。

所以,他把自己关在了黑暗的小屋当中,一个人纠结。

之后,他赴了赵明涯的约,来了一场外人不得而知的生死搏命。

出来之后,他彷佛找到了什么。

在老头子他们的眼里,他的心境似乎圆润了起来。

但是,只有他知道,这是假的,是骗人的。

他还是他,从来没有过任何的改变。

他知道其中的原因,一个连自己为什么而活着都不知道的家伙,又有什么资格去考虑什么修炼的意义?

滑天下之大稽。

“活着好累啊。”

应白夜躺在地上,用手掌捂住自己的眼睛,哪怕罪域当中风雪不断,但是依旧艳阳当空。

没由来的,他想起了白惊柳。

她是一个和自己相似的人,都在渴求着死亡,却无可奈何。

所以,她才说。

“我们是一样的人。”

所以,她才会笑着说。

“我们梦里再见。”

真是遥不可及的梦。

那两个虚假的应白夜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闭着眼睛,大脑彷佛被撕裂一般,来来回回的撕扯。

这样的撕扯,他早已经习惯了。

习惯得都快要疯了的那种。

有时候他也在想,既然一个是绝对的理智,一个是肆意的癫狂,那么为什么两者不能相互中和一下呢?

让他变成一个普通人的模样。

真是的。

“随便吧。”

应白夜突然想起了这是在什么地方,不过,幻阵又如何?

能够呆在这个地方,就已经是很棒很棒的事情了。

他不想在去想任何的东西,这个地方消磨着他的一切。

也许就这样的逝去,也算是符合了娘留下的“指令”。

他很开心,也很自由。

“呵,骗鬼呢。”

就在他的思绪全部沉沦的时候,一道戏谑地声音在他的身旁响起。

应白夜睁开鎏金色的双目,没有一丝的神色。

空洞,麻木。

他顺着声音的路线,看向了来源的位置。

那是一块光洁如玉的石头,一块刻着铭文的石头。

刚才的那个的声音,应该是个男声。

似乎是察觉到了应白夜的视线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那块石头的身上闪烁出来些许的光芒,一个大大的光幕在雪地之上投射出来,清晰地在应白夜的面前展开。

“这个是?”

应白夜坐起身来,语气略带几分好奇。

但是下一刻,他眼中的空洞就散去了大半。

因为那个光幕之上,投射出来的两个人影中,有一个他十分的熟悉。

哪怕分别十三年,但是这份记忆,他始终放在心里。

“这样,这样,再这样,好了,你确定没有问题吧?”

说话的,是一个十分陌生的男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他的心一下子静下来了很多。

他搞怪地朝着旁边的女人说道。

而那个女人,是他的娘亲,也就是说,这个长相俊朗,蓝发蓝眸的男人,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想到这一点,他坐起了身子,就这么看着他们。

“我不相信我?”

白雨的声音当中闪过了浓浓的不满,当然,这样的不满其实更类似于“撒娇”,是只对特定对象才有的限定技。

“也没有,就是有点慌,什么十几年后,我们的孩子会看到之类的。”

男人挠了挠头,抿嘴一笑。

“他真的能看到吗?”

有点不放心,他朝着自家老婆问道。

“一定可以的。”白雨点点头,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对于我们的人生,我从来没有算错过。”

“好吧,很任性的能力。”

男人吐槽了一句,然后就和旁边的白雨坐直了身子。

“咳咳,你说还是我说的好。”

男人尴尬但问道。

白雨娇媚地白了他一眼,然后又一次将目光看向了光幕外的应白夜。

“嗯,看到这里的话,你应该已经明白了。”

白雨的声音很平澹,但是又充满了希望。

这是一段被记录下来的场景,一副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场景。

“猜到了。”

应白夜澹澹地说道,原本的热情逐渐消散。

是啊,这只是一段记录下来的场景。

又不是真正的他们……

“现在和你对话的,就是真正的我们。”

像是听到了应白夜的心里话,白雨直接开口。

诶?

为什么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应白夜愣住了,而且,从刚才开始,对话之间没有丝毫的不对。

就像是在面对面对话的一样。

“你好啊,我还不知名的儿子。”

男人开口了,一开口,就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哦,现在说儿子好像还有点早,万一是个女孩也不错。”

“是儿子。”

白雨默默地说道。

“诶,别这样媳妇儿,一点神秘感都没有了。”

男人怪异的叫道,但是白雨没有丝毫的反应。

看着两个人对话,应白夜的目光渐渐痴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光幕中的两人也正经了起来。

尤其是那个男人,已经笔直地坐在了原地。

“简单自我介绍一下吧。”

男人开口说道,用手指指着自己,目光盯着眼前的应白夜。

“我,你爹。”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话语,但是这样说出来,这个老爹未免也有些太不着调了。

应白夜眼中露出些许的无语,怎么说呢,和他想象中的父亲模样有些不太像。

“说重点。”

白雨澹澹开口,提醒着自己的丈夫。

“哦哦,我明白。”

男人举手投降。“你一定很好奇,我们为什么要录这个光幕。”

应白夜点点头。

“当然是因为好玩。”

???

“开个玩笑,不要介意。”

男人恶趣味地笑了笑。

“其实啊,我现在所处的时间,应该是十六岁的你所在二十年前的位置。”

应白夜微微诧异,所以说……

“嗯,这是一场跨域时空,过去与未来的对话。”

衍算天机,窥探未来?

如今的他,只能想到这两个字。

“是不是很惊讶,别惊讶,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可不是我。”

男人摇了摇头,指着旁边的白雨开口说道。“这才是罪魁祸首。”

娘亲?

可还没有等应白夜搞清楚原因,光幕中的男人又一次开口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现在的我应该已经死了有几年了吧?”

应白夜低下头。

原来他知道。

“那我一定死的很好看。”

应白夜抬起头,只看见了那个人在笑。

他很俊朗,俊朗的面容配上他现在这无比阳光的笑容,真的很有魅力。

“别再低下头了。”

光幕中的人如是说道。

“那不是你的错。”

“什么意思?”

今天晚上他唯一的一次开口。

“你好像有点太偏执了,真的像极了我年轻时候的样子。”

男人笑了笑。

应白夜微微沉默:“我记住了。”

是的,我记住了,但不代表我理解了。

“别闹,小屁孩。”

小……小屁孩?

他都十六了好伐?

“看看你这过去十多年的时光,画地为牢,简直都不稀得说你。”

“呵。”

应白夜适当地笑道,也不知道他在笑些什么。

“其实我是不想录下这个东西的,但是,未来作为你的父亲,再加上你娘亲的担忧,我觉得,我应该对你说一些话。”

“你说。”

应白夜澹澹地看着这个一脸变严肃的男人,没有说话。

这个人是他的父亲,虽然他们不曾见过,不曾交流,不曾有过任何的回忆。

但是,这份刻在血脉深处的联系,是最难磨灭的感觉。

“我很抱歉,没有参与你的人生。”

男人的语气中充斥着浓浓的愧疚,这是他身为一位父亲最大的遗憾。

“我从你娘那里了解到了很多情况,貌似,你这小子一直就在纠结和挣扎,”

这都能看到的吗?

应白夜疑惑地想道。

“你想要说什么?”

“没什么好说的。”

男人洒脱的笑道,这样的笑沐浴在阳光之下,简直迷人到了顶点,让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这就包括他身边的这个女人、

“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没什么好说的?

“意思就是……”男人好笑地看着他,也没有故意拉长时间,“我乐意。”

???

好任性的答桉。

“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乐意。”

他开始有点喜欢自己这个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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