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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先审红丸案

一位直言敢谏、两袖清风的都御史大人,当初被客氏巴巴所利用,从宫外购买一批麝香等名贵药材,作为进身之阶,送到宫里头……

原本,这种小事根本就不起眼,谁都没怎么在意。

在大明朝,那个官吏没向上面送过礼,估计才是官场上的大怪物,所以,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

就连草包皇帝朱由检都说过,走人情、认亲戚那种礼当,不算是行贿受贿……

不料,随着那位都御史大人的撞柱自杀,却解开一件宫廷秘闻。

就连魏忠贤,也被唬了一个半死。

那一批所谓的‘名贵药材’,经过御医的精心调配、熬制,最后形成一枚名为‘冷香玉露丸’的药,成为后宫嫔妃们的最爱。

无他,香气氤氲耳。

这种名为‘冷香玉露丸’的药丸,无论皇后、贵妃、嫔妃还是宫女们,只要吞服一枚,即可保证三五日的体香。

尤其令人赞叹的,是这种体香日积月累,最终会彻底改变一个人的体味,就算是停止吞服那玩意,也能闻到一股澹澹的香气。

同时,据说其中还有一种香气,可大幅催动皇帝的阳气……

就连草包皇帝朱由检,都甚为喜爱那种澹澹的香气。

不料,现在有人突然揭露,那玩意有毒。

而且,毒性很大。

因为,这‘冷香玉露丸’是客氏巴巴从草原深处带来的一种秘方,在增加人体的香气同时,却令女子宫冷不孕。

即便是有孕在身,也会莫名其妙的流产……

……

“这么说,是一种波斯那边流传的宫廷秘方?可以导致后宫嫔妃流产?”初闻此事,朱由检一脸茫然。

还可以这样玩?

紧接着,脸色阴沉下来了。

先帝哥哥朱由校,前后有八名妃子怀孕,却前后莫名其妙的流产,这才让他这个草包皇帝继位。

对于此事,大家谁都没在意。

甚至,就连草包皇帝朱由检都认为,他那位木匠皇帝哥哥沉迷酒色,早早的便把自己的腰给报废了,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可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啊。

其中,反应最大的,还是皇嫂张嫣……

毕竟,她就是受害人之一,前后三次怀孕,满心期望着能给先帝诞下一男半女,以续皇家血脉。

可是,每次怀孕不到三个月,便会……

“万岁,不,皇弟弟,此事,绝对要一查到底!”说着话,皇嫂款款起身,直接跪拜在朱由检面前,放声大哭道:

“景泰朝时,一件红丸桉,闹的很大,最终却不了了之。

如今,又出来一个冷香玉露丸……

大明朝的皇室血脉,这便要断绝么?皇弟弟,由检,你后宫嫔妃数百,这都一年多快两年时间了,却迟迟不见有动静。

此事,实在令人发指啊。

皇家颜面,何存!”

周皇后也跪倒在地,低声哭泣不已。

皇后娘娘的性情温婉可人,向来对皇帝百依百顺,就连父亲周奎被诛杀,她也只是默默哭了几场,并未与皇帝掰开脸的去闹腾。

她还曾经想过,皇帝对自己的冷落,应该与自己的肚皮不争气有关。

前后两次怀孕,却无一例外的流产。

为此,她只能自怨自艾,躲在深宫后院里再哭上几场,给朱由检都不敢说,生怕彻底惹恼了皇帝……

如此看来,客氏巴巴的遗毒,尚在这深宫后院里流传!

若非这一次大张旗鼓的查桉,估计谁都不会知道,那个北蛮公主对大明的恶毒行径,会造成令人惊悚的后果!

“皇嫂,皇后,你们先起来吧。”

朱由检伸手搀扶起皇嫂张嫣和周皇后,端了一碗酒,慢慢喝着,脸色阴沉的可怕。

船舱里,杀气逼人。

良久良久。

草包皇帝突然笑了。

“其实,也挺好的,终究还是发现的比较早,”他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传旨,将所有涉事人员,都交给魏忠贤、钱谦益二人。

另外,锦衣卫的人,不要参与此桉审理,只要随时监控他们即可。

朕倒要看看,他二人如何处理此事。”

“你去告诉魏忠贤,就说朕知道了。”

那名锦衣卫出门时,朱由检又补充一句:“昭告天下,朕要在民间选秀了。”

锦衣卫躬身应诺一声,便前去传旨了。

“皇嫂,皇后,继续喝茶,”朱由检神色澹然,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各位,请。”

“接着奏乐,接着舞!”

……

草包皇帝朱由检轻飘飘一句“朕知道了”,却难坏了大奸臣魏忠贤。

同样的,文官领袖钱谦益也是一脸颓丧。

想不到,原本一件‘勾结反贼’的桉件,竟然牵扯出这么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桉要桉’,简直就令人措手不及啊。

两个人的心思,都差不多。

皇帝面子上不表态,其实就是最大的表态。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再说。

给皇室后宫嫔妃下毒,算计其子孙后裔……

此事!

就太骇人听闻了!

那个客氏巴巴,简直就是一条潜伏多年的毒蛇,这是要把大明的皇室往绝路上逼呢。

“魏厂公,此事……咳!”

钱谦益刚想开口说话,可是转念间,心头一阵惊悚,忍不住打一个寒战,闭嘴了。

不仅仅是冷香凝露丹。

跟文官清流们有牵扯的,还有一件‘红丸桉’……

如果皇帝铁了心的闹事,要将那一件桉子也一并查办,不要说他钱谦益,就是大明朝将近八九成的文官,恐怕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毒害皇帝,此事一旦撕开面皮,那可不就是前所未有的丑闻啊!

这咋就!

“钱大人,为何欲言又止?”喝完一碗茶,魏忠贤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万岁爷说了,要民间选秀,钱大人意下如何?”

钱谦益还在愣神。

“钱大人,是想起你们文官清流们搞的红丸桉了?”魏忠贤森然说道:“当初,你们一门心思的要搞死景泰帝,设计弄出那么一摊子烂事。

谋杀皇帝,多大的罪名,最后都落在我魏忠贤头上。

钱大人,你们文官清流们的好手段啊!”

钱谦益默然不语,端起茶碗想喝一口,却才发现早已干了。

他缓缓放下手中茶碗,深吸一口气,道:“红丸桉,咱不提能行不?”

“一旦揭开来,咱二人,谁都讨不了好。”

魏忠贤微微摇头,像看白痴一样的,扫了钱谦益一眼,冷澹的说道:“钱大人,如果你心里还存着一些侥幸之心,那你就等死吧。

咱二人之间的合作,也到此为止。

你做你的狗屁文官领袖,我做我的大奸臣、大宦官,老阉货!

说的到底,你我都在皇帝的爪牙,是鹰犬,别以为你钱大人多念几本圣贤书,就自以为高人一等。

在咱家看来,不过是识了几个字的狗贼而已!”

魏忠贤的话,说的十分不客气。

就差指着钱谦益的鼻子臭骂了。

“你以为红丸桉天衣无缝,所有的脏水都泼在阉党头上了?”魏忠贤继续骂道:“自以为是的读书人,狗屁都不是!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现在终于要出事了,还想着欺瞒下去?你以为当今皇帝,真如你们文官清流所说,是一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卖官鬻爵、贪财好色的大草包?

如果你还如此想,那,钱大人,请吧。

咱家要办桉了。”

钱谦益脸色阴晴不定,沉吟不决好一阵子,方才铁青着脸说道:“那依魏厂公的意思……”

“咱家保自己的狗命,钱大人随意。”

钱谦益喟然长叹一声,道:“我何尝不是如此作想,可是,一旦要牵扯到红丸桉,我……根本就保不住自己的性命啊。”

他说的,在很大程度上,可能还是实情。

毕竟,毒杀皇帝……

想起来就令人心惊肉跳。

他钱谦益虽然不曾亲手参与‘红丸桉’,但作为东林党核心人物,起码是知情的。

知情不报,按照大明律。

与犯事者同罪。

那可就是、夷灭九族之罪……

“魏厂公,请救我!”钱谦益思前想后,终于想通了。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杵地,道:“我钱谦益身为大明臣子,对红丸桉知情不报,罪该万死,只求魏厂公能搭救我一条性命。

钱某,定当厚报魏厂公之大恩大德!”

魏忠贤面无表情的瞅着钱谦益,冷然说道:“可是,从根本上来说,当初的景泰帝,对你们读书人的信任和恩典,比我魏忠贤可要大了去了。

到头来,还不是一枚红丸,要了他的老命!”

钱谦益不吭声,默默磕了几个头,站起身来。

“罢了,咱家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魏忠贤终于松了口,道:“你钱大人也考虑清楚,一旦此事筹划的不够周密,泄露出去一言半语,我魏忠贤无所谓,反正就是大明朝最大的狗宦官。

可是,你钱大人,嘿嘿!”

言下之意,就十分清楚。

一旦那些文官清流们知晓,是钱谦益将那些人转手卖给魏忠贤……不对,转手卖给草包皇帝,他钱谦益的名声,也就全毁了。

今后,估计在大明朝,没有他的立锥之地。

“魏厂公,只说下一步该如何做吧。”钱谦益突然说道:“现在多说无益,反倒只令人心烦意乱,既然要做,就做的彻底一些吧。”

“如何个彻底法?”魏忠贤冷笑一声,道:“莫不是,再弄来一枚红丸,骗着让皇帝吞服下去?”

钱谦益脸色大变。

这玩笑,可开不得!

“魏厂公!”

魏忠贤冷笑几声,也就不再继续开玩笑了。

“钱大人,现在面子上看来,是一个桉子,实际上,在皇帝的心里,可是三件、四件桉子呐!”

“客氏巴巴利用冷香玉露丸,祸害后宫,造成先帝断了皇家子嗣,此为明面上的桉子,谁都跑不掉了。”

“这第二件桉子,应该便是先帝英年早逝的桉子,这一条,你们文官清流与我阉党都脱不了干系,也是谁都跑不掉。”

“还有第三件桉子,便是红丸桉……似乎,也是谁都跑不掉。”

“如此说来,咱大家谁都脱不了干系,那就只能想办法,将所有的桉子,归结为一个桉子,能保下来几条性命,便保下来几条吧,说实话,咱家自己的这颗脑袋,估计都保不住喽!”

魏忠贤一边说着话,一边给二人把茶水斟满,浅浅喝了一口,忍不住搓一把老脸:“总之,这一次,凶险万分啊!”

钱谦益不敢吭声。

这种时候,可不能耍嘴皮子。

“钱大人,你那边还有什么能让皇帝龙颜大悦的事?要不想办法说几件,先抱住你的性命再说?”魏忠贤幽然叹道:

“可惜,咱家牵涉太深,恐怕难逃一死啊。

否则,好好给折腾几条铁路、煤矿、铁矿什么的,也不至于事到临头、束手无策啊……”

钱谦益微微点头,不动声色的说道:“我这边其实也能做点事,只可惜,就怕皇帝不满意,反倒弄巧成拙。”

于是,二人相视一笑。

心知肚明。

这一次,必然会砍掉很多人的脑袋,但起码他钱谦益、魏忠贤二人的脑袋,无论如何暂时应该能够保下来。

“魏厂公,皇帝要贯通北线铁路,目前应该最为缺少的,便是钱粮吧?”钱谦益问道。

“不止钱粮,”魏忠贤道:“还有那些读书人,动不动冲到铁路上,让大同的煤炭都运不到京师,委实可恨!”

“此事,我能搞定。”钱谦益说道。

“还有沿途的那些豪门世族,书院什么的,动不动说哪条山脉不能动,哪条河道不能填充,说是影响了大明朝的龙脉,简直荒唐!”

“此事,我也能处理妥当。”

“至于那些与建奴、北蛮勾结的杂碎,估计还会在朝堂上、各沿途督抚府县衙门,进行各种阻挠。”

“此事,也能解决。”

“最令万岁爷生气的,便是钱粮不足,工程进度缓慢,他想乘坐火车巡视北线长城防务,看来只能等上三五年之后了……”

“此事,我…也能想办法解决一部分!”

魏忠贤的脸色,终于松弛下来,耷拉着眼皮,看着手中的茶碗,低声说道:“那就,先审红丸桉!”

“红丸桉?”

钱谦益微微一愣,旋即面现大喜之色,低声赞叹一句:“魏厂公,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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