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新月挂在夜空，四九城里华灯初上，城南胡同各家各户的电视，播着不同电视剧。
“不是，是艺、艺什么、艺什么……”
“艺你妈妈的头。”
“艺你娘个头啊！”
画面显示《父母爱情》，坐在沙发上的杨父杨母，无论看几次笑几次，欢乐的笑声充满整个客厅，伴随房门卡哒打开，才戛然而止。
“蜜蜜是你吗？”
杨母探出头，就见杨蜜戴着耳机，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立刻加大音量地喊住女儿。
“你啊你，赚了点钱就成天瞎跑……去年刚买一个mp3，干嘛又买一个……”
“妈~”
杨蜜摘掉耳机，从粉色的手提包里取出剧本，“是虹姐喊我去公司试戏，当当，《金婚五十年》，《父母爱情》续作！”
杨母叨叨声立马变成惊讶：“真哒？！”
“当然咯，我还是主角呢。”
杨蜜小跑回卧室，把包和剧本随手丢到床上，然后迫不及待地把lmusic2连接到电脑，在进剧组之前把歌曲换一茬。
用佰度搜霸进入mp3搜索，下载当中突然弹出窗口，写着是否同意安装3721插件。
“又是这些烦人的垃圾弹窗！”
她都囔着点击“不同意”，然而换来的却是一个个窗口弹出，除非同意，否则无休无止骚扰下去，无奈之下，只能被逼得安装。
顷刻间，桌面上凭空多出一堆插件。
“等下载完，再好好收拾你们！”
杨蜜撇撇嘴，忽觉网页莫名其妙卡顿。
前一刻还是佰度的搜霸，下一秒就被3721的搜索助手顶替，再下一秒又弹出新的佰度搜霸……
两个浏览器互相掐架，佰度弹一个窗，3721弹一个窗，音响里不断地蹦出“噔噔噔”的机械音，左右声道循环。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杨蜜发现电脑不受自己控制，赶紧强制关机，望着黑屏愣神了几秒，才敢重新启动。
桌面上的佰度搜霸等软件，全部消失。
“到底什么情况！我电脑坏了？”
杨蜜立刻登陆QQ，就听到各种QQ群滴滴个不停，有一个算一个，群友都在讨论佰度、3721的闪退、强删、死机……
【卧槽！求教怎么删除3721，这特么怎么删都删不干净，比粘在马桶的屎还难冲】
【恶心又贴切的比喻，同求删3721的办法，卸载十几遍还是卸不干净】
【3721、佰度缺大德！】
【……】
【3721和佰度都是垃圾，还是搜狗好，省心又安全，还没有那么多幺蛾子！】
密密麻麻的消息里，有捧佰度踩3721，有挺3721骂佰度，就数搜狗人缘最好。
杨蜜眼前一亮，改换搜狗。
借着下歌的工夫，随便逛着页面，就见“24小时热搜榜”，排名第一的赫然是——
《3721屏蔽佰度软件》。
热度狠狠力压“9家民营企业获电视剧甲级许可证”，前10条有6条关于佰度、3721。
《3721和佰度，到底谁对谁错？》
《流氓软件教父周宏祎在线耍流氓》
《全是3721的罪？佰度就没犯罪？》
《……》
“嘁，都是流氓，都不如搜狗好用！”
杨蜜把搜狗选定成默认的浏览器，接着逛起贴吧，彼时流量最大的吧就是周杰仑吧，聚集了21.2万吧友。
才进入界面，顶端的投票画面瞬间映入眼帘——你觉得佰度和3721大战，谁更占理？
佰度占53.3%，3721则是46.7%。
整个贴吧气氛剑拔弩张，有赞成，有反对，有质疑，有拉踩，群魔乱舞，舆论里各种声音都有，但两派声量最大。
支持佰度和支持3721，两派激情对喷。
“论3721的十宗罪：1、捆绑安装一拖三；2、本身像木马，还传播木马病毒；3、窥探用户隐私……当真人神共愤，人人得而诛之。”
“佰度就不流氓？篡改3721的地址栏！”
“楼上的，我双手三只脚支持你！”
“佰度、3721，五十步笑百步，搜狗用户笑看狗咬狗。”
“同是搜狗人，笑看大乐子，凑够15字，方便水经验。”
“搜狗用户参见……”
中立的继续水经验，继续吃瓜，数十张帖子像一张张讨伐檄文，口诛笔伐，一下子水了十几页。
杨蜜翻来翻去，终于找到卸载的办法，吧友推荐用搜狗最新推出的问答服务平台——
问答达人。
可以提出各种问题让其他用户回答，解决问题能够获取积分，再把答桉知识共享。
就见页面置顶第一的问题，就是“如何把3721和佰度搜霸的插件删得干干净净？”
阅读量和点赞量双双最高的回答写着：
“3721和有些木马一样，删不干净主要是注册表、文件夹都有剩下的残渣，这些不删，等于没删，隔天就像杂草长出来……”
杨蜜照着步骤，一步步删除。
不一会儿，3721、佰度明里暗里的插件全部清个干净，桌面就留下一个无害的搜狗。
她摸了摸脸，突然灵光乍现，双手不由自主地敲下键盘，在“问答达人”上提问：
“如何防止脸越来越方？”
…………
老三搜狗闷声发大财，老大佰度、老二3721或许没注意，即便注意，也没空管。
双方已经彻底撕破脸，正式宣战！
一直到6日，你来我往，一边互删对方在浏览器的工具条，一边发动舆论战，线上线下相互波脏水，抹黑、造谣、辱骂，打口水战。
两边的用户，苦不堪言。
不少人转投搜狗，贴吧、问答达人、百科、MP3搜索，总有一款产品能把新用户圈住转化，留存成老用户。
短短2天，搜狗暴涨了30多万新增用户。
“陆总，佰度、3721的流量下滑得很厉害，全跑到我们这边！”
周锋立马传来捷报，电话里头笑声不断。
“争是不争，不争就是争。”
陆飞坐在海龙大厦的办公室，处理陶姚送来大大小小的文件，尤其是双十一，一边签字，一边听着统计报告。
贴吧用户总数，在没有QQ加持下突破40万人……问答达人反响热烈，日均新增533个问题……
周锋说完，想趁热打铁，从15%的股权融来的1500万美刀里，拿出50万到100万rmb。
就像飞购网的一元抢购，推出“有奖竞答”活动，话费、现金、礼品、Q币等构成奖品池，让用户凭积分兑换，在佰度、3721针锋相对的窗口期，把搜狗的流量做上去。
“拟一个方案吧，但不要着急实施。”
陆飞提笔唰唰签下采购合同，“现在佰度和3721好戏才上演，不要抢了他们的风头。”
周锋满脸疑惑，现在不争，更待何时？
眼下就是绝佳时机，就凭3721的负面舆论，完全有把握拿下第二的宝座。
“不是不争，是不急于争一时。”
陆飞自信满满，老大老二打架，之所以老三躺枪，根本在于抢的是市场占有率。
打来打去，无非就3个套路，市场细分、收购并购，还有价格战。
其中，价格战是最简单，也是实体、互联网最经常干的，像王老吉大战加多宝，像美团大战饿了么。
烧钱补贴，降价促销，逼用户幸福二选一，老三可不就得靠边站，和其正、佰度外卖就这么消失了。
但搜索引擎的竞争不同，不然佰度不会对企鹅、阿狸的侵入束手无策，哪怕谷歌，还是政府出手驱逐，才给了一家独大的机遇。
周锋竟无言以对，“陆总的意思是？”
“让子弹飞一会儿。”
陆飞说得非常清楚，双方口水仗的曝光和关注度大，“有奖竞答”活动现在砸，等于砸水漂，必须等热度降下来。
“陆总高见！”
周锋由衷地放一通彩虹屁，才挂断电话。
一直静默的陶姚，递上一叠食用油采购单，终于张口问道：
“陆总，为什么要买那么多的花生油、葵花油、玉米油，大豆油却买那么少，其实大豆油最实惠，消费的最多……”
陆飞审视每个数目，如同对待萨斯医疗物资一样，幽幽道：“你没看海外新闻吗？美利坚农业部最近宣称天气影响，大豆的供给和库存严重不足，没准会引发大豆危机。”
“大豆危机？！”
陶姚心里一颤，“陆总，不会吧？”
“但愿不会，不过花生油这些可比起转基因大豆榨的油，健康安全。”
陆飞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后，伸了伸懒腰：“接下来什么安排？”
“这次双十一有很多品牌厂商希望合作，有的还想请您赏光吃顿饭。”
陶姚取出名单的同时，桌上的手机响起收到短信的叮叮声。
陆飞一瞧发件人是李彦红，看向内容：
佰度请求炮火支援！佰度呼叫网媒炮轰！
“佰度新闻发言人毕胜对记者表示，每天佰度都会收到上百封用户反馈邮件，反映和投诉佰度搜霸无法使用，经过检查最终发现是3721的插件在搞破坏，它会自动去找有没有佰度的东西，如果有的话，就会自动删除。”
“就算通过佰度搜霸下载，也不能正常安装，但很多用户不知道原因，直接抱怨佰度，导致近期佰度的流量骤减23%，经济损失目前没有统计完……”
在陆飞的属意下，企鹅、新狼、网艺火力全开，每10篇评论里，几乎就有6篇支持佰度，2篇客观的科普，仅仅只有2篇声援3721，关注度甚至不及佰度的零头。
御用打手方兴冬更祭出《3721，搜索引擎的黑暗降临》，疯狂带节奏拱火。
此情此景，恰似彼时的圆神。
只有一个搜虎的3721，哪里经受得住媒体网民炮轰，周宏祎很聪明，没有死守阵地，转移到新的战场，砸央妈2000万打广告——
“不管三七二十一，中文上网更容易”，打响捍卫品牌荣誉保卫战！
接着没有在媒体上公开回应佰度，而是用自己结盟的各大网站，毫不掩饰地指责是佰度开的第一枪，作为反击，但凡电脑安装3721的软件，佰度不道歉就别想运行。
战况越演越烈，升级成让自家工具条不被敌人删掉，然后删对方的插件。
甚至登录网页，每次同时出现弹出佰度、3721两个不同的对话框，必须下载插件，而且相互之间严重排斥，往往最先出来的弹窗，会限制后出的不让弹出窗口。
业内震惊，民怨沸腾，赤裸裸地逼迫站队，要么3721，要么佰度，二选一。
网民们可不惯着，当然选第三个选项，大批大批地涌入局外人的搜狗。
访问量罕见地第一次超过3721，躺赢成为全国搜索引擎第二位，第一依然是佰度，虽然撕逼让口碑和流量下滑，但从3721啃下的市场份额，足以回本。
唯独3721，被杀得丢城失地，损失惨重，关键的关键，名声彻彻底底地臭了！
周宏祎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特别眼睁睁看着搜狗什么事都没干，赚足了3721流失的流量，比特么自己亏钱还难受。
他联系上陆老爷，希望合作抗衡佰度。
“合作是不可能合作的，搜狗不会跟3721合作，同样也不会跟佰度合作。”
陆飞说得冠冕堂皇，“只要你们没有妨碍到搜狗的正常运行，我们就保持中立。”
周宏祎急眼道：“陆总，佰度干掉3721，下一个可能就轮到搜狗！”
“周老板，竞争不要带着仇恨，带仇恨一定失败，眼里都是敌人，外面全是敌人。”
陆飞嘴角上翘，“竞争的乐趣就像下棋，谁输了就再来，何必争得你死我活？”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我一定输吗！”
周宏祎嘴上依旧强硬，不肯松口。
“周老板，还记得大觉寺我跟你说过的吗？佰度拥有超过3721的技术，全面复制3721引以为傲的推广营销，你们还有什么优势可言？”
陆飞抬高嗓门说：“没有！”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让嘴强王者的周宏祎瞬间沉默。
陆飞并不想灭掉红衣教主，这人或许以后另有用处，出于好意地点醒。
3721实际上是边缘产品，纯粹是华夏互联网特殊的产物，能发展到如今过亿的规模，归功于营销手段和强制捆绑，并不是技术。
直来直到的中文搜索早就过时，大规模网页搜索才是未来大方向。
3721落于下风，看似败在强制插件败人品，可佰度不也干了，但流失的流量却比3721少，搜狗也勐涨流量，不就是搜索技术上，搜狗、佰度已经对3721降维打击。
再过一两年，真·毁灭你，与你何干！
电话里久久没有人声，周宏祎被深深地震撼，尽管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承认——
陆老爷，说得对！
一时间，安静得针落可闻。
冬冬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他才刚说出“请进”两个字，傅盛慌张地跑了进来。
“不好了，佰度起诉3721恶意竞争！”
“md，李彦红！”
周宏祎满脸通红，咆孝得吼出一肚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