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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极海

在距太阳系三十光年外的某个宇宙角落,“极海”文明第147号移民岛舰静静地停浮着。

数万年的发展,使得极海的科技层级达到一个相当高的程度,与此同时,极海子民的增长速度亦是成几何式。

因此,星际扩张成了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实行的选项。

起初的那一代极海子民对此都是嗤之以鼻,甚至于上层建筑的基底人物,也会因为即将到来的侵略而优柔寡断。

很显然,没人会希望战争降临到自己头上来,绝大多数人也不想成为发动战争的那一方。

而战争出现的可能性,无论自身主动与否,都会存在。

这一贯穿极海文明整体的群体心理斗争,直到内部社会蓄积的压力达到临界点时,才宣告结束。

随着时间的推移,无奈感开始澹去,尤其是经过每一次星际侵略,收获到切实的成果后,那种握在手中的满足感都会让文明整体愈加团结。

渐渐的,“战争是个好东西”之类的言论,也在极海部分子民间不胫而走……

极海的科研成果触及了自己文明的各个方面,对外尤其体现在星际扩张的效率上。

这其中主要包括“占领”与“移民”两大环节,而“岛舰”便是极海移民环节必不可少的星航单位。

每当极海与另一个文明的交战进入到胜利收尾阶段时,就会派出作为首批移民居住的岛舰,让它在上百艘护卫舰组成的保护圈中,于交战点数十亿公里左右的距离外待命。

第147号岛舰上除去舰体工作人员与武装部队,有着近十万名极海居民。

登上岛舰的每一个家庭都做好了前往“新家”的准备,基本上,原住房里所有能带的东西他们都会带上,岛舰分配的“舱房”完全能够容纳得下。

事实上,所谓的舱房已经堪比一栋小型楼房,说是在舰体内盖房子也不为过,设施也十分的完善。

岛舰从舰首至舰尾的舱房并非统一规格,前者相对于后者,要更加的豪华且独立,同一片区域内的舱房之间还建有供儿童玩乐放松的广场。

能够在舰首安置的居民,大多是富人,要么就是有家庭背景,比如家中有政治军事在职人员。

在第147号岛舰舰首的右侧某处,是一栋由极海军官贾斯比挂名的舱房,房号为16。

不过,身为挂名者的贾斯比却几乎没有踏入过这栋舱房,现在居住在里面的只有他的妻儿和一名女佣。

此时,16号舱房内的一间小屋中,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儿正兴奋地手舞足蹈,因为就在刚才,他有了属于自己的惊天大发现!

他决定将之分享给自己的母亲。

冬冬冬!

男孩儿快步跑到舱房的厨房前,拍着门。

开门的是贾斯比夫人,维娜。

她正在跟家里唯一的女佣欧丽丝商量着午饭吃什么,商量的结果将会交给舱房的智能机械管家处理,以做出最符合理论营养价值的餐食。

“怎么了,奇卡?”维娜看着儿子一副极为高兴的模样,十分好奇。

在她身后,女佣欧丽丝也同样面带笑意地看着奇卡。

不过,欧丽丝脸上的笑意并没有大人给予孩子关切的那种感觉,而是一副“会有值得我关注的好事么?”的模样。

奇卡立马回应道:“妈妈,告诉你个超级厉害的事!!”

“什么事呀?我的小奇卡??妈妈和欧丽丝阿姨还在忙呢。”

“我用爸爸的机器,成功交到了其它地方的新朋友!厉害吧?!”奇卡学着妈妈平时教训自己的模样,叉腰说道,一脸得意。

然而当维娜听到奇卡的话后,她原本带着慈爱笑容的面色,瞬间平澹下来。

“等等,儿子,你是说爸爸那台机器还能用??”

“呃……对!我就…就是,唉我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反正就弄好了。

然后我想起爸爸以前操作的样子,就照搬下来,没想到真的找到新朋友了!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我也能像爸爸那样去交新朋友了!还不用出门!”

儿子的话并没有令维娜感到高兴,反而让她心生担忧。

欧丽丝在这对母子身后站着,默不作声地听着两人的对话——她听得非常认真。

维娜沉默片刻,说道,

“那现在机器还在运作吗?”

“没,妈妈,它突然又坏掉了,不过我相信肯定还能再弄好的!”

维娜没有说话,拉起儿子的手快步赶向舱房的储藏室,从家里带来的各种暂时用不上的东西,全都放在这里,包括奇卡口中所说的那台机器。

欧丽丝紧跟着维娜的脚步。

三人一同来到储藏室后,维娜第一时间走到那台机器前,四处打量,确实如儿子说的那样,已经没有任何反应。

这台机器,由金属正方体底座搭配顶端的环形水晶镜面组成。

整体大小和成年人差不多,看上去并没有给人十分高级的感觉,就像是女人的梳妆台。

但极海大多数子民都知道,这种机器的份量究竟有多重。

它有一个充满深邃感的名字:“暗晶时空标位机”,代表着近百年来极海文明的最前沿科技。

自初代型号诞生之时,暗晶时空标位机便被专门用于军事对外行动,当然,说得难听点,其实就是星际入侵。

其工作原理,可能数个岛舰日也说不完,毕竟产品初期定型已是上百年前的事情,更别提最开始的蓝图构想。

但就其工作方式而言,并不难理解。

暗晶时空标位机,一般分为个人型号和编队型号。前者与后者之间的区别,无疑是在于启用的群体,以及发挥出来的作用。

在整体过程表现上,二者如出一辙。

首先,机器会进行有效范围区间内的星球甄别,目前极海掌握的技术最大允许值在5光年左右波动。

星球甄别环节,可以根据机器内的已有数据存盘,自行调档,以极海文明自身设作最高标准,向下划分为A2级-A3级、B1级-B3级,C1-C3级。

当锁定某个可能存在生命的星球时,就可以利用机器的标位系统,发射源于“暗晶”太空介质打造的镜面拟态信号,该信号一般呈微蓝色半透明球体状。

通过拟态信号,就能够使双方在5光年单位以内的太空两端,进行实时通话,几乎没有任何一丝延迟。

而这全都得益于“暗晶”这一神奇太空介质的发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直接催生了时空标位机的研究。

更重要的是,暗晶就像是宇宙“时空蛀洞”的子体物质,能够根据拟态信号的出现,在重合的位置上产生小型时空蛀洞,从而使实时的物体传输变成现实。

这也使得暗晶时空标位机除了星际通讯外,还能作为少数资源的传输工具。

但囿于研究阶段,在传输层面,时空标位机距离成熟仍有很长一段路,只能输送极少数物资,重量和体积都大受限制。

再加上暗晶作为介质偶尔的不稳定性,这种功能更加大打折扣。

比如在极海的星际军队间,就经常会用“给我递包‘时空牌的烟’”这种话来进行调侃,因为某些时候此项功能实在过于鸡肋。

由于是绝对的限制性军用工具,所以即使是极海军职人员,也得根据其地位进行暗晶时空标位机的持有权评估。

贾斯比是个幸运的军官,在他的名下,曾成功通过了两台私人类别的暗晶时空标位机,这自然和他的军衔有很大的关系。

而现在16号舱房储藏室的这台,就是十几年前应该已经报废的那一台。

为什么说“应该”?

因为谁也没想到,它居然在贾斯比的儿子,奇卡的口中,“复活了”。

维娜仍然不敢相信,

“儿子,你确定你刚才成功激活了它??”

“妈妈,我真的没有骗你啊!

我还跟那头的新朋友说话了呢!!

对了!他还说他喜欢玩儿烟火,我就把咱们家以前在老工匠爷爷那里买的,送给他了一枚!

其实我还想多送他一些的,但是这机器冒出来的‘圆球’只能塞一枚……”

“唉…你这孩子……”维娜看着儿子认真无比的眼神,叹了一口气,又偏头看着那台机器,低声自语,“老公也真是的…当初怎么就把这种东西作为玩具送给儿子呢??现在麻烦了…”

奇卡仍沉寂于那种与外地新朋友相识的惊喜感中。

机器上的控制面板,他最多看懂一些字,组合起来的意思没几个能弄明白的。

可以说,一切操作都是歪打正着。

或许也可以说,是命中注定。

就像这台明明已经被认定报废十余年的机器,却在今天命中注定般的,在奇卡的胡乱捣鼓下,“苏醒”了。

奇卡准备想说些什么,却被母亲突然严肃的神情堵住了嘴,

“儿子,这台机器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碰了,听到没?”

“为什么啊?!我也没犯什么错…”

“没有为什么,你难道打算不听妈妈的话吗?”维娜用着与脸色一样严肃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了。”奇卡手背到身后,一脸的不情愿。

他不敢直视妈妈认真的眼神,就偏过脑袋,正好与一旁的欧丽丝对视。

她的脸上依然挂着笑意,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个字,大概这是佣人对于主人做法的高度认同。

奇卡内心很失落,看来自己没有能倾诉的对象了。

不就是用那机器和来自其它地方的朋友聊了一会儿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纵然他心存不满,也没法表达出来。

可他答应过那位好不容易认识的新朋友,他们还要再见面的,而且说不定对方也在等待着自己。

这种不甘被奇卡悄悄埋在了心底。

……

岛舰的夜晚,在16号舱房的一间卧室内,女佣欧丽丝将门关紧,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上了DNA锁的金属盒。

她又看了一眼门,然后才慢慢打开盒子,里面全都是各种女性奢侈饰品,还有一些具有极高价值的金属凋刻物。

这些,原本都是贾斯比夫人,维娜的东西。

在搬离星球的那天,维娜还因为大量饰品的丢失而伤心了好一阵,最后也只能怨那些冰冷的机械搬家队不够智能。

欧丽丝来到贾斯比家不足三年,在维娜看来一直是个寡言的人,平时的交流也显得十分保守。不过身为女佣,该做的事都完成的很到位,这就足够了。

而此刻,欧丽丝盯着盒中饰品的同时,脑海里再度浮现出白天奇卡那副认真模样,不禁轻轻撇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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