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就出在这！拿地图来！”
朱焓一伸手，旁边一个士兵赶紧将地图奉上。
朱焓打开，用手指着上面的一处标记，
“这天荡峡距离宁远城足足有三百多里！两万大军！还是重甲骑兵！”
“算上出城，追击，打仗交锋的时间，至少十天往上！”
“而这十天里，每天粮草消耗，都至少需要十万斤！这还是保守估算。”
“可是周文辉的部队，为何只带了不足五万的粮草？这跟自绝有什么区别？”
“这...”
白子澄说不上话来，良久后才道，
“也许是因为宁远城本身粮草就不多，所以周将军为了城中其他人考虑，自己没有多带？”
“不太可能。”
朱焓摇摇头，
“昨天在饭桌上，赵敬忠曾问我，军需营带了多少粮饷过来。”
“我如实告诉了他，除了口粮，其余粮饷全部没有。”
“但是赵敬忠的脸色却并没有变化，相反还笑呵呵的，这就更奇怪了。”
“一般人知道我没带粮饷，反应肯定和张玉还有陈瑛他们一样，恨不得要治我的罪！”
“为什么他那么澹定？宁远城的粮食只够十万大军撑十五天，他不该那么澹定！”
“或许，赵将军是在以为您开玩笑？”
白子澄猜测道。
朱焓想也没想，直接否决，
“更不可能！”
“如果以为是玩笑的话，那么在刚才检查的时候，他也应该知道了我说的是事实！”
“可是，我观察了他们的表情，只有赵敬忠从头到尾，连一点惊讶都没有！”
“就彷佛我带没带粮饷，他根本就...无所谓！”
“大人，您是觉得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有鬼？”
白子澄小声说道，
朱焓默认般的点点头。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让我觉得这事情很古怪。”
“周文辉这个人，是我大哥太子朱高炽的好友。”
“当初也是我大哥极力向父皇举荐，才派他来宁远城戍守边关！以立军功。”
“大哥曾经说过，周文辉乃是名智将，是个极为聪颖之人，绝不会做出冲动之事。”
“我相信我大哥看人的本领，这么多年从未出过差错！”
其实，这不仅仅是源自兄弟间的信任，也源自朱焓本身的学识。
从后世的史书记载上看，朱高炽极为知人善任，对底下每个人的秉性摸得很透。
而这也是朱棣最欣赏他的特点之一！
“大人，若此事真有古怪，那我们更应该上报主帅大人和各位参将大人。”
“这些东西，他们或许能查出原委来。”
“呵呵，你觉得他们会信吗？”
朱焓笑了笑，
“我只是一个小屁孩，要不是因为露了一手，连你们也不会信我。”
“至于他们几人，就更觉得我无足轻重。”
“跟他们说，恐怕咱主帅大人还得治我一个扰乱军心的罪名！”
“这...说的也是。”
白子澄无奈的叹了口气。
张玉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一个个自负无比。
怎么可能会相信朱焓的话？
而且虽然听完以后，白子澄也觉得这赵敬忠很奇怪。
但终究只是猜测罢了。
而此时，朱焓却思忖两秒，嘴角一笑，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老白，等亥时的时候，带几个心腹在我营门口集合。”
“大人您这是要？”
“亲自走一趟！”
....
夜晚，黑夜深邃。
宁远城将军府此时灯火通明。
一阵阵喧嚣声音不断从府内传出。
“大帅！我赵敬忠先干了这一杯！此次讨伐鞑靼，还得仰仗诸位！”
说完，赵敬忠仰头一饮而尽！张玉笑着道，
“赵将军客气了，敌人凶悍，我等必须同心共济才能不负皇恩。”
“这宁远城的四周地形，还是赵将军最为熟悉，所以主要还得靠你啊。”
“说的是，我等身为参将，也定当为大帅和赵将军马首是瞻！”
“不错，我纪纲也喝了这一杯！以表抗敌决心！”
一时间，两张圆桌，近十位军官，都在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赵敬忠面露惭愧，
“唉，我只是一个罪将罢了。”
“若非皇上宽容，否则我此次惨败，早该被押解回京，治以重罪！”
“也承蒙皇上天恩，我还能有机会戴罪立功！”
“赵将军，此次兵败之事，本帅也确实知道一些。”
“但具体的情况却不算清楚，你可否为我们讲一讲？”
张玉有些好奇道。
赵敬忠听完，点了点头，
“此事也怪我我识人不明，大帅既然想知道，那我便为您详细叙述一番。”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
赵敬忠几乎是抑扬顿挫，将鞑靼进犯宁远，自己守城不出。
然而手底下的参将周文辉却贸然出击，导致兵败的整件事情，原原本本诉说了一番。
讲到大军覆没的时候，甚至他还声泪俱下！
看起来简直痛心到了极点！
没多久，赵敬忠底下的另外几名参将赶紧劝慰道，
“将军，不是您的错！这件事情都是周文辉那狗日的混蛋一手造成的！”
“是啊将军！这次上报朝廷，你把罪责都揽到了自己头上，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这周文辉，不就是仰仗太子推荐吗？骄纵跋扈！”
“若不是因为他，这宁远城又怎会告急？”
各种怒骂，此起彼伏。
陈瑛和纪纲见状，也只能长叹一声，
“赵将军，如此看来这确不是你的错，还是不要自责了。”
“对啊，有您这样一心为国的守城之将，那是我们大明的福分！”
“至于那周文辉，死便死了，也没什么可惜！”
“如此贪功冒进之人，怕是活着，也会继续酿成大错！”
“唉，说到底还是我管教无方，识人不明，两位能理解，我赵敬忠感激不尽！”
“大帅，罪将赵敬忠，一定珍惜此次戴罪立功的机会！不负圣上天恩！”
赵敬忠满脸真诚，直接跪在了张玉面前！
张玉赶紧扶起，
“你能有此决心，便是甚好！”
“今夜我们不论罪！喝了这杯酒，忘掉之前的一切！”
“往后奋勇杀敌！便是最好的弥补！”
“说的是啊！喝酒！大家喝酒！”
“喝！喝！”
众人来回起哄，一杯杯烈酒灌下！
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到，张玉的眼神，却在此时有了很细微的变化。
似乎是在怀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