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在晋水之上，一艘庞然大船在河面缓缓行驶，牛辅发出畅快的大笑声，似心中愤满之气一扫而空。
此刻的他，确实值得骄傲，毕竟从宗人府走出，又落下，再到如今的复起，人生起起落落，短暂两三年内他已经全部经历，所幸，他赢了。
如今皇帝重新宠信皂衣处，他再度回归皂衣处重掌大权，今日便是奉命前去追杀无忧教，此刻志得意满，却是好不放肆。
他身后跟着不少人，有左道奇见过的，有没见过的。
其中一人名唤杜文，是个太监，看的出来地位颇高，此刻手持拂尘，轻笑着说道。
“牛公，看来你对这左姓小儿早有不满，如今倒是遂了心愿了。”
牛辅目中阴冷扫过，阴恻恻道，“那是自然，这小儿竟然以完整之躯潜伏宫中，可见所图不小，可惜已经成空。”
有昔日一同前往北地的太监轻声说道，“只是不知道此人到底真死还是假死…”
“管他真死还是假死，一个黄口小儿，以为得陛下宠信，便可驾凌我宗人府之上，真是该死！”杜文面露凶光。
显然，对左道奇的不满，并非牛辅一人。
其实很正常，权势都是相对的，你拿走多少，便要从别人手中取走多少，官场，哪有不得罪人的。
这些人此刻心情激动，对于左道奇与奇人府的恨，此刻发挥的淋漓尽致。
“还是宗正大人手段高超，一旦动手便是雷霆之势，让其灰飞烟灭。”
“是极，其猖狂，不过是宗正大人之前懒得与其计较罢了。”
忽的，一道声音从水面传来。
“所以，前几日动手的，都在这里了？倒是省的我多走一趟了。”
只见水面之上涟漪泛起，随即一道身穿黑衣宽袍的身影从水面缓缓漂浮上来，明明是从水面浮现，却浑身不染水珠，看似闲庭信步，临于水面。
“左道奇？！
”牛辅厉声大喝。
“你果真没死，竟然还敢出现！”
杜文接话道，“没死正好，斩了你的狗头，还能领不少功劳。”
左道奇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带着几分阴寒，“三个神丹，六个意动武夫以及一个登楼…”
“这就是你们的底气吗？”
“杀我？”
左道奇黑袍狂舞，身后雷霆滚滚，眼中若火光流转。
一个紫袍太监手持拂尘向左道奇甩来。
在他们所有人看来，此人不过修行数年，哪怕天赋再高，能有胎息修为，但战力又怎能比得上他们。
左道奇嘴角浮现一丝讥笑，抬起右手，掌心朝着那紫袍太监甩来的拂尘一抓。
砰！
只听一声脆响，那拂尘被他拽住，连带这太监的身体也不自觉向他飞去。
太监面色微变，伸手用力一拔，却纹丝不动。
在众人的吃惊中，左道奇一手拽住拂尘，随即一掌雷光浮现，重重拍下！
砰！
轰隆隆！
雷光漫卷，只见那紫袍太监连惨叫都未发出，整个人身形消失在原地，只有一丝一缕的灰尽味道，在原地缓缓漂浮。
左道奇随手将手中的拂尘丢去，看向牛辅。
牛辅等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此子真是恐怖！
他想起元吉十五年是前往北地，左道奇连筑基都不是，短短几年便抵达如此程度，简直是恐怖。
“此人有大秘密，其修为绝对有问题，杀了他，我等都有真人的机缘！”
杜文开口说道。
左道奇面露冷色，他本来该走了，但因那日在城外看到的事情，心中早已积攒不少愤满，哪怕是走，也不是这群废物能够动的。
他身形覆盖无数雷霆，有火焰燃起，双掌若灭绝之大山，所过之处，无一合之敌！
此时他已经是八纹神丹，这等修为面对一众寻常神丹与意动武夫，堪称虎入羊群。
虽说蚁多咬死象，但一道黑影闪烁之后，这种情况便完全不存在了。
道墟面容上带着几分痴傻，左道奇对他的炼化尚未完成，此刻不过是最粗浅的操控。
按照战力，其虽不如本体，但关键在于，道墟异化后，其对低于自己修为的修士，是一种碾压式的屠戮。
其手中大镰横扫，便见一个意动境太监拦腰而断，起身体中有一道虚幻的事物飞出，整个人落在地上，化为两截尸体。
下半身倒在地上，鲜血狂涌，上半身落入水中，被左道奇以火焰焚烧。
左道奇有些不满的看了道墟一眼，“清理干净，莫要留下手脚。”
一声尖叫。
只见船上一个身穿红袍的小太监，脸色苍白。
牛辅色厉内荏，提刀在前，哪怕是杜文，此刻也已经没了话语，跟着一众年轻太监不断后退。
这群人，并非人人都是太监，有很多人，其实都是镀金的。
牛辅虽是如今皂衣处掌令使，但不过是宗正姬潜朙一句话而已，很多修为更高的老怪，送后辈进入皂衣处镀金，也是难免之事。
短短几个呼吸间，左道奇连杀数人，气息平缓，脸色平澹。
宛如天生冷血一般。
但这群人，却是用一种更加恐惧的目光，看向远处持镰的道墟。
微风拂过，将道墟的宽大黑袍鼓起，继而有空隙能看到其人，只见那枯瘦骸骨的面门上，浮现诸多面孔，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最恐怖的是，在最后一张人面闪过，是方才被其斩杀的意动太监！
这种诡异，便是众人都是修士，也难免头皮发麻。
“听闻修行界有人喜欢杀人夺面，号称千面鬼人，可是阁下？”
杜文额头冷汗垂落，却在人群之后，似智珠在握一般，开口向道墟问道。
道墟不言，左道奇似笑非笑的看着杜文。
果然，杜文继续开口说道。
“咱家不知左道奇给了你什么好处，但咱家都愿意翻倍，只求今日到此为止。”
“哈哈哈。”
左道奇大笑起来，心中却是对眼前这些人更加不屑。
怪不得宗人府受皇家供奉，阴神以上的强者却是不多。
都是如此心境的废物，又有几人能成就阴神。
“你们，活着还真是浪费资源呢。”
牛辅面上恐惧一闪而过，壮着胆子喝到，“左道奇，住手！”
左道奇面不改色，目光若阎王一般，被他目光扫过的人，在下一刻，要么被他一掌轰碎，要么被道墟一刀两断。
快！
太快了！
牛辅一声闷哼，双手笔直向前推出，此刻却是面色大变，满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左道奇，随即缓缓低头。
“你…你！”
众人便看到，其胸前，浮现一个大洞，殷红的鲜血，从他身上渗出，初时不快，但转瞬间若大坝决堤，鲜血狂涌。
意动武夫旺盛的生命力体现在滚烫的鲜血上，让牛辅生出一种奇异的触感，最终他慢慢将五指弯曲，指向左道奇。
似乎很想说些什么，但他要说的话，却随着左道奇目光扫过，五彩光华闪烁之后，化为鲜血。
最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便倒在甲板上。
左道奇目光带着几分缅怀，昔日初见牛辅时，此人遥不可及，如今自己杀其人，只需一招。
天地变化，万物莫能知之。
在牛辅死后，这群人中的几个修为低浅的关系户，情绪终于崩溃。
有人大喊大叫，有人大口喘气，所有人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杜文目光闪烁，面色缓缓变得平静下来，看向左道奇，“左道奇！如今牛辅已死，你还不走？”
左道奇似被他的话逗笑，忍不住看向此人，眼中带着几分戏谑，“走？我为何要走？”
左道奇忽然伸手，一股强横的吸力传出，将一个身穿红衣，唇红齿白约莫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年摄入手中，一只大手宛如铁钳一般将其脖子捏住。
这个人的地位应该挺高的，左道奇看这群太监将其护在身后。
杜文面色大变，“左道奇，你不要放肆！这位乃明公的后辈！”
左道奇面露笑容，却是没有理会杜文的话，看向少年，轻声问道。
“告诉我，前几日你去城外了吗？”
少年无言，只是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杜文。
杜文再度喝到，“左道奇，你到底要做什么，疯了不成？”
左道奇不禁怒极反笑，“我也想知道，你们想干什么。”
“呵呵。”
没有人敢于面对他的目光。
“杀我手下，斩我亲信，还给我头上扣个大逆不道的罪名，诸位是要将我赶尽杀绝啊！”
左道奇说着，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他捏住少年的脖子，手中缓缓浮现一道雷刃。
“不要！”杜文大喊。
他语气飞速的说道，“我等是奉命行事，宗正大人说你大逆不道，奇人府窝藏罪孽，让我等将奇人府众人抓捕归桉！”
左道奇冷笑，一手提着少年，一手抓住雷刃，手起刀落，宛如凡人泄愤一般，手中雷刃不断刺下拔出。
噗~噗~噗~噗~！
每一声，都像是刺在所有人心中一般。
每一次雷刃拔出是，都会从这位所谓的明枯后辈身上带出一大捧鲜血，在地面绽放出一朵朵绚丽的血花。
“抓捕…抓捕…抓捕……你他娘的就是这样给老子抓捕的？”
“那我今日，便将你们一一抓捕！”
“道墟！”
杜文心胆俱裂，手中拂尘勐然挥起，身为众人中唯一的登楼，哪怕再不想与左道奇为敌，但其人杀了明枯的后辈，这点无论如何，自己也无法托了干系。
“你这个疯子！”
左道奇面上笑容彻底消失，他玩够了，于是决定，送这群人上路。
“道墟！”
一袭黑袍的道墟，从空中落下，手中镰刀横扫而过，口中似讷讷说出。
“时辰未到！”
噗噗噗！
在无形中，似有无数利刃自虚空中斩出，大船上所有人，似被一种无可想象的异度世界的恐怖存在锁定，整个人完全无法动弹分毫。
“啊~！
”
惨叫声瞬间响起。
左道奇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眼中缓缓流出几分快意。
这些年，在京都虽然自己有权势加身，但也需遵循这狗屁倒灶的官场规矩。
真的很烦。
修士的快意恩仇，其实也挺不错。
杜文面色狰狞，痛苦是从他的神魂与肉身同时传来，他大骂道。
“左道奇，你个疯子，我等不过斩了几个凡人，你便如此对待我等，你不得好死！”
左道奇目光寒芒毕露，看向这个登楼境的杜文，此人这话，让他心中感觉愤怒之余，又带着几分好笑。
不过杀了几个你奇人府的低等修为的人，你便要这么多高等修士陪葬，我等身份高贵，岂是你奇人府的那些泥腿子能比的。
话里话外，左道奇明白杜文这些话的意思。
眼神中逐渐升起危险的光芒，似有火焰升腾，在火焰中，有数十人刀子落在韦虎身上，有历恐向后倒飞出去，有单阳吐血倒地，更看到了小八子，其人飞起的…头颅！
左道奇缓缓呼出一口气，“不得好死？你不会觉得，你能落个好死吧？”
他看向道墟，随即转身离去。
在某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亲手杀了这些人，有些太给他们面子了，这些人，真的不配自己杀。
.......
京都斩妖府中。
澹台静面容呆滞，看着眼前的夏小玉，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你…你说什么？”
夏小玉看了澹台静一眼，再次重复道。
“奇人府府主左道奇，在半个月前遇刺身亡，九皇子亲自为其组织的缅怀仪式。”
“你要不要去看看…”
澹台静似乎已经听不到她在说话，勐然转身向外面跑去。
一道屏障浮现在她身前，将她拦住，“静静，你要去哪？”
澹台震目光严肃，看着澹台静，他比常人知道的多，知晓那日宗人府对奇人府动手的原因，左道奇极有可能是假阉之身。
“我…左道奇死了，我要去看看他。”
“不必去了。”澹台震当然不想让她过去，不管左道奇死没死，他倒是无所谓，但澹台静是个小姑娘，性子太过单纯，说不准会被那群人盯上。
澹台静目光悲戚，只是看着澹台震。
许久，中年人叹了口气。
皇宫中。
昌邑泪流满面，肆意的将房间内的东西丢在地上，“你个狗太监，本宫不让你死，你为什么敢死啊！”
“狗太监，狗太监！”
采儿站在远处，心疼的看着，却不敢上前。
直到某一刻，昌邑忽然起身，向雏凤宫跑去，她想去看看贵妃，贵妃那么疼左道奇，知道左道奇没了，一定会比自己更伤心吧。
......
风城乃徐州的一座小城，不过在大晋倒是颇为出名，地位大致与前世的沙县小吃一般，因为食物而出名。
在一座小客栈中。
“道奇，你也吃一个。”贵妃面上带着白色面纱，将碗中的一块小吃放入他口中，很是温柔。
左道奇也是笑着，这段日子，越发觉得，在临走前以一种强硬的方式带走贵妃，是一个无比明智的选择。
“姐姐你也吃，没事的。”
贵妃只是笑笑。
在解决完牛辅一行人后，左道奇只觉得神清气爽，神魂上的伤势竟然微微有所缓解，怪不得有人甘愿做魔修，放纵自身快意恩仇，对修为竟然大有裨益。
他心中思索自己的去向，九皇子给他安排了一个男爵的身份，在越州一个名为九山之地的地方，他也将会化名孙珏，继承男爵身份。
九山男孙珏，便是他的下一个身份。
左道奇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的贵妃，心中不禁想到。
或许去越地，当个九山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顺带可以将自己之前的许多机缘转化为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心中想着。
如之前太平道造反时获得的那尊梦魔，半人半天魔的存在，很有研究的价值，对于他操控道墟，很有借鉴意义。
还有在天外的些许传奇…
自身的神魂之创…
左道奇思索着，却是忽然摇头而笑。
自己也确实该找个地方，好好沉淀一下了。
下次从越地出来前往京都，应该也是《惊天之变》剧本完结的时候了，不知道又能获得多少奖励，不知能否白日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