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是什么人？为何与吾军为敌？”戚景通也是怒火中烧。
“吾是太上王在边境的卧底，或者说是沉底鱼，不到关键时期不会启用。”
“这么说莫登庸对于吾等这次奇袭他是猜测到了的？”廖道南心中吃惊不小。莫登庸之计谋不在已下啊。
“这个吗？有可能，也不一定。”
“为什么？”
“因为太上王给吾的任务就是关键时刻自行启动‘灰飞’计划。”
“什么‘灰飞’计划？”廖道南问道。
“就是与汝辈一道灰飞烟灭。一起进入死阵，成为山中白骨。这就是吾为什么自愿为汝等充当向导的原因，绝不是为了钱。”
“那汝为何愿意为莫登庸卖命？不，应该说为何愿意为莫登庸送命？愿意葬身山中？”廖道南问道。
“你想听原因吗？”
“当然想听。”
“那吾说是与汝辈想象的不一样。”
“吾辈说莫登庸什么了？”廖道南反问道。
“汝辈说莫登庸是弑君篡权，大逆不道，十恶不赦。对不？”安南向导阮清说道。
“难道他没有弑君?难道他没有篡权？”仇鸾抢向前黑着脸呵斥道。
“是的，他有过。可是此类事在汉人的历史上也是不胜枚举的吧？远的不说，就说大明的太宗皇帝吧？他是百姓心目中的好皇帝，对不？”
“对。”
“大明的太宗皇帝身为燕王时，起兵反朝廷时，一路进攻，铁骑攻入南京城时，建文帝被迫举火**。他当了皇帝，是汉人史书上大书特书的永乐皇帝，现在的皇帝也是他的一脉子孙。他得位正吗？大明的太宗皇帝算不算弑君篡权？”安南向导阮清嘲弄道。
“汝，好大胆子，敢说太宗皇帝弑君篡权？”仇鸾勃然大怒道。他拔出佩剑欲杀了他。
“让他说下去。”廖道南出言制止了他。
“好。吾说下去。说个痛快，也死个痛快。”
“汝说下去。”廖道南催促道。
“大明的太宗皇帝普天之下的百姓，交口称赞。因为他对百姓好，轻傜薄赋，百姓过得不差。”安南向导阮清说道。
“汝这话是何意？”
“吾的意思是莫登庸得位虽然不正，但是与大明的太宗皇帝有类似之处，他也是对百姓好。百姓吗?他们觉得谁能让他们过上好的生活，他们就拥护谁。至于得位正不正，他们不会考虑那么多。”
“汝一定受过莫登庸的恩惠。对不？”廖道南冷不防地问道。
“对，士为知己者死。”
“汝受过莫登庸的什么恩惠？”
“想听吗？”
“是的。”
“那我告诉汝，吾一家三代是耕读之家，务农、读书为业。吾祖吾父在安南黎朝时，三年一考，官吏徇私舞弊，入仕途无希望；在莫朝呢？一年一考，吾祖吾父皆入仕途。”
“还有呢？”
“在黎朝呢，吾家粮食不够吃，为什么呢？赋税重，官贪吏横。在莫朝呢？粮食还有盈余。为什么呢？赋税少，官吏剥削少。如若大人生于安南，会选择谁？”安南向导阮清一吐为快。
“一个政权吗？他建立不久，肯定要取悦百姓，会减免一些税收，用小恩小惠笼络百姓。这奇怪吗？”仇鸾插话道。
“可是莫朝建立至今二十年了，还是刚立国吗？”
“这？”仇鸾倒是一下子噎住了，说不出话来。
廖道南却陷入沉思中，“阮清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圣人言，得民心者得天下。莫登庸占据了安南大部分土地不是没原因的，人心向背不同。看来他的家天下，延续下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安南的将来仍然是南北朝。大明助谁，当然谁胜，可是续绝世就对吗？伤亡惨重且不说，就这行为而言，完全是为人火中取栗。”
“为黎朝所谓的正统去征战，火中取栗值得吗？朝廷经过辩论，吾的意见所幸占了上风。皇上的最终的决策是让他们共存，收降莫登庸，安抚黎朝，让他们南北对峙，并趁机收复百年汉人之失地。确实是高明之策，确实是驭外藩之道。”
廖道南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后，他对阮清说道，“汝就说完了吗？”
“说完了。是杀是剐，任凭处置。”安南向导阮清，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
“吾要说，王师南征，非为续绝世，汝相信吗？吾军只是要莫登庸归降，他仍然可为一国之主。汝相信吗？”
“吾不相信。”
“假途灭虢可是出自于汉人的典故。汉人言行不一，说一套做一套的事不少见。”阮清说道。
“好。汝不相信，吾会让汝看到事实的。”廖道南不禁一笑。
“廖大人别骗吾了，仇将军现在提刀在手，虎视眈眈，恨不能一刀取吾头呢。吾现在是引颈就戮，免不了一死。”
廖道南撇了仇鸾一眼，“收剑！”
“诺。”仇鸾不敢不听，他马上收了剑。
“即使这样，吾也活不了。”
“为什么？”
“吾刚才说过，这山就是一个必死之阵，吾也活着走不出的。”
说到这里，安南向导阮清又加了一句，“所有的人都活着走不出这山，走不出这必死之阵。死是或者早或者晚的事，没有例外。”
仇鸾这一下真是气岔了，他火冒三丈，又霍地拔出宝剑，“阮清，都是汝这个混蛋，害得吾辈要丧身此处，抛尸山林。汝之罪，弥天大罪也。死有余辜！”
他说完，挥剑就要取阮清性命。
“住手！”廖道南呵斥道。
凶性大发的仇鸾一激灵，不得不收住手，退居一边。
“分遣侦骑，四处探路，寻找出口。”廖道南命令道。
“是。”戚景通应答道。
虎贲侦骑四出。
等了一个时辰之久，却没有侦骑返回。
面对有去无回的侦骑，众人面面相觑。很明显，这些侦骑肯定是迷失在山林中，找不到回来的路了。等待他们的命运与路边累累骸骨没有什么两样。
“不能再派遣侦骑了，明显是一个死。要死死一起好些。”廖容神色焦虑道。
“怎么办？”戚景通焦灼的目光望向廖道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