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鸣驰和莫相离对坐在桌前，品起了仙茗，场面顿时就和气一团。
孟鸣驰像是解释又像是在倾诉的开口说到：“流觞门现在的处境确实不是很好，所以鸣疆他忍不住想要开辟出新天地，也实属正常……”
“我虽然不同意他这么做，但其实我也不知道未来的路在何方。老实说，也是因此我才没有尽最大努力去阻止鸣疆。”
“我其实很羡慕你的，莫相离。”
听到孟鸣驰说出这样的话，莫相离被嘴里的茶水呛了一下。他咳嗽了几声，然后用粟茉莉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
“羡慕我什么？羡慕我在乡下自己种田么？”
“自己种田也不错啊……虽然我主要羡慕的不是这个吧。”
孟鸣驰虽然看向了莫相离，但莫相离总觉得他是在看着更遥远的什么东西。
“我自幼饱读诗书，从小就有神童之名，往来之人无不对我交口称赞。踏上修行之路后，也是日益精进，修炼一年胜过别人很多年，十岁便筑基初成，十二岁成就金丹……”
“可就在我十三岁那一年，偶然心血来潮想去看看凡人的世界，于是就找了一些粗使仆人的衣服，混在采买的僮仆间熘了出去……”
孟鸣驰当年熘出流觞门，本意其实是想见识一下在游记里看到的各种杂耍和小吃。但很快他就发现凡人的世界一点也不美好。
短短几日间，他就遇到了好几次拍花的人贩子和偷东西的小贼。教训了小贼一通后却发现这个小贼只是想为自己的弟妹们弄些充饥的吃食罢了。
他好心买了些吃食，却引来了更多的流浪孩童，不得已之下他干脆用自己聪慧的大脑指挥孩童们做些小工艺品去贩卖。
本以为这样就能让这些孩子过得舒坦一些，结果第二天就有孩子被人砸摊子抢钱打个半死。
“那时候我还真不是可怜那些孩子，我只是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冒犯……”
孟鸣驰继续说了下去。
气不过的他找到了那些混子的老巢，把里面的人都狠揍了一通，收获了那些街头野孩子的羡慕和崇拜。飘飘然的他就那样当起了孩子王。
在街头混迹的日子过得很快乐，但也并非没有阴霾，他听到了很多关于流觞门的坏话，起初他还和人争辩，可很快他就发现别人说的句句属实。
气不过的他砸了自家的一个当铺，打伤了自家的外门子弟——然后第二天就被父亲找到了，当着小伙伴们的面被揍了个半死。
“那之后我就被带回了流觞门，严加看管了起来。”
“那些孩子呢？”莫相离有些好奇的问。
“那些孩子……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我能再次离开流觞门进入岳州城已经是一年之后的事了。那时候岳州城一个流浪的孩子都没了，所有街道都清净无比。”
孟鸣驰哀伤的笑了笑：“我当然知道他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离开云州城这样的城市，这些孩子根本活不下去——而他们都是因为我而死的。”
“仙凡殊途，所有人都这样和我说。可我和那些孩子在一起的时候，真的不觉得大家有多大的不同。也许他们确实不够聪明，可我在流觞门见到的蠢人也不在少数，不明白为什么有些蠢人就能修道，有些蠢人就只能乞讨……”
“除此之外，大家听到笑话都会笑，痛了都会哭，都会生气，也都会在乎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大家明明都是一样的人啊。”
虽然觉得孟鸣驰的话里有些东西似乎不对味，但莫相离还是觉得他能这样看世界已经比大多数修士要强了。
孟鸣驰也不管莫相离想不想开口，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我本来以为仙凡混在一起或许真的只能互相带来灾难，但你却给我这个想法来了个一剑两段。你不仅在凡人间好好的过了三年多，还培养出了好几个修士，甚至都没用掉多少资源！”
“我当年一筹莫展的事情，你轻易的就办到了——老实说我受到的打击很大，本来准备冲击化神期的，现在也不得不先停下来缓缓……”
“其他的不说，我就想先问问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说完这些，孟鸣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用炯炯的目光盯住莫相离，眼皮都不眨一下。
尽管现在的孟鸣驰并不像论剑时那么邋遢——实际上是很得体，孟鸣驰本人容姿风采也是一等一的，说是公子如玉也不为过，但莫相离还是感到全身都不自在，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莫相离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开口说到：“唔，首先呢，你也认可凡人和修士都是人，这很好，有了这个认知才能说下面的事情……”
“人的天赋生而不同，这是肯定的，但并不是凡人就都不适合修行，修士世家出来的就都是修行天才。在同一个地方，凡人虽然出天才的比例小，但因为基数大，反而会出现更多有修行天赋的人。”
“选出这些有天赋的人，找到他们擅长的东西，再给他们合适的功法，自然就能培养出修士了。”
孟鸣驰愣了愣：“不不，我不是在问这个，虽然你说的我都同意，但是我是想问你是怎么和凡人好好相处的，又怎么才能用那么少的资源培养出修士……”
莫相离喝了一口茶，然后继续说：“和凡人好好相处很简单，你就当自己也是凡人，说他们说的话，做和他们一样的事，他们自然会接纳你的。”
“至于资源，恕我直言，现在各大宗门的培养方式都很浪费资源，如果针对不同个体的需求计算好，完全可以省下大笔资源，培养出更多的人才的。”
孟鸣驰的目光一变，莫相离顿时就明了了他的意思，因为陈素馨以前大部分时候都是这种“我很好奇”的样子。
“计算的方法可以给你，不过法不可轻传，这代价吗……”
“好说！一切都好说！”
看到孟鸣驰那迫切的神色，莫相离和青黛对视一眼：这送上门的竹杠不敲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