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烟听着一愣，嘴里的鱼肉都忘了嚼。
白依竟然回来了？
她看看门外跪着的公输建同，又去看司徒澈。
司徒澈还在给她挑鱼刺，闻言手里的动作都没停。
司徒澈看她：“不吃了？”
封烟赶紧回神：“吃吃吃！”
公输建同道：“白依师妹自离开宗门之后，去无归处，她因为那件事被赶出宗门，别宗不收留她，连她的家族也不要她。白依师妹在外受了种种苦，好不容易才回了宗门……”
“师尊，求你，求你让白依师妹留下吧，哪怕，哪怕让她做一个外门弟子，给她一个容身之所也好……”
司徒澈手中动作未停，也没分公输建同半个眼神。
“你觉得她可怜？”
“那你觉得那些因白依擅自打开封印而殒命的弟子又可怜不可怜？”
公输建同连忙道：“师尊！白依师妹已经知道错了！”
司徒澈道：“那又如何，因她而死的人不可能复活，我也没有权力代替那些弟子原谅她。”
公输建同挺直的嵴背顿时一弯，师尊这样说，他就知道事情已无转圜余地。
其实他何尝不知白依所犯是不可饶恕的大错，但今晨他在山门处看见一身脏污的白依时，就心软了。
白依毕竟是他曾倾心的女子。
这时，司徒澈又问道：“做外门弟子，是你的意思还是白依的意思？”
“……是弟子的意思。”
“若为师猜的没错，做外门弟子这件事你跟白依提过，但她不同意吧？”
公输建同目光闪了闪，“……是。”
司徒澈道：“白依心高气傲，你当知道她回来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做外门弟子，即便我同意了，她也丝毫不会感激你。”
“建同，为师说过，不必苛求每个人都得圆满，你还不懂么？”
“……”
“从她离开青云宗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你师妹。为师可以理解你顾念旧情，但有些旧情，是你当学会斩断的。”
“……弟子明白。”
公输建同走后，封烟一条鱼也吃完了。
司徒澈拿出手帕，封烟眼疾手快地抢了过来自己擦嘴巴。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司徒澈帮她擦的时候眼神有点怪。
手帕被抢走，司徒澈也没说什么，动手收拾桌上的残局。
封烟斟酌了一下问道：“你真不让白依回来吗？”
毕竟白依也当了他几十年的弟子了。
总也有些情分在的吧？
司徒澈看了她一眼，“我说的难道还不够明白？”
顿了顿他又道：“就凭白依曾将你扔进枞榕洞这一点，我不可能再让她回来。”
封烟一愣，有点感动，但是——
“师尊能换个词吗？扔……”岂不是显得她太没用了？
司徒澈从善如流，“那，甩？撇？掷？”
封烟：“……”
“师尊你什么时候这么幽默了？”
封烟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柔弱至极的“师尊”。
封烟好奇地探头去看，正好跟白依看了个对眼。
白依是偷偷跑上来想见司徒澈一面当面求情的，但她没想到竟然在这见到了曾被她亲手扔进枞榕洞的妖女。
“……是你！”白依愣了一下，随即面目激动到有些扭曲，“你这妖女！你怎么会在这！”
司徒澈出现在封烟身后，白依张大了嘴巴，震惊地简直能塞下一个鸡蛋，“你，你们……”
白依忽然笑起来：“公输建同说师尊新收的小师妹留在摘星阁养伤，原来那个小师妹就是你啊！”
“你们明明都是那种关系……竟然还以师徒相称……”
封烟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她抱臂看着白依：“我们什么关系？我们是最纯洁的师徒关系啊！”
“你胡说！你们明明……”
“明明什么？”封烟笑嘻嘻地看着白依，“你亲眼看见了？”
白依怔愣：“你明明说他压疼你……”那天帐篷里的话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封烟一副关怀傻瓜的模样看着白依，“那只不过是我为了气你故意说的，谁知你竟然当真了。”
“什么……”白依彻底呆住。
那么一句引人遐思的一句话，竟然是她瞎说的。
自己竟然因为她瞎说的一句话，嫉妒至极，才打开枞榕洞封印从而铸下大错。
白依顿时懊悔不已。
这时公输建同匆匆又从山下赶过来，果然就看见失踪的白依站在摘星阁门口，他连忙过去将人拉走。
白依失魂落魄，被公输建同拉走的时候才稍有反应，她想求司徒澈的原谅，但当她看到司徒澈冰冷的神情时，千言万语都卡在了胸口。
目送那两个人影下山，封烟满意地拍拍手，转身对司徒澈道：“师尊，我刚刚厉害吧！天衣无缝！完美维护了我们的……”
“师徒之情”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司徒澈转身往屋里走了。
封烟追上去，“哎师尊我还没说完，我完美维护了我们的唔……唔唔！”
她竟然被噤言了！
封烟一手拉住司徒澈的衣袖一手指着自己嘴巴，“唔唔唔？唔唔唔！”
司徒澈：“你太吵了。”
他不想听师徒之情那四个字。
封烟一直到睡觉的时候还不能说话。
她躺在床上，无比怨念地盯着罗汉床上的司徒澈。
她为两人师徒关系正名，保住了他优质单身光棍的形象。
司徒澈不感激也就罢了，竟然还不让她说话。
坏人！
哼！
封烟翻了个身，决定不看司徒澈。
没一会儿，司徒澈就听见封烟平缓的呼吸声。
她已经睡着了。
司徒澈盯着手里的茶杯，蓦地自嘲似的笑了笑。
他自知矛盾，一边在师徒关系中克制，挣扎，一边又眼睁睁看着自己陷落，如今更是连她一句“师徒之情”都不想听。
但不喜欢或是喜欢，都是他一个人的事。
那个没心没肺的小狐狸，只是一心想着离开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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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封烟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骂了司徒澈一句。
“司徒澈！坏人！”
骂完封烟就惊了。
她怎么又能说话了？
一抬眼，司徒澈正在罗汉床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