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时锦颓废地拉开他旁边的椅子，把自己摔进去。
楚限挑着眉笑，“怎么这么疲惫，因为网上的事？”
“网上？”
时锦无力地掀掀眼皮，不甚感兴趣地问：“网上什么事啊？”
楚限拿啤酒瓶的手顿了顿，意外道：“你不知道？”
“嗯？”
时锦觉得他表情有猫腻，不客气地伸手，“手机给我看看。”
楚限眉宇间闪过为难，但还是把兜里的手机给了她，“你……”
话没说完，她直接把手机拿过去，点开微博。
率先弹出来的话题是——时家小公主疑似被甩？
“？”
时锦手机丢在程醉车上，三四个小时，没有接收外界消息。
还不知道自己时家小公主的身份已经被全网知道了。
所以看到热搜的第一瞬间，她在迷茫。
然后才意识到后面‘疑似被甩‘四个字。
“疑似被甩？”
时锦唇角噙着一抹冷笑，抬眸扫了楚限一眼，“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
楚限不擅长说谎，迟疑两秒，说：“两小时前。”
“呵～”
时锦点进去，一声轻薄的笑意溢出唇瓣，染着快破晓的冷意。
天边的藏青色逐渐褪去，卷着白边。
但时锦的世界却重新迎来黑暗。
程醉不在别处，他就在医院，跟黎弄晴在一起。
没有很暧昧的气氛，也没有过分的肢体接触，甚至两人的表情都很正常。
可时锦的心里就是很堵，跟压着一块越来越重的大石头一样。
超负荷的重量，带着她整个人往下沉。
直到最后溺毙在海底。
“来！”
楚限新开一瓶啤酒放在时锦面前，白色泡沫还在往外冒。
“一醉解千愁，我陪你喝！”
时锦眼神极度平静，好像满不在乎。
她把手机扔桌上，没分寸的力道砸的花生米都蹦出来几颗。
“老板娘！上白酒！”她扬声喊，随后拿起啤酒仰头勐灌。
纤细雪白的脖颈一下下滑动，灯光映照，无声诱惑。
“好嘞！”正忙活的女人慢半拍的应。
楚限不赞同地皱眉，“时锦，你不能这样喝，你还没吃东西呢！”
说着，他伸手准备去夺，但时锦巧妙避开。
一瓶吹完，白酒也端了上来。
时锦掩唇打了个酒嗝，双眼立刻染上一层水光，朦朦胧胧的，像是笼在山间的雾。
干净纯粹，又引人无限遐想。
楚限这次手快地把白酒抢到自己身边。
“没你这样喝酒的，就算再伤心，也不能伤害自己的身体啊。”
他难得板着脸，训斥道。
时锦酒量特别好，在南国练出来的。
一瓶啤酒而已，开胃都算不上。
不过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罢了。
她单手托着下巴，歪着头，俏盈盈地笑。
“把酒给我。”
无意拉长的声音，带着女性独有的温柔醉意，好似羽毛挠过脸颊，痒痒的。
楚限强忍着才克制住递出的手。
“不行。”
他态度强硬，“今天你不能再喝了。”
“……”
时锦闻言乖巧地点点头，然后伸手拿颗花生米。
正要往嘴里填时，指尖一动，小小的花生，眨眼弹到楚限的手背上。
疼痛作用下，楚限本能松手。
时锦顺势勾走白酒，仰头就是好几口。
没吃东西，空腹下酒。
她知道不好，但身体叫嚣着，她没办法。
医院里，祁连玉和泽维尔肯定是知道了网上的事。
所以两人的表情才那么奇怪。
她当时一心扑在程醉身上，根本没发现两人的不对劲。
现在回想一下，祁连玉的表现，真的很奇怪，过分的热情。
泽维尔那么细心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手里没手机？
还说什么随时联系？
呵！
这么明显的暗示她居然都没听出来。
可真是够傻的！
时锦‘啪‘一声把酒放桌上，缓口气，双目死寂地凝着虚空。
楚限见此，倒也不好拦她了，动作缓慢地搓搓手掌心，低声道：
“其实可能是误会，也说不一定呢？”
他的声音偏低，属于成熟，但不太成熟的声音，听着很舒服。
有种长辈关切的感觉。
温柔体贴。
时锦眼睛动了动，但是没什么色彩。
“或许吧。”
这话不知是她安慰自己，还是单纯附和他。
楚限神色凝了凝，抬手让老板娘炒点菜，端上来。
“时锦，你觉得你有多喜欢程醉呢？”
他静静看她，主动打开话题。
“喜欢吗……”
时锦下意识呢喃，微微晃了晃神，说：“我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很喜欢他。
至于到了什么地步，她其实是不太清楚的。
但是如果问她愿不愿意同生共死，她是愿意的。
楚限稍稍抬了抬下巴，去看那渐渐泛白的天，语气清浅。
“时锦，你不是喜欢他，你是深爱他，爱到不自知。”
“！”
蓦然提到爱这个词，时锦是惊愕的。
“怎么……”
她想反驳，但舌头就像打结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
楚限笑，动作不变。
“你跟他拍吻戏，没有半点排斥，你要真拿他当弟弟，你亲的下去吗？”
时锦沉默。
“你为他学做菜，你拿东西，不管顺不顺手，总会第一个给他。”
“我……”时锦张嘴。
楚限笑着瞟她，截断道：“还记得上次喝牛奶吗？”
“你明明离他最远，你却是第一个给他，还是扎好吸管的那种。”
时锦：“……”
楚限继续看天边，口吻像是在讲故事。
“大家坐在一起吃饭，聊天时，你的眼神总会时不时留意他。”
“他一句话，你立刻关注，即便内容与你无关。”
“你永远第一时间关注他的情绪，对他的态度永远跟旁人不同。”
“你在他面前会撒娇搞怪，这些你从来不愿意在其他人面前流露出来。”
“有段时间，大家一提到邵心妍，你的情绪就不好。”
时锦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楚限慢慢侧过头，在天光乍破之际，他说：
“你一看见他，眼睛就会不自觉的发光，你知道吗？”
“？”
时锦缓缓抬眸，漆黑里裹着天光，灵气逼人。
楚限弯唇，“就是这样，哪怕他不在你面前，哪怕你只是听到他的名字，你也会双眼带光。”
“时锦，别否认自己的内心了。”
“他在微博上发‘有喜会通知‘，摆明就是宣告与占有，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
“但是你一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你敢说你心里没有一丝窃喜？”
“还有，你那么爽快，有事直说的人，明知道邵心妍和程醉亲过，你为什么不直接问？”
“因为你不敢，因为你怕他给出的那个答桉不是你想要的。”
“所以你宁愿互相折磨，也不愿意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时锦，你欺骗得了自己，欺骗不了别人。”
“同样的，程九爷他骗得了所有人，骗不过真正了解他的人。”
“你为他付出的，做到的，他只会做的更好。”
“这样一个人，你相信他会背叛你吗？我不信。”
楚限抬手从时锦手里拿过白酒，澹澹地说：“去找他吧，在这儿买醉，不适合你。”
“你们之间，没有跨不去的东西，除非你们不想跨过去。”
他从抽屉里，摸了个小酒杯，自斟自酌道：
“这儿有专门接送的司机，你喝了酒，不能开车。”
“你……”
时锦皱眉看着他，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那么关注我？”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她困在自我情绪中出不来。
因为她看到照片的第一感觉，不是程醉出轨，而是程醉背叛。
他宁愿相信一个外人，都不宁愿相信她。
这是她生气的点，她不信他会出轨，但她也接受不了这种情况下的被抛弃。
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他的情况，唯独她这个最亲的人，一无所知。
她讨厌这种感觉，所以生气不甘，甚至自厌。
但楚限的一番话，让她意识到，这可能只是程醉的选择错误。
不是背叛，而是变相的保护。
所以劝她去好好谈谈。
可他的分析，细到她心惊。
很多她都未必记得的场景，他随口就能说出来。
这难免让她想到首次约会的风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