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岁大大的眼睛看着他，泪珠子一颗一颗往下砸，“哇”地一下哭出了声。
是的，就在距离百货大楼入口两米的地方，温岁号啕大哭起来。
宋思雨在一旁完全傻眼了，她的眼泪什么时候来的？她平时嗓门没这么大吧？这是什么演技啊？
正懵着，温岁已经哭得不能自已整个人趴到了她肩上——谁让她矮呢，关键时刻当个人肉爬梯还是可以勉强用一下的。
“姑娘，我们去办公室说吧，那边，咱们去那边说。”
温岁大哭的声音已经完全掩盖了身后男人说话的声音，只要是来百货大楼的人都会侧目看他们，顺便指指点点一下。
哭了得有十分钟，温岁终于抽着肩膀擦掉了最后一滴眼泪，眼睛红红地回头看西装哥，“抱歉，刚才没控制好情绪，给你添麻烦了。”可怜巴巴的样子，就像只任人宰割的兔子。
西装哥连忙摆手，“不碍事不碍事，你为什么哭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可以告诉我没关系的。”
温岁回头看了眼糖果柜台，轻轻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吧，不要给人家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今时不同往日了，我们也在努力提升自己的服务质量，你们的建议很宝——”
“买不起就不要买！快点滚好不好！”
“买不起就不要买！快点滚好不好！”
“买不起就不要买！快点滚好不好！”
声音从温岁的包里传来，而且很大很大，几乎每一个进门出门的人都能听得到。
西装哥的表情一下僵住，“那个，你的设备可以先关一下，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温岁手伸进自己的包里，头都快要塞进去了，声音还是在进门大厅这里回荡：
“买不起就不要买！快点滚好不好！”
温岁也有点着急，“对不起啊，机器是我借来的，有点不太熟练。等等啊，你等等。”态度温和，相当配合，就是这声音，就像魔音一样萦绕在百货大楼的四层挑高楼梯大厅上。
又是三分钟的魔音循环折磨，终于停了。
西装哥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刚才的声音，是不是我们糖果柜台的售货员小潘？”
“我不知道谁是小潘，但是刚才很凶的那个阿姨今天妆好浓。”
西装小哥立刻点头表示知道了，“我替她向你们道歉，来，送你们点糖吃。”
温岁推拒，“不用了不用了，我们是真的不爱吃。”任由西装小哥怎么给她塞，她也硬扛着没接。
宋思雨拉着她跑上了二楼。
二楼是专门的服装区，一排一排大铁杆衣架摆了满满一层，中老年区和青年区分得很清楚，一面全是素色暗色灰不熘秋，一面全是大红大绿花里胡哨，就一款棕色树叶花样的布做了丝巾做衬衣，做了衬衣做裙子……走了没有五分钟，温岁就觉得眼睛要被晃瞎了。
“你太久没来逛了，快挑两件，大小你现在是我们‘生源之花’了，不为自己也得为咱厂里考虑考虑。”
一件也没相中的温岁帮宋思雨抱着外套，晃着晃着就看到了角落里那面花枝招展的墙。
墙上挂满了头绳，以大红大紫的花朵图桉为主，具体是什么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很花哨，温岁用了两辈子的学识也没辨认出一朵。
一个三十多岁衣着简朴的大姐走过来，“小姑娘要买头绳吗？你家大人呢？”
今天这是都把她当高中生了，温岁有点不好意思，“我和朋友一起来的，这个蝴蝶结多少钱？”
“这个啊？一块。”
“这个呢？”
“两块五。”
问了几个，都是三块左右的价格，温岁有点吃惊，就只是一个最简单的蝴蝶结发圈，还不是发卡，就这么贵吗？三块钱，够一盘正经结实的肉菜了。但是这东西似乎并不难做，以前她手底下直播的小网红就有专门做手工的，她还跟着学过一阵子，不加珍珠不加钻的话，十分钟就能做一个了。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问，大姐很耐心地给她解释，“咱这里的头绳都是最新款式，有些还是进口的，肯定贵的，不过款式是真的洋气，而且一款只有一个，绝对不会重样。这一戴，你看，多精神。”拿了一个在温岁脑后比划了比划。
“你生得漂亮，戴上更好看了，简直跟小仙女似的。”
宋思雨听到动静也跟着凑过来，“好看好看，岁啊买了！”
逛了一大圈儿，宋思雨买了两件衣服，温岁手里就拎着一个小袋子，里面装了三四个蝴蝶结发圈儿。
两人走出百货大楼时，太阳正当头，不过初冬的太阳并不暖，一阵风过来，两人就透心凉了。
宋思雨从包里拎出一个玻璃杯递给温岁，“喏，喝口水。”
她们已经出来了两三个小时，水早都凉透了，就着寒风，温岁感觉自己上下牙有点颤抖。
“要是这会儿有杯热茶就好了，唉。”
不像后世的联排建筑，百货大楼就是一座孤零零的大楼，旁边离得近一点的有两家国营饭店和银行，别说买热茶了，连面馆小饭店这种，也得再走一个路口才有。
两人顺着马路往前走，走了没两步就看到百货大楼角落一处空着的小房间正在招租，“这么好的位置怎么没人租啊？”
宋思雨捧着杯子探头看了看，“这儿连五平米都没有，吃穿用度哪个能摆得开啊？何况这个位置，一看租金就很贵。走了走了，饿死了。”推着温岁就往前。
后者被她推了两步，又回头，记下了那个贴在门上的招租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