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棋局的方式有很多种，住持知道，朕向来不喜欢按套路出牌。”
拢起袖子，云逸天斜坐着靠着柱子，浓密的眉毛下，阴郁的眼神中带着犀利。
似乎一眼便能瞧中棋局上，每一颗棋子的人生。
不可置否，云逸天说的是实话，可这天下，不是他一人说了算，还得老天爷允了，否则寸步难行。
“老衲的话到此，陛下是否记在心里，这事儿老衲决定不了。”做不了任何人的主，只能为自己的人生做主。
屋内檀香的气味使人心平静下来，云逸天内心的戾气被削弱了不少。
“大祭司，住持觉得如何？”
大祭司？摸摸胡须，住持不明白皇帝为何提起大祭司。
大祭司也在计划当中，不过大祭司起到什么作用，云逸天不开口，住持也不过问，待他自愿告知自己。
“陛下为何提起大祭司？是否大祭司做了何种不合陛下心意的事……”
“非也，郡主昏迷那段时间里，大祭司一直贴身照顾。把她交给别人，都没有大祭司那儿安全，住持觉得大祭司如何？”
想了一宿又一宿，云逸天对比了前朝不少青年才俊，没有一个能入得他眼，实在没有选择，只有大祭司最符合他的要求。
各个方面都很符合。
恰好慕容泽不排斥沉清菱，甚至对沉清菱有愧疚之心，他心中的愧疚，正好能保全沉清菱一世。
“陛下放弃长生了？”住持有些喜出望外。
若是放弃，真是再好不过了。
被他的话逗笑了，云逸天怎么可能放弃长生，不过是担心沉清菱罢了。
长生他是不会放弃的，同样，将沉清菱嫁给慕容泽，是他的计划之一。
打铁要趁热，正好此时慕容泽对沉清菱的愧疚最深，今后渐渐澹化可不太好操控。
百年之后的事情，谁也料不到，或许他能长生，又或者已经成了一捧沙土。
“总要为那孩子谋划未来，宫里有人容不下她。”
“是吗？老衲以为以陛下的能力，保住一人的性命，绰绰有余。陛下，现在不比从前了，陛下有这个能力。”皇后保不住，那是因为当时局势不利，现在权利都在手里，住持觉得云逸天是在推脱。
若真没有能力，不会想出如此愚蠢的办法。
一生就这么被定下，却未询问过当事人的意见，真的合适？
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住持希望他能三思后行，“陛下还是问过郡主的意见为好，错点鸳鸯，以后祸事多生啊。”
乱点鸳鸯谱的事儿，皇帝可没少做，被住持提起，云逸天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这秃子就知道左右他的想法，的确，那孩子若是不喜欢，云逸天不希望逼着她去做傻事。
“总得有个两全之策，她不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朕放心不下。”如同慈爱的父亲，云逸天希望能保证沉清菱未来的幸福。
慕容泽人虽然是无趣了些，但他对自己钟爱的事情，十分专一。若二人能成一段佳话，龙椅上的人都不会为难大祭司。
相同的，也不会为难沉清菱，她能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
“郡主能得到陛下如此关心，是郡主的福气。老衲在此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只要不过分，朕可以答应你。”不和年过半百的老人家计较，云逸天时刻提醒自己要大度。
何为过？住持心里有了底，双手合十，虔诚的说道，“还请陛下赐恩典于清菱郡主，望清菱郡主此生平安喜乐。”
给别人求的，那他自己呢？云逸天顿住，不知住持此做法为何意。
心胸宽广之人，若非皆是如此？
不可否认，住持在他这儿能得到的优待不少，为沉清菱求恩典，可算是沉清菱高攀了。
太阳未下山前，一行人离开建安寺，慕容泽不与他们一起下山。
临行前，住持托人给沉清菱送来一个平安符。
“小师傅，替我谢过住持。”
接过平安符，沉清菱将它挂在腰间，和那把短剑一起。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建安寺最高的庙宇之上，住持从身后走来，与慕容泽并肩而立。
“你觉得皇帝的决定如何？他应当还未与你开口。”
不怎么样。若是沉清菱不愿意，强求了又有何用，只会惹恼她，今后二人心底都会有芥蒂。
种子一旦种下，生根发芽，连根拔起谈何容易？
“我尊重的选择。”
看着漫山遍野的花儿，住持叹气道，“你心里是否有住过人？长生，孤独，走到今日，怕是遇见真心喜欢的姑娘，大祭司怕是不敢表明心意。”
担心，害怕，人人惧怕的大祭司，内心深处的脆弱世人并不知晓。
长生给他带来的，只有日复一日的孤寂。
生老病死，寻常人所经历的一切，慕容泽未曾经历过。
周围人一个个老去，看着曾经的挚友成为一捧黄土，慕容泽心里五味杂陈。
从前的一幕幕出现在眼前，时间一久，慕容泽不记得自己送走多少人。
其中不乏有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不能与心爱之人共白头，看着死神带走他们，慕容泽却无能为力。
惧怕，传言越传越离谱，慕容泽习惯一个人，身后的侍卫一批换了一批，而镜子里的自己依旧是从前那个少年模样。
孤独，神，是否也是孤独的？
“阿弥陀佛，随着自己的心走，也不枉来此世间一遭。”
处处受到限制，比起其他人，慕容泽可要自由得多。
别人羡慕他，慕容泽羡慕别人。
“随心，哪儿那么容易的事儿。住持，建安寺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可惜这儿容不下我。”
似是多年的好友，住持知道自己劝不住，“我们翼国的大祭司有自己的想法，老衲不会多加阻拦，只是那孩子不属于这里，迟早要回去她原来的地方，你可想好了？”
慕容泽都算不出来的卦象，却被住持轻易破解，慕容泽想起上次来建安寺，就是为了沉清菱的卦象而来。
“你可是知道她来自何处？”
翻遍所有古籍都找不到解法，慕容泽略微有点激动，抓着住持双臂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