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江粼同她说，自有他的用意，华浅凝手握着杯盏，不急不缓地回道，“姨夫也到了该辞官的年龄，怎么，皇上还舍不得？”
秦相辞官本是一件好事，可偏偏是在这个时候，秦明朗刚去锦城不久，而他又在此时提出了辞官，很难不让人不多想。
“秦疏言有孕一事你是知道的吧。”夜江粼执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茶水。
“臣妾自然是知道的。”太后那边还是她告诉的，“算起来也有四五个月。”
“嗯。”时间已经不短了，秦相他们有所动作也是正常的。
“皇上今日怎么同臣妾说起了这些？”莫不是他觉得秦相辞官后自己的后位便不稳了，特意来提醒的。
“因为朕不知道该同谁所说。”夜江粼忽然抬眸，定定地望着她。
华浅凝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了别的深意，有探寻，有审视，甚至还有几分期望。
“皇上想问臣妾什么？”华浅隐隐猜到了什么。
“想问你的态度？”她是否对这件事知情，而华府又是否参与其中。
“臣妾一早便告诉过皇上，臣妾的态度取决于皇上怎么看待我。”他若视自己为敌，她想帮他夜江粼也未必信任于她，她可以为夜江粼所用，不过这要看他有多大的诚意。
夜江粼垂首，暗然一笑，“你比朕更有选择。”
“皇上此话何意？”华浅凝有几分听不懂了。
“皇后应该知道朕这个皇位是怎么来的的。”当年立储一事，宫廷内外是人尽皆知，华国公也曾事三皇子**的支持者，这件事自是清楚不过。
“皇上怎么好端端地提起了以前的事？”就算当时夜江尘的呼声最高，可结果还不是夜江粼继了位，还稳坐了两年，不然又怎么会有她这个皇后？
“不管当初怎么样，现在在位的是皇上您。”她也是一个看重结果的人。
“现在是，但以后就未必了。”谁也不能保证一成不变的。
华浅凝尚未明白他话中的深意，沉思片刻后像是忽然明白，“皇上的意思是？”
随即又摇头否认，“不会的，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早已成了定局。”
“真的是定局吗？”夜江粼不这么认为，眼下分明有个破局的极佳时机，更何况当年的三皇子真的就没有一点怨恨和不甘吗？
“你是说秦疏言腹中的孩子吗？”秦夜两家的血脉，自是尊贵无比，当年的储君本就是夜江尘的，父业子承，倒也合乎情理。
“你觉得呢？”夜江粼反问道。
“可现在尚不清楚是男是女？”万一是个女孩呢？
“只要想，就一定会是男孩。”就算不是，秦相也有办法让他是。
华浅凝一时没了言语，他说的不是没有可能的，如果那天真的到来的话，那自己该怎么办？
“皇上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走漏风声吗？”华浅凝开始怀疑夜江粼的真正意图。
“既然彼此的想法都心知肚明，何必还担心会不会被对方知道？”夜江粼并不畏惧，她不一定会说，就算真的说出去也不影响什么。
“那皇上是怎么看待我？”她这个尴尬的身份。
“这取决于你，你不管怎么选怎么做朕都能理解，毕竟你是华家的女儿，秦疏言的表妹。”他们立场本就不同，进宫为后也有秦家很大的缘由。
“皇上这话像是要把臣妾推出去一般。”华浅凝笑道，“怎么，就这么不信任我？”
“朕并非不信任你，只是立场不同，朕虽不喜欢你，但尊重你。”
“只要皇上想，我和华家都可以站在皇上这一边的。”华浅凝上扬的红唇张扬着她的高傲和自信，“只要皇上给我一个允诺。”
“什么允诺？”夜江粼并不觉得她能够左右华国公的决定。
“允诺臣妾这后位不可动摇，皇上能做到吗？”她的目标一直以来都是这个后位，她要坐着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你的要求并不难，只是说服华国公和你父亲并不简单。”
“这不是皇上需要担心的事情。”她敢说出便有这个把握，“皇上只需到时兑现自己的允诺便好。”
见她自信满满，夜江粼就暂且和她达成约定，今日本来就是为了试探华浅凝是否知情，现在看来，她不但不知情，甚至华府和秦家的关系，也不像他想象中的那般坚如磐石。
离开了凤仪宫的夜江粼回到了御书房，收到了暗卫传来的消息，秦明朗已经离开锦城，似往漠北的方向而去，而三皇子一切如常，锦城并无异动。
夜江粼将信函放在烛火上点燃，火舌吞噬了上面的每一个字迹，纵然锦城无恙，并不代表便安稳无事。
派去的暗卫已经有人暗中跟着秦明朗，他的动向很大程度上代表着秦相的意思，这位秦大公子也是人中龙凤，却不肯为官从政，喜好游走各地，人脉交际颇广。
信函上的暗卫还提到了一件事，他们在锦城一带发现了北疆的军队，人马不是很多，起先以为是和三皇子一方有所联系，后来发现他们是朝帝京方向去的。
北疆，这个都快要被夜江粼遗忘的国家又开始不安分了，议和不足一年，他们还真是贼心不死。
不过小小北疆，夜江粼也并未放在心上，皇城的守卫足以让人放心，越过漠北直奔帝京，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且先不说大启的军队大部分都在帝京，就这一路跋涉就足以耗尽这一对军马的体力，这北疆不是另有目的就是来自寻死路。
华浅凝因为夜江粼的造访，所有的心思也都转移到了夜江粼所言之事上，夜江粼并不是十分信任她，她也一样，对他的允诺也没完全当真。
不过，他所言一事却是值得她放在心上，她目前是没有得到风声的，但太后绝不可能一无所知。
她打算先去探探太后的口风，毕竟这件事中他们秦家可是重要人物，不知他们打算让她，让他们华国公府扮演什么样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