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琛说话的工夫,顾辞脱掉西装递给一旁的工作人员,迟安榆朝他看过去,瞧见他正卷袖子,名贵的白金表在太阳下流光溢彩。
长身立于山头,身后是起伏的群山,男人侧脸轮廓明晰硬朗,不疾不徐的动作,隐隐有着指点江山的气魄。
工作人员拿了套装备搁在他脚边。
另一边顾清远已经做好了准备,却没有先飞,只是神色复杂地看向迟安榆。
他看见顾辞转头朝迟安榆那边瞅去时,迟安榆慌忙低头假装挑选护膝,不管是神态还是举止,都流露出小女孩的羞涩。
这种神情,他只在迟安榆和陆译泽在一起的时候见到过。
说不震惊那是不可能的,分明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人,却偏偏搞到了一起,继而想起陆译泽出事那天,他把迟安榆从急诊室抱出来,最后被顾辞接走。
那时他就觉得不对劲,向来冷面无情的华盛集团掌权人,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过?
恐怕在那之前,这两人就已经有了不为人知的交集。
……
藤编框子里的护膝都是新的,拿在手里能闻到新布料的味道,甚至连吊牌都没摘,迟安榆有些怀疑是顾辞决定带她来散心,吩咐工作人员现买的。
准备就绪,顾辞站在她身后,滑翔伞升上空中的一瞬,迟安榆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向后拉扯力,就在她站立不稳的时候,紧张之余,听见顾辞沉稳笃定的话:“有我在,不要怕。”
很奇怪,迟安榆心底那点忐忑真的就烟消云散。
顾辞高大的身躯前倾,带着迟安榆往前跑,男人的气息似有若无洒在她的耳廓。
这项运动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激烈刺激,反而平和优雅,缓缓前行。
但迟安榆无心享受,顾辞的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窝处,耳边除了风声,还有男人平稳的呼吸声。
十几分钟后,顾辞带着她稳稳降落。
注意到迟安榆脸颊艳红,他伸手用指背试了试她的温度,“太紧张了?”
“没有。”迟安榆躲开他的手,眼睛四下环顾,不远处有一栋建筑物,她扭头问上来帮忙卸装备的工作人员,“那边是卫生间吗?”
得到肯定答桉,她朝那边走过去。
出来时,遇上顾清远。
迟安榆愣了一下,旋即微笑着上前,“你在这等我?”
顾清远看着她,眼神很复杂。
迟安榆竟然从中看到了失望,嘴角的笑容渐渐收敛,她没再说话,转身欲走。
下一瞬手腕被人拉住。
迟安榆脚步停驻,转身望向顾清远。
“你跟他在一块了,是不是?”
迟安榆没回答,澹澹反问:“是或者不是,与你有什么关系?”
“笙笙!”顾辞加重语气,“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不知道他以前做过什么事。”
迟安榆想起顾恒也说过类似的话,又想起关于顾辞的那些传闻。
曾经她是不关心的,现在忽然有点好奇:“那你说说看,他做过哪些事?”
顾清远张了张嘴,却忽然说不出个所以然。
圈子里都在传顾辞的发家史不干净,还说顾乘的死是他一手促成,就算不是空穴来风,也没人清楚具体都发生了些什么。
沉默在蔓延,两人间的僵持,反倒被一道外来的声音打断,“在聊些什么?”
顾辞单手插兜过来,西装已经穿在身上,挺拔笔直,垂落的手捏着一顶女士宽檐帽。
随着他的走动,西裤布料轻蹭着帽后硕大的同色蝴蝶结。
几乎是他出声的瞬间,顾清远撒开了握住迟安榆手腕的手。
虽然气愤顾辞挖墙角,可对顾辞的敬畏却丝毫不减。
顾辞没看他的局促样,走到迟安榆身边,抬手把帽子扣在她头上,迟安榆下意识抬手扶住帽檐。
耳边是男人略带凉意的声音:“不是怕晒?还在太阳底下站这么久。”
“餐厅那边午饭准备好了。”说着,他掀起眼皮去看顾清远,目光有点冷,“去把你傅叔叫过来。”
顾辞不敢违逆,哦了一声朝降落场跑过去。
迟安榆想问餐厅在哪里,抬眸发现顾辞板着脸望向自己。
那眼神,像在看家里不省油的小孩,迟安榆疑心他下一刻会不会端起长辈的架子跟她算账。
她朝他露出一抹甜笑。
男人不为所动。
迟安榆有些尴尬地收了笑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不妥的行为,想来想去,也就被顾清远拉了手腕有些不当。
顾辞愿意为她花心思,又对她的身体表现出兴趣,在他眼里,恐怕她就是他的所有物。
而顾清远向来不懂得掩饰感情,做出越线的举动,无异于在挑战顾辞的权威。
迟安榆抬手捏着帽檐,线衣袖口往下滑,露出一截纤细手腕,荧光粉的表盘更衬得肌肤如雪,她拿另一只手抓住顾辞戴表的手腕。
“几点了啊?”边说,边抬起男人的手。
顾辞的腕表除了小时和分钟的显示,还有三个副盘和陀飞轮,刻着字母和看不懂的符号,和这个男人的心思一样复杂难辨。
她低头细看,长发滑落在挺括的西装袖子上。
也有一些落到男人的手背上,柔美和刚硬的碰撞,顾辞手指勾住一缕黑发,语气温和了不少:“还没看完?”
迟安榆看着被发丝缠绕住的男人手指,伸手抢回自己的头发,转身就走。
她抢得太急,没注意发丝断了一根在顾辞手指间。
顾辞捏在指尖,看着它在阳光下随风摇曳,指腹轻轻捻动,薄唇不觉勾出浅弧。
有傅琛在,永远不用担心冷场,既能跟顾辞聊政治经济,也能跟顾清远聊哪个国家滑雪场最好玩,哪座岛适合潜水。
迟安榆吃着堪比五星酒店的菜肴,窗外就是蓝天白云,延绵山景,忍不住想,资本家果然会享受。
饭后,顾清远和傅琛先走了,顾辞接了通长电话,迟安榆闲着没事,透过玻璃窗瞧见外面的花丛里有藤编吊椅,出门绕了半栋房子坐上去。
吊椅垫了褥子和抱枕,身下绵软,头顶阳光正好,晒得她昏昏欲睡。
不知过去多久,她忽地清醒过来。
顾辞就站在旁边,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迟安榆坐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整了整衣衫,“要走了么?”
顾辞看着她不施粉黛的一张小脸,肌肤在阳光下白得几乎透明,明眸粉唇,脸颊被晒得红红的,越显得皮肤水润细腻。
工作人员也都消失不见了,彷佛整座山头只有他们两个人。
迟安榆刚站起身,腰就被人一把搂住。
慌乱间抬手撑住顾辞的胸膛,她抬头看他,想说话,可对上那双又黑又静的眼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静默里,她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快过一下。
顾辞低下头的那一瞬间,迟安榆蜷起手指,紧紧抓住了男人的西装领。
吻不算温柔,甚至带着点掠夺的狠劲。
迟安榆微微分开的唇瓣,清晰地感觉到男人的舌头滑过,呼吸彼此交融,血液彷佛都开始燃烧。
到底是在外面,不知道看不见的地方有没有人盯着这边,沉奴有点紧张,偏偏这份紧张,又让人的感官变得格外敏感。
顾辞捧着她的脸,拇指摩挲脸颊肌肤,另一只手挑开线衣下摆,滚烫的掌心贴合着腰际的肌肤。
不轻不重地轻抚。
绵长的热吻结束时,迟安榆的理智早就涣散。
腿上已经没了自主站立的能力。
软得一塌湖涂。
顾辞搂着她的腰,带着她坐到吊椅上,迟安榆只能顺从,伏在男人怀中轻喘。
“以后走读吧。”意识逐渐回笼,迟安榆听见顾辞的话。
她微微一愣,又听他说:“让小冯接送你。”
两人现在的关系,早就不是当初那样简单,迟安榆隐约也明白顾辞这样安排的用意,无非是能天天见面,这样腻歪。
她坐在顾辞的腿上。
隔着衣料,男人大腿上的肌肉触感结实,亲密得令人脸红。
“来回跑太累了,不如住宿舍方便。”迟安榆手扶着男人的臂膀,额头蹭到他的喉结。
她说的也是实话,从玫瑰园到华清附中,单程也得三十分钟,还得是畅通无阻的路况下,遇到个堵车或是红灯多一点,很容易迟到。
高三学业本就紧张,没必要在路上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