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刚过不久，京城就被鞑子接连烧杀抢掠五座边城的消息震动了。
往年雪灾严重时，鞑子缺衣少粮会铤而走险抢掠边城，但都是小范围的骚扰，且抢完粮食就跑。这回竟然不仅抢掠还杀光了没能跑出边城的百姓。
汉县的县令战死在了城墙上，是县令的小儿子拼死将消息送了出来。
听完冯御史的禀报，朝堂一片哗然。
“寿阳郡守真是给朕送了好大的一份年礼啊！”楚皇将手中的奏折狠狠地摔到吏部尚书脚下。
吏部尚书后背发冷，寿阳郡守是他的门生，官员考核定品时是他向楚皇举荐的寿阳郡守。
“发八百里急报让浔阳郡和朱阳郡全力支援寿阳郡，命赵将军点三万兵马攻打鞑子老巢！”
“寿阳郡守延误军情，即刻革职押入刑部大牢！”
这还是十数年里第一次被人攻破了城池，要不是汉县县令的小儿子拼死将消息送了出来，不知道会被寿阳郡守瞒到何时，楚皇雷霆大怒。
“犯我大秦者，虽远必诛！”宋珏已经在兵部混了个武职，此时正攥紧拳头从武官一侧的队尾站了出来，对楚皇抱拳道，“臣愿请缨追随赵将军，将那鞑子打回老家去！”
“虎父无犬子！护国王养了个好儿子，朕准了！”楚皇一脸激赏地冲宋珏点头。
下朝后，护国王重重地拍了一下儿子的肩膀，他又何尝不想率兵前往边境，将那些胆大包天的鞑子赶出去呢！但自从和大漠结盟分食大辽后，天下大定，他就主动上交了虎符，楚皇封了他为大秦唯一的异姓王。
宋靖深知韬光养晦的重要。
兵权既然已经交出去了，就没有再要回来的理。
但儿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去战场博个功名，也不枉身为一个热血好男儿。
宋珏却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一腔热血护卫家国。
可年节将至，自己却要远赴边关，娘亲和妹妹定然会担心……
“什么？珏哥儿只身前往边关去打鞑子？”犹如晴天霹雳，万王妃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随即掩面大哭，“他才十六岁！”
护国王手足无措地站在妻子旁边，十八年没见过妻子落泪了，他想要安慰却又无从下口。
“身为大秦男儿，保家卫国是阿珏的使命！娘亲，你别担心我，我一定会把鞑子赶出大秦……”宋珏蹲在母亲的膝下，仰头看着母亲。
“朝中又不是无人了，怎么就要一个孩子上战场……”，万王妃满脸泪痕，忽然想到了什么，瞪着护国王道，“是不是你让儿子去的？”
宋珏连忙抱住母亲的手，“是阿珏自己要去的，娘亲。”
“你可知战场有多么危险！”万王妃又气又心疼，想推开宋珏却又舍不得，“一将功成白骨，战场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娘亲，阿珏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宋珏在母亲怀里蹭了蹭，眼神坚毅。
月皎踏进屋门看见的就是这一幕，讶异道，“发生什么事了？娘亲怎么哭了？二哥你又惹娘亲生气了？”
“娇娇儿，鞑子犯我大秦，你二哥主动请缨要去边关。”护国王对女儿解释道。
鞑子接连攻破五座城池的事月皎已经听鲁仪说了，那位县令的小儿子还是露华浓一路护送进京，跪倒了冯御史的门前，才将此事揭破的。
“二哥要去边关？”月皎盯着宋珏尚且青涩的脸，心中有豪情万丈也有些酸涩担忧，“娘亲，二哥既然已经在兵部谋了武职，上战场是迟早的事情。”
“娘知道……但是娘不放心……你二哥他才十六岁啊，还什么都不懂，战场可是个吃人的地方……”，万王妃见女儿也站在丈夫和儿子那边，心中委屈更甚。
她并非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可是战场的凶险她是知道的，当年她刚和宋靖成亲不久，宋靖就接到了圣旨去了战场，她一等就是三年，宋靖回来后，身上多了好多吓人的伤疤。
“娘亲，父亲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才十四岁！”月皎接过环儿绞好的帕子，替母亲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二哥虽说是第一次上战场，但跟随的是赵将军。赵将军是出了名的稳重性子，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轻易出兵，他是不会让二哥去冒险的。”月皎温声劝慰道。
“而且赵将军和鞑子也打了好多年的交道，不会在鞑子手上吃亏的。”
护国王瞧着冷静分析的女儿，心中闪过一些怪异的感觉，却难以说出是什么。
是了，他只说了宋珏要去边关，却还没说宋珏追随在赵将军麾下，更没有提到赵将军的为人，她是怎么知道的？
护国王忽然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女儿了。
以前只是觉得女儿不拘小节，不自困于深闺之中。
现在仔细想来，皇家狩猎期间质子遇刺，女儿在刺客手中换下楚玉公主时也是十分的冷静从容。
月皎察觉到了父亲的神色变幻，不动声色地道，“月皎适才在德胜楼吃烤鸭的时候，听到兵部两位侍郎谈起了赵将军的为人……”
原来是这样么？护国王恍然大悟。
听女儿这么一分析，万王妃心里的担忧减少了两分，又忽然觉得在儿女面前落泪有些落了面子。她好歹也是左相府出来的，嫁给了护国王二十多年，怎么还比不过十岁的女儿从容……
月皎见母亲的泪水止住了，脸上却有些泛红，知道母亲这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忙岔开话题道，“环儿姐姐，劳烦你去把小桃叫来，让她带我的药箱来。”
环儿哎了一声答应了。
“娇娇儿要药箱作甚？是哪儿伤着了么？”万王妃忙上下打量着月皎，宋珏也站了起来盯着妹妹看，护国王就更不必说了，眼睛都快长在月皎身上了。
“娇娇儿哪儿不舒服？”
月皎连忙摆手笑道，“我没事，这不是二哥明日就要去边关了嘛。刀剑无眼，我取一些上好的伤药给二哥以防万一。”
小桃很快就抱着药箱来了，月皎打开药箱，如数家珍地将一个个小药瓶取出。
“这是止血丸，服下后片刻就能止血，外伤用。”
“这是活血化瘀的。”
“这是保命丸。”月皎取出一个黑色陶瓶，脸色凝重，“希望大哥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