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李茂阳给蔡晓英诊断完后，并没有当场开方。
毕竟喝了酒，运气修炼也不可能把酒意完全散尽，葛根又喝潮了，没有葛根这个二诊辅助，面对潘琳琳这样的重症，李茂阳要拿出一个精准的药方来更不容易了。
所以诊断完后，李茂阳就打发潘琳琳三人去镇上住去了。
葛根拿过李茂阳的诊断结论，诊室里的其他人都围上来观看。
陈子涵凑过来轻轻读了起来。
“脉象细弦，舌苔薄，质红。
证属肺阴不足、痰热恋肺、清肃失司，痰毒淫脑。
治宜养阴清肺，解毒化痰。”
读完他坐到李茂阳诊桌前的椅子上笑道：“哈哈，中医里的这些文绉绉的词怪绕人的！知道不，我花了多长时间才读懂这些词句的真正意思！三四年！
知道不？这脉象细，其实就是患者体内气不壮了，血流也少了，所以就是个细脉，就好像河水快要枯竭了一样。
知道不，这里可能主要是说血流少了，所以是个阴虚。
阴虚，阳就会相对多一些，所以人体就会发热！
知道不，仅仅就领悟这么点儿其实很浅显的东西，就花了我三四年！
至于那弦脉，此处应该是说肝阳上亢了……
嗯，此处是阴虚导致的木火刑金啊，肝阳相对较旺，反过来影响到了肺金！使肺部干燥！
所以肺阴也不足了！
所以，嗯，知道不，所以肺部发热，火煎湿为痰，然后痰热恋肺、清肃失司，这意思就是肺部痰多又大热，连吸气呼气也不顺利了！
知道不，这和舌质红，舌苔薄的舌象是能对应上的！
此外，知道不，弦脉也主患者体内有痰饮……”
“滚！”
李茂阳伸脚蹬了一下诊桌前的椅子，陈子涵仰面连椅子带人倒下去，幸好被葛根给一把扶住了。
李茂阳则看也不看陈子涵，继续低头思索。
特奶奶的，一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人，先前在酒摊场上也敢在他李茂阳面前称呼他爸是“李哥”，现在还敢一句一个“知道不”地在他面前卖能，吵得他好心烦！
陈子涵被扶住了，不过被李茂阳这一脚又吓又羞，酒也被吓醒了，站起来悄悄看了李茂阳一眼，没敢再吱声。
喝得潮了，他都忘了李茂阳是何许人了！
此人的脾气可是出名的暴躁！
一边的杨晴见陈子涵很是尴尬，赶紧给他示意一下让他出去了。
毕竟是她招来的客户，而且都已经年近四十的准中年大叔一枚了，被李茂阳当众蹬了这一脚，脸面上自然是挂不住了。
“陈哥你别介意，我师父就这样一个人，你不见他前面还呵斥那个患者的母亲吗？”杨晴劝道。
“哈哈，我也没介意，嗯，只是李大夫这脾气还真大！”陈子涵尴尬地笑道。
“他可能还是烦你那句知道不的口头禅。”杨晴笑道，“这次你真得下决心改掉这句口头禅了。”
“我也想改，这不很难改掉吗？”陈子涵挠挠头道，“要是李大夫这次真能用催眠给我改了这个毛病，我都想拜他为师了！”
“哈哈，你以为你想拜就拜啊，还有两个也想拜我师父为师呢，我师父至今也没答应！我师父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收的。”
“知道不，我就想拜他为中医师父，知道不，我自学中医前后有四五年了！现在也基本能给人分析病情了！”
陈子涵一急，知道不的口头禅又回来了！
“你看你，又来这句口头禅了！”杨晴笑道，“我师父的催眠治疗，也不见得能一手给你抓了这毛病，还得你自己也多克服。
哎，陈哥你不是干兽医干得挺好的？为什么又想学中医？”杨晴问道。
“能有多好？相亲时说的话肯定有吹牛的成份！
现实中，知道不，现在农村都上机械作业了，大牲口不多了，这大牲口的生意就基本废了，光靠给猫狗等宠物治疗能有多少生意？
知道不，六原县又不是有多少有钱人，舍得花大钱给宠物治疗的人能有多少？
还有，知道不，现在六原县又新开了两家宠物店带诊所，我们这一行也开始卷了！
所以我感觉还是及早转为中医给人看病来得更可靠些，别到老了又挣不到钱又没家口的，多难受，连个给我养老的人都没有！”
杨晴听了陈子涵的话沉默了一下，又笑了：“那陈哥你要成了家，将来供养家口不是更花钱吗？”
“说得也是。”陈子涵挠挠头，“所以我才需要找一条新出路吗。
现在看来，也只有中医是条新出路，毕竟我自学中医也有那么几年了。
而且，知道不，去年我还托人弄了个挂名师父，也签了合同的，如果能学好了，能考到个像李大夫那么个证，给人行医看病，也算是一条出路了！
哎，杨晴，说真的，你能不能帮我跟李大夫说说，让李大夫收我为徒？”
杨晴想了一下道：“现在估计有些难，关键我师父现在都有我们三个徒弟了，还有两个在等着。”
“徒弟多些怕啥？我知道你们这些徒弟都有补助，我不要补助，抽空就来学学，行不？”陈子涵急切道，“我必须得有真正给人看病的本事啊！
知道不，光学一肚子理论不顶事的，我试过了，也就只能帮人分析分析病情，真给人看不了病的！”
“那你隔三差五来一次，肯定学不精，我师父可能更不想收你了。”杨晴摇头道。
“我一周抽出两天！抽出两天来这里学医！行不行？”陈子涵竖起两根手指道。
杨晴笑了：“你给我说顶什么用？关键得我师父同意才行的！”
陈子涵又挠了两把头，转身就又进了诊室。
“李大夫！我想拜你为师！”
他走到李茂阳诊桌前一抱拳道。
李茂阳听了愣了一愣，抬头对陈子涵道：“你这是酒还没醒？”
“不是！李大夫，我真是想跟着你学中医！
知道不，我现在已经学了不少！
就比如这肺癌，知道不，我也有所了解！
肺癌就是属于中医学中的肺积，其实是一种全身属虚，肺部属实的疾病！
中医认为肺为娇脏，喜润恶燥，所以如果热毒蕴肺的话，既容易又耗肺气又容易伤肺阴，造成整个肺部阴虚内热！
所以肺癌患者以阴虚及气阴两虚为多见！
说到底，肺癌也不过是因为气滞、血瘀，导致痰凝，毒聚，最后才形成肺部肿瘤的！
那个，知道不，我还知道……
……”
李茂阳这次没有打断陈子涵，摸着下巴看着他，任由他左一句知道不右一句知道不地在他面前说了下去。
一边心里想，特奶奶的，看来这家伙是真的自学了好几年了，这知道的还不少，几乎能算个少半拉的半成品了！
再培养起来也能快些啊，现成的一个弟子啊，那收还是不收呢？
嗯，这当然是废话了，收肯定是要收的，只是得压压这家伙的气焰，磨磨这家伙的性子啊……
他正摸着下巴这么想着，突然就见陈子涵扑通一声跪下了：“李大夫，我给你磕头了！
收下我这个弟子吧！
知道不，我现在有一个挂名师父了，现在我就差一个真正懂医的真师父了！
我给你磕头了！”
棒！棒！棒！
李茂阳还在愣神，这陈子涵就已经给他磕了三个响头了！
一时间，一屋子人都愣住了。
“哎呀，陈哥，你这是干什么！”杨晴一边急忙往起拉陈子涵，一边对李茂阳道，“师父，我没给他教这些，我只给他说拜你为师也挺难的，你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李茂阳缓缓站了起来：“行了，头都磕了，陈子涵你这个弟子，我收下了！”
“啊？真的？”陈子涵听了高兴坏了，“那我再给师父磕三个头，这次算是正式的！”
棒！棒！棒！
李茂阳顿时有些苦笑不得，卧槽，这也是个老二愣子啊！
不过看着陈子涵给他磕头，李茂阳突然想通透了这家伙目前是一种什么状态了。
这是个年近四十还没活明白的人。
不太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更没明白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
所以他对别人缺乏清晰深刻的认识，对自身缺乏一个准确客观的定位。
并且因为年龄越来越大，成家的压力越来越大，他的心情一直处于一个烦躁焦虑的状态中。
又因为相亲屡遭挫折，自身越来越“贬值”，对未来充满迷茫，对自己严重失去了自信。
所以潜意识中，他反而处处想要装出强势来，想要努力提升起自信，衬托出自身的地位来，“知道不”这句口头禅，就是在这样的一种潜意识状态下形成的。
所以他现在要给陈子涵进行催眠治疗，倒主要是要帮助提升他的自信，让他能对自己目前状况有个客观准确的定位，并且帮助他寻找到一条杀出人生困境的道路来。
如果他真能这样帮助陈子涵杀出人生困境，那么，陈子涵也没白认他这个师父，也没白给他李茂阳磕这六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