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代表同志，还有什么意见吗？”
候威祭出大招：“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改制不改人。你们不能随意清退咱们任何一个员工！”
“之所以我们愿意接收糖果厂，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在坐的各位员工。”令梅情真意切的开口。“你们才是厂子最重要的资产。”
候威闻言一呆，左右四顾。
有了台电风扇打底，工友们的脸色那可是美得不行了。耳边全是夸赞：难怪人家公司效益蒸蒸日上呢，就是有眼力！
令梅续道：“所以我们原则上，是完全愿意全盘接受老员工的。”
“原则上？”候威捉住把柄，“那就是还有例外咯？萧经理，明人不说暗话，你爽快点行不行？”
令梅正色道：“原则上的意思就是，好吃懒做、缺工少勤、手脚不干净有前科的，我这边不收。”
候威差点跳起来。
这不就在说自己吗？
袁厂长看看员工们神情有喜有担忧，也不吱声。新厂子新气象，是该开掉些劣质资产了。
令梅看向卓霖。卓霖拿出几本厚厚的发黄的册子。
工友们心中一凛。这不是各部门的签到薄嘛？
原来他们早就作好准备了。
候威心里唉哟妈呀的惨叫一声，冷汗直淌。
“我们已经翻阅过这两年的签到薄，也作了些暗中的查访。”卓霖细长的手指轻轻点着签到薄。“两百多名的员工中，有二十六名员工缺勤率达到了80%。还有五名员工，缺勤率达到离谱的70%。另外，我们还发现一些严重的问题。”
卓霖拿出罐草莓酱放桌上。
“众所周知。我们公司出产的果酱是为国赚外汇的。所以国内市场上基本没有货源。但是我们竟然发现，广州市面上有少量的果酱流通。”
袁厂长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赵书记狠狠的抽了口烟，恨铁不成的瞪着工人们：什么情况了还敢往外倒腾人家的东西！
工人们有的面带愧色，有的满面愤怒。
焦爱凤是生产线主任，燥得满面通红：“是我不好。厂长，书记。是我没管好生产线。我愿意接受处罚。”
候威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冷汗打湿了背心。
令梅领首道：“焦主任确实有责任。以后要加强管理才行。”她盯着候威。“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了盗取果酱对外出售的所有证据。包括人员名单、对口的收货商和总金额。所有参与过这些非法行径的员工，全部清退不予录用。”
候威脸色惨白：“你、你们做事不能太绝了哇。”
令梅冷笑：“没有报警捉人，已经是我们法外开恩了。”
袁厂长冷冷的开口：“咱们厂子是怎么落败到这一步的？确实是有市场化的原因，也有一群蛀虫偷盗国有资产，中饱私囊的缘故！在此，我支持萧经理，但凡有过该种行为的人，无论是什么职位，全部开除。”
开除——
工人们立时骚动起来。
那可断了人生路了啊。
令梅笑笑，开始做好人：“开除倒不必。谁家没个老老小小要养活呢？我们按实际的工龄计算，可以领取退休金的，我们会依法支付退休工资，算是早退。其他人可以选择调离岗位或是辞职。毕竟，就算是国企，也没有包庇犯罪行径的道理。”
不开除，让你们自己辞职已经是格外的给面子了。
候威没想到萧令梅扔了这么个重磅炸弹下来。
他嘴唇轻颤，可一想到证据就在对方的手上，他半点反对的字眼都说不出口。
好半天他才问：“调离岗位，调到哪儿去？”
令梅微微一笑：“我们要开山建果园。正缺人手。”
候威气得差点破口大骂：你Y的！让工人当农民。谁TMD会愿意？
令梅知道这些人哪肯干苦活？她澹澹的道：“选择权在你们手上。”
卓霖看着工人们或坦然庆幸或惊慌不安的表情，道：“最后我宣布一下你们最关心的待遇问题。厂子改制后，所有岗位的工资在原先的基础上上涨三分之一。逢年过节的奖金按职位级别来。年终奖原则上是双薪。但是，新公司刚刚起步，加班加点是少不了的。加班工资一律按国家的标准发放。另外，如果再有不法行为发生，公司严惩不怠。”
说完。四人注目工人们，赵书记问：“你们还有什么意见不？趁着今天人都在，都提出来。大家一起讨论讨论。”
候威已经如斗败的公鸡，全身没力。
工人们你望我我望你，除了做过家贼的，个个喜笑颜开。实在挑不出什么刺儿来。这个条件确实非常好了。
焦爱凤笑道：“我们没有问题。听从厂子领导和公司领导的安排。”
会议结束，令梅两人告辞。
工人们兴奋的带着好消息回家传递喜讯。候威走到一半，借口有事，又折回办公室。
袁厂长正等着他。
候威陪笑：“厂长。”
袁厂长叹口气：“你们这次，玩脱了吧。”
候威喉咙发苦：“厂长，你就帮帮咱们吧？我们保证，再不会占厂子便宜了。”
袁厂长拍了拍桌上的牛皮纸，望着他：“这是卓总整理的所有证据。他们没直接报警，已经是给厂子面子了。你们——好自为知吧。”
“不行啊厂长。我要是真辞职了谁会招我啊——”
袁厂长勐地提高声音：“你也知道自己没人要？那你为何还要害厂子？厂子黄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厂长厂长——”候威快要哭出来，“我家有八十老娘，下有两孩子嗷嗷待哺，我也是没办法呀我——”
“放屁。没办法你就违法犯罪？”袁厂长瞪着他，“你现在要么转岗，要么辞职。路就在这儿，你自己看着办。”
候威叫嚷：“开山这种活哪是我们做得的？厂长，你让我留在厂子里打杂工都行啊。”
袁厂长冷笑：“厂子已经不是我做主啦。我一个返聘的哪有那权利？你啊，转岗后好好表现，争取机会回厂子吧。”
候威不吱声了。
脸色阴沉的摔了椅子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