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埙的声音夹杂着水声，周围的游灵和鬼怪都像是听入迷了一般，以吹埙的游灵为中心慢慢聚拢过来，杨祈两人感到身后聚集的游灵越来越多。
“……都来了没？”
他放下手中的陶埙看着周围一小片游灵，对杨祈说：“想问什么直接问吧，应该有你要找的目击者。”
还真有两下子，宋晓洱看着围在一起的鬼怪提高了嗓门：“一个星期前，你们有没有在这里见过两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工人？其中一个已经被另一个杀害。”
“有人看见过吗？”杨祈附和着大声问道。
“……”
一片寂静，听到这话的鬼怪都一脸黑人问号地看着他俩。杨祈正犹豫要不要再解释一遍的时候，其中一个站在后面的游灵举手回答道：“我见到过。”
“过来兄弟，来来来。”杨祈大喜招呼他过来。
“我当时还跟他说上话了，是新来的，他好像还没死，还问我有没有办法找阳界人来救他。”说话的是一个和尚模样光头的鬼。
“我告诉他鬼魂是不能惊扰阳界的人，也没有帮他。那人看着都五六十岁了，我就劝他活到这个年纪也差不多了。”和尚抓了抓长出一点青茬的头皮，接着说：
“谁知道他居然说他还没死，不是鬼，然后气呼呼的就走了，真是奇怪。”
果然，本来是半死人的时候还能来找杨祈求救，但被王进捅中的要害，又被推下水，无力挣扎才失血过多而死。
“那他往哪去了？”
“像是往生街的方向，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什么‘偿命’之类的。”和尚说完，赶忙双手合十，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啊？！”宋晓洱拉住杨祈就要走，“杨哥，咱们赶紧去找那那个杀了人的家伙吧，再晚一点冯获可能就会变成厉鬼吃了他的。”
“我们不知道他住在哪，上哪找？”杨祈眉头紧锁，他一直觉得冯获太反常了，果然还是打算复仇。
“找邵正平。”宋晓洱思忖道：“他刚才打电话给你也许就是这件事。”
这件事本来不想和警局扯上关系，但人命关天，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杨祈拨通电话：
“嘟——嘟——”
那边半天没人接，已经快一点了，该不会是睡着了吧。电话那头还是一片忙音，杨祈和宋晓洱急的跳脚。
“哐！”杨祈正打算把电话挂了，突然电话被接通了：“西江车站……快……”
是邵正平的声音，后面紧接着一阵打斗的声音，接着就只剩下电流杂音了。杨祈和宋晓洱听的一激灵，赶忙往西江的方向跑去。
出警戒区的时候，杨祈耳朵里的灰石掉了出来，他急着去救人，也没发现，泥土上留下两个脚印……
“哪，呢？”两人气喘吁吁地跑到西江边，但除了江上袭来的阵阵凉风，整条江边寄到空无一人。
“车站……”杨祈掏出手机地图一搜，他奶奶的，这个区有四个车站！
“你去找这边两个，我那边。”杨祈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麻纸分了一半递给宋晓洱，“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咱们还要他的魂魄呢！”
“嗯！”宋晓洱接过杨祈递过来的麻纸，两人气都没来得及换，掉头就跑。
宋晓洱跑到一个车站，已经能看到前面街上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除了昏暗的路灯和屋檐下的猫，什么也没有。她长出一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往前跑。
“邵正平——”杨祈一边往前走一边喊，整条街安静的不行，他越走越紧张，不知道王进是不是已经被吃了。
接着往前走，其中一个居民打开窗户叫了一声“吵死了让不让人睡觉啊”杨祈感觉在喊下去要被骂了只得住口，忽然看见前面的一个巷子口像是有光在闪动，杨祈赶忙跑过去一看。
邵正平浑身是血的倒在一边，冯获正勒着王进的脖子两人纠缠在地，见杨祈来了，冯获张开嘴，露出发黑的牙齿逼向王进的头。
“你吃了他就不能投胎了！”杨祈大叫一声，喝住了眼睛翻的铁青的冯获。
“你说我不该弄死这畜生？！”
说着他的胳膊又加重了力度，杨祈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不知道投胎转世的规则，而且并不想同归于尽。
“杀人要偿命，他自会有报应的，你这样会被死神的神使活活烧掉魂魄。”杨祈松开拿着麻纸的手，慢慢靠近。
“别过来！”冯获收紧手臂威胁道。
“杨师傅，我以为你是来帮我的，那些人哪里查的出来！”冯获死死盯着杨祈，枯木一般手上青筋暴突。
“你还没死！”杨祈见他来真的了，停下来。
“没死？”
“只要魂魄没散就还有机会转世，你一旦吃了阳间的人就会变成厉鬼，魂飞魄散！”杨祈瞟了一眼边上气息慢慢变弱的邵正平，暗道不能再拖了。
“我会帮你的，一定会让他在监狱里受够了折磨偿命的！”
冯获不说话了，被勒着的的王进无力地挣扎起来。
“他会被谋杀罪判死刑的，等他到了忘川界，你大可以将他碎尸万段，自己还有投胎的机会。”杨祈见他态度松动，进一步劝说。
“我会等到他死再去投胎的。”说着，一把将王进摔在地上，转身消失了。
“咳咳咳……”王进趴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见他想溜，杨祈顺手拿起墙边的一块板砖就给他拍晕了。
“邵警官？”
还有气息，但身上有很多撞钝伤，还有被路边的玻璃废料刺伤的大腿还在汩汩地往外流血。
叫救护车肯定不行，杨祈想到了邵棠。
不想那么多了！人命要紧。
“喂。”
“……小棠，你哥受伤了，你来西江南站趟好吗？”
“什么？我这就来！发个定位给我。”电话那头穿来邵棠的声音，杨祈听的有些走神。
还有王进，趴在地上，总不能直接送到警局啊，不好解释。他魂魄没有流失，也不能让江小哥把他关迷榖树那。
“算了，还得爷爷我把你扛回去得了。”杨祈叹了一口气，用绳子把王进五花大绑，打了好几个结。
“杨哥！”
宋晓洱从反方向跑了过来，见人已经被绑了，还有点扫兴：“都结束了啊……”
“没结束，还有一件事要做。”杨祈故作高深地对宋晓洱说。
“啥？”
“把他扛我家去，别让他跑了。”
“切！果然是体力活。”宋晓洱不满地撇了撇嘴。
“扛到你家也行。”
宋晓洱刚要回怼他，邵棠来了。
“杨祈——”
宋晓洱秒懂，做了个加油的手势，识趣地拖着王进先往杨祈家跑了。
“我哥呢？”
“噢噢，在这里，和游灵打了起来受的伤。”杨祈看着邵棠呆住了，有点无与伦次地解释道。
“你带他回去吧，这件事，我以后……他会跟你说清楚的。”杨祈吞吞吐吐地低下头，背起邵正平。
“我帮你把他送回去。”
邵棠见杨祈有些不自然，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了？刚才那个小孩……”
“她是我一个客人的孩子，麻姑神安排她做我的助手。”杨祈没有胡编滥造，直接告诉了邵棠实情。
“那你紧张什么？”邵棠更加不解了。
“呃，上回在医院，我没跟你打招呼就走。我的意思是……小棠，”
杨祈背着暗了的电灯泡，姿势有些别扭地看着邵棠。
“我的工作，身份不知道哪一天会连累你……我不能继续追你了。”
“……”
路灯昏黄的光透过杨祈微微透明的身体，照在邵棠身上。杨祈平时木讷的眼神透出一丝伤感。
“那，你可以让我考虑一下吗？”
“啊？”杨祈以为自己听错了，傻不拉几的看着邵棠认真的表情。
“不”
杨祈低下头，艰难地开口道：“我不想连累你，刚开始是我太冲动，没考虑周到就来打扰你。”
邵棠惊讶地看着杨祈，没有说话。
“我不想因为我，你被游灵缠上。”杨祈避开邵棠的眼睛，他怕自己舍不得，不忍心。
“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
邵棠听杨祈断断续续的说完，对杨祈非常大度的笑了。
“不用谢，你是我的病人，应该的。”
杨祈看着邵棠的笑容，心里像被人一片细密的芒刺扎了个遍，疼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两人默默不语地走到了小区楼下，杨祈把邵正平背到电梯口。
“慢点，再见。”
说完，杨祈暗暗咬住自己的舌头，转身走出了小区。
“真过分。”邵棠看着杨祈离开的呗背影慢慢走远，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出了小区，杨祈一个人往回走，感到心里堵的慌，又有些轻松。
他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突然就想起之前看的一句话：爱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呼——”
不管怎样，至少以后他不用担心自己会给邵棠带来麻烦了。
“It'sabeautifulnight……”
是宋晓洱的电话。
“杨哥！！你在哪呢？快回来，凶手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