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章 院试

之后,魏子隐时不时能感受到有人在暗处窥伺着他,除了店小二,大厅内还有另外一人。他假装毫无所察,但那碗稀饭却没有再碰。

吃过饭,他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在打开房门的刹那,他猛地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出于一贯的谨慎,他离开前在门栓上缠了根头发,现在,头发没有了。

他的脸上瞬间蒙上了一层寒霜。

打开门后,他直奔放在枕边的包袱。再看见里面那方素洁的手帕后,他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随后他扫了一圈自己的房间,没有东西失窃,房内也没有多任何东西。

他直接拿起了桌上的考篮,那里面正装着明日院试的一应物品。

刚打开考篮,他一眼便瞧见了镇纸下叠着一张被折得很小的纸张。看着那张纸,他眼中反而流露出一丝兴味。

他没有停止搜查,继续将砚台、毛笔、镇纸、笔洗、黑墨等一应物品全部拿出来,一一检查过后,他的视线直接定在了那支已经有几分陈旧的毛笔上。

如果是不细心的人,或是粗粗检查一圈,可能不会发现问题,但他却一眼就认出,这并不是他惯用的那支笔。

将毛笔拿出来,按着笔杆处一转,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掉了出来,里面正誊抄着四书五经的要义。

看着两张纸,他的嘴角勾起。

看来,还是不同的两个人呢。

将自己的考篮交给了唐钦风暂时保管,魏子隐出门随便寻了一间书肆重新买了毛笔。

第二天丑正二刻(凌晨两点半左右),魏子隐准时醒了过来,简单梳洗之后来到大厅,此时大厅已经有许多学子候着了。

许多考生正在买客栈售卖的馒头、咸菜等食物,唐钦风等人也买了一些,唯有魏子隐坐在原位上没有动。

昨日那个店小二在周围转了几圈,终于摆出一张讨好地脸,上前对他说:“这位老爷,怎么不买一点吃食?院试可要考一整天。”说着递过来三四个馒头,“这是给老爷道歉的,昨天冲撞了老爷,小人真是该死。”

魏子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直把他看得冷汗直流时,终于伸手接过了馒头。

屋外天光昏暗,客栈内的学子们又不停簇拥着往外挤,混乱中,魏子隐碰到了一个一直低着头的男子。

“抱歉。”

男子没有回话,跟着人群跑出了客栈。

看着男子抱着考篮埋头狂奔,魏子隐漆黑的眸色中映上意味不明的笑。

“魏贤弟,你慢点,我们几人一起走。”身后传来唐钦风有些着急的喊声,他应了一句,停下来等着他们。

半个时辰后,他们停在了贡院正门,等待学道喊名。

张学道面色威严地站在上首,和魏子隐的视线一错而过。

又是小半个时辰,点名终于结束,贡院大门被关上。考生们开始排队入场了。

轮到魏子隐时,他敏锐地发现负责搜查的衙役眼神亮了一亮,他递上考篮。

那衙役立马翻动起来,砚台、笔洗等物敷衍地摸过后,他的手直奔毛笔而去。

用力一转……

?转不动?

衙役明显懵了一下,又使劲捏着笔杆一转,笔杆还是纹丝不动。

县试、府试、院试的搜查流程其实并不是特别严格,前面那些学子也都是简单搜查后就放行,魏子隐这明显已经耽误很多时间了。

上首的张学道有些疑惑地转头看了过来。

注意到张学道的视线,衙役明显慌乱起来,额头都冒出了汗珠。

顾不得擦汗,他心虚地放下毛笔,双手又直接朝着馒头而去,直接将好好的白面馒头捏得四分五裂。

魏子隐身后的唐钦风表情不忿。因为需要考生自备食物,大多考生准备的都是方便携带、储存的馒头,衙役检查时也多是分成两半意思一下。

这位衙役如此可恶,将馒头捏得这般碎,魏贤弟可怎么吃?

在将五个馒头全部捏得不能再碎后,衙役终于冷汗涔涔地放过了魏子隐。“进……进去吧。”

另一个衙役领着魏子隐往他的座位而去,在跨过龙门前一秒,身后另一排搜检队伍中突然传出一阵喧哗。

魏子隐转头一看,一位学子面无血色地被衙役扣押着,他面前的考篮中,赫然飘落了一张小抄。

周围的学子议论纷纷,他双目失神地抬起头,刚好瞧见了转头冲他微微勾唇的魏子隐。

他猛然一震,浑身用力挣扎起来,“我没有作弊!我没有作弊!是他,是魏子隐陷害我!”

可惜衙役只当他发疯胡乱咬人,毫不留情地拖着他扔到了贡院外。

“快进去。”前面的衙役催促了一声,魏子隐收敛表情,跟着衙役进了自己的号房。

运气……不算太好,这号房顶部破了一个大洞,而且正对着搁试卷的长板。晴天还好,若是下雨就倒霉了。场上响起一阵抱怨声,看来有许多人分到了不太满意的号房。

魏子隐抬头观察了一番那个洞口的大小,毫不犹豫地将被捏碎的馒头重新沾了点水揉成一团,然后直接塞在了洞口。

大小刚刚好,他满意地点点头。

“肃静!”张学道大喊了一声,场上顿时一静。

开始分发试卷,衙役也来回巡逻起来。

魏子隐注意了一下,之前搜查他那个衙役总是有意无意地停在他的号房附近。

隔壁是一个小胖子,显然一直徘徊不去的衙役扰乱了他的心神,他总是写几个字就抬头看那衙役一眼,再马上胆战心惊地低下头假装思考。

“啧……”魏子隐在心中道了一句抱歉,看来这位仁兄恐怕只能明年再战了。

展开试卷一看,两道时文,一道试帖诗。

两道时文皆属搭截小题,而且不出所料考察的关于礼法、孝道的内容,对魏子隐来说十分容易。

他略作思索,很快就下笔开始作答。

写到一半,天公不作美地下起雨来,而且雨势汹汹,显然又是一场暴雨。

场上响起一片混乱的骂声,许多考生手忙脚乱地保护着自己的试卷不被淋湿。

因为下雨,某位衙役刚露出舒心的笑,但在转过几圈,发现魏子隐的号房安然无事后,那舒心的笑就僵在了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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