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了？”
眼前的少年眼眸如墨，薄唇微抿，他的面容如冰，穿着有些泛皱的衬衣，左胸位置还绣着南圣学院的校徽。
听到李子然的问话，沉晋舟微怔。他默然地接过李子然的视线，眼眸不易为人察觉的微微一暗。
怎么了？
他也想问问他自己怎么了。
听到那句“订婚”，他只感觉疼，非常疼，那种感觉彷佛是五脏六腑被撕裂，又被人任意搅拌在一起。
他落荒而逃地跑到外街，但难受的，更是在后面。
他的脑海里一遍遍重复那些对话，紧接着，一股刺疼的感觉直接刺入他的大脑，直接让他脆弱的身子扛不住，半跪在街上一旁的长凳大口的喘着粗气，一些混乱的记忆也慢慢地浮现眼前。
他看见他自己安分守己，却屡屡被他们欺辱。
他看见他自己小心翼翼地护着那本他花了一天时间写好的作业本，结果走到半路却被那群人拦截并冷嘲热讽地狠狠地将作业本撕碎。
他看见他自己那天穿戴整洁，满怀期待地准备下午的演讲稿，结果中途走到一半却被泼了一身冷水……
再然后，画面一转。
他看见她满脸心急地拽着他的手，跑去医务室。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在众目睽睽下，抽出纸张详细地记录老校医叮嘱过的注意事项。
他看见她详装镇定，特意挑出肉块放到他的碗里，还假装自己不喜欢吃肉。
他看见她为了不让自己难堪，假借各种理由在背后帮助他……
这时，画面又一转。
他看见了她每次听到“孟瑾州”这个名字时，身子总会微微一怔，然后假装不在意的一笔略过。
他看见了她满脸期待地跟齐远谈起“旧情复燃”的话题，脸上还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
他看见她一脸怒气地挡在他面前，不分青红皂白地质问他为什么要伤害那人。
……
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
那股疼痛迫使他不由地紧闭双眸，咬紧牙关，额头也慢慢地浮现冷汗。
为了压下身上的痛楚他又狠狠地攥紧胸口的衣服，指尖也因过度用力而隐隐泛白。
许久，他才冷静下来。
再次睁眸，沉晋舟眼底怯懦褪去，寒光慢慢覆上他的眼眸。
他想，有些事情需要做个了结。
于是，他又返回到了这里。
李子然对上沉晋舟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一颗心止不住的深深颤抖了下:
【统…统，沉晋舟他怎么了……】
系统听着李子然的颤音，又望了一眼满脸深沉的沉晋舟，也止不住的发抖:【本…本统也不知道哇！】
李子然欲哭无泪，李母不是说小反派照顾她几天嘛，她还以为小反派被她摆正了，不过现在看小反派这架势，倒像是摆过头了。
突然，她灵光一闪。
李子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沉晋舟是不是发现我误会他了，所以现在来兴师问罪了！】
李子然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不然怎么解释小反派现在这副像是要毁天灭地的模样。
“对…对不起。”
李子然决定先发制人，郑重地向沉晋舟道歉。
沉晋舟身子怔愣了一下，声音暗哑:
“对不起什么？”
“孟…孟瑾州的事……”
李子然小心翼翼地抬头，瞄了一眼那以上往下斜睨着自己的修长身影。
只是这一瞄，吓得李子然身子一颤。
沉晋舟低头看她，冷眸锐利如刀:“孟瑾州？”
“对不起。”
这次不用系统提醒，李子然已经很自觉的躬下身，向沉晋舟来了一个180度的大鞠躬。
她就知道，沉晋舟肯定是因为男主那事，不然，怎么会在听到男主孟瑾州的名字时那么激动！
霎时，沉晋舟心痛如刀割一般，俊脸苍白着。
他眼神一暗，喉结滚动。
她连哄骗自己一下都不愿意。
就这么赤裸裸地将事实摆在他面前，掀开他内心的伤疤。
来的路上，他脑海里还在想方设法替她找借口。
或许，当初是他听错了，他们曾经并没有在一起过。
或许，她并没有把他当成那人的替身，只是碰巧他跟那人的名字有些相似。
或许，她对自己有一份情意。
或许……
也或许，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
但是，这些幻想全都被她那一句“对不起”所打破。
他以为的种种。
只是，他以为。
她甚至连解释都不愿再多说一句。
也是，当初为了那个孟瑾州，她还当着他的面维护他，甚至，连他的伤口都不顾，而奋身去找那人。
难道这些都还不够证明她心之所向吗？
只是他自己内心一直不肯相信，也可以说他不愿相信。
如今，事实赤裸裸地摆在他眼前。
他又怎么能再继续下去欺骗自己。
也好，这样也好。
“没事……”
沉晋舟的声音沙哑低沉，似乎在极力隐忍。
饶是明眼人，也看出沉晋舟的不对劲。
毕竟，沉晋舟那微微嘶哑的嗓音似乎是隐忍着难言的痛楚，像是每说一个字都会从那嘶哑的咽喉里淌出黏腻的鲜血。
“沉晋舟……”
李子然忧心地想上前去扶住他，却被沉晋舟后退半步的动作顿住。
沉晋舟压下心中的痛楚，眼眸深邃地望着李子然:
“我想知道，那时为什么会替我挡伤？”
“这个，我…那个…”
李子然僵直着身子，略微有些不知所措，卡卡顿顿地组织语言。
却没想到，李子然这模样让沉晋舟误会以为她是不知如何辩解。
恐怕也是和那人有关。
不然一向伶牙俐齿的她，又怎会这般吞吞吐吐。
大抵是想维护他那仅存的尊严吧。
她一向这般善良，只是，这份善良却不仅仅是对着他。
要是，让她的这份善良只对着他。
要是，让她的生活里全都是自己的身影。
要是，让她周围的所有人，都通通从她世界抹掉。
然后，再将她藏在一个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地方。
这样，她整个人是不是就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了？
【滴滴滴——】
【警告！警告！沉晋舟黑化值已达100！】
沉晋舟的眼眸一闪而过的猩红。
“不用解释，我已经知道答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