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大半的人都出动了，有人马上去冯宏礼家通知了他。
毕竟是他对象不见了，不跟他说怎么行。
大冬天的，寒风吹得人骨头缝都感觉凉飕飕的，有人忍不住抱怨。
“这群知青也真是太不安分了，时不时就闹点事出来。”
“可不是，老子冷死了，刚搂婆娘睡下，就听见喊找人，扫兴。”
“不是又跟哪个汉子钻草垛去了吧？”
大冷天出来找人，本来就心有怨气，几人越聊越猥琐起来。
甚至埋怨起冯宏礼来，自己的女人都管不好，有个屁用。
就说女知青眼高于顶，咋可能看得上地主家的狗崽子。
众人找到大半夜，甚至把附近的山都翻了一遍，一无所获。
最后都面色难看的回到村子里。
冷死个人了，这种天气出去外面，冷一个晚上不死也残。
第二天早上，有小孩说见过陈知青。
“你在哪见到她的？”
“我看她背了个包往城里去了。”半大小孩回了一句。
他还以为陈知青也是回城去了，知青都放假了，回城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他也没在意。
村里人一听，脸色都有些不好了。
她哪里是回城去了？这分明是偷偷跑了啊，书记没有开介绍信，她回城那都是要被当做盲流的。
随即，众人又把目光投向那个一言不发的男人。
这不是他对象？咋他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昨晚去找人也是，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的，彷佛那人危不危险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
宁市
钢铁厂家属院里，正是下班时间，大门处人流络绎不绝。
有人拎着菜、有人骑着自行车、还有人牵着小孩，大伙都有说有笑的向家属院里走去。
一道纤细的人影也走在人流中，跟下班的人不一样的是，女子看起来风尘仆仆，像是赶了几天车似的。
“这姑娘是谁啊？”
“不知道啊，眼生得很，谁家下乡回来的闺女？”
人群不自觉的向女子投去好奇的目光，无他，只因为即使风尘仆仆，女子的容貌也让人无法忽视。
一张小脸白嫩嫩的，大眼睛水汪汪，唇红齿白，整个大院都没这么好看的姑娘。
很快，众人就知道姑娘是谁家了的。
“那是林家下乡那闺女？叫什么来着？”
“叫丑丫。”
众人：……
你管这容貌叫丑丫？随即他们又悟了，听说名字娶得越贱越好养？
难道名字取个丑字，娃也会长得好看点？
要不然怎么解释林家一屋子长得都普普通通的，甚至可以说有点丑，竟然能生出这么个金凤凰？
小时候这姑娘就长得跟玉凋似的，他们都打趣林家从哪里偷来的娃娃。
后来长大了，女娃也慢慢泯然于众，这才没人拿来开玩笑了。
想到此，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娃。
贱名好养活……
小孩：……忽然感觉手里的糖葫芦都不好吃了。
谭志梅刚从菜站走回来，手里还拎着一袋蔬菜，还有几两肉。
刚走到大门口，就听见看门的大爷喊她，表情像是在通知什么好消息似的。
“林家的，你家闺女回来了。”
闺女？她家林亚上下班，整天进进出出的，有什么好说的。
谭志梅刚挂起笑脸想回一句，却忽地顿住了。
他说的闺女不会是那个死丫头？
想到此，她也顾不得打招呼了，沉着一张脸匆匆忙忙往家里走去。
还没进门，就看到一群人正围在她家门口。
“下乡这么苦啊？”
“也是个孝顺的，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还寄钱寄票回家。”
“可不是，谭志梅也是个心狠的，家里个个都是工人，也好意思让乡下闺女补贴？”
谭志梅脸一阵青一阵红。
“大伙怎么都围在我家，不用回去做饭了？”
“哟，志梅你回来了，看看你家谁回来了。”刚刚说她坏话的人脸皮也厚，若无其事就打起了招呼。
人群也让开了一条路，谭志梅也终于见到了那个本该在乡下的人。
少女转头的一瞬间，谭志梅差点没跳起来，手都有些发抖了起来。
“妈，我回来了。”林姒扯起一抹笑容，嘴唇微微发抖，眼眶红红的，眼泪似落未落。
那模样看起来要多心酸有多心酸，像是在乡下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围观的人都心疼了。
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谭志梅是怎么舍得让她下乡的哟。
她们要是有个这么漂亮的闺女，还不得捧在手心里？
谭志梅也扯出一抹笑，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
“志梅啊，闺女在乡下真是遭罪了，难得回来，你可得给她好好补补啊。”有人劝道。
“是啊，志梅，这孩子是个好的，下乡都不忘了孝顺父母，你得好好对她啊。”有人附和道。
谭志梅的脸已经僵得没法看了，勉强扯出笑容，一一回应殷殷叮嘱的邻居们。
好不容易把人打发走了，谭志梅的脸瞬间黑如滴墨。
“你回来咋也不提前说一声？”
“我……没钱打电话了。”低垂着头，声音怯怯诺诺的，像是怕被责骂的小可怜。
扭头看了眼还在探头探脑竖耳倾听的邻居们，谭志梅吸气又呼气，好容易才压下那股快吐血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既然回来了，那就进去吧。”
“谢谢妈。”声音颤颤巍巍的，像是个受气包小可怜。
虽然她确实是个受气包小可怜，可这一刻谭志梅还是心梗了，但是爱面子的她又不好发作。
他们住的是筒子楼，楼道里转个身都嫌挤，拥挤的楼房里，邻里之间根本没什么隐私可言。
最后只得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就开门进去了。
还没等她发作，门又被推开了。
“林姒，谁让你回来的？”
说话的人正是林亚，中等个子，皮肤不算白，一身工装，梳着两条及肩发辫，刚进门就大声冲里面喊了一句。
待看到那个女人变得又白又美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死死地瞪着她。
“姐，我快活不下去了，每天干活，没得吃没得穿，又冷又饿。”
林姒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声音还不小，没一会儿，门外又有人探头想要往屋里看了。
“死丫头，你说什么呢。”谭志梅一巴掌打在大女儿手臂上，气她说话没遮没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