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昨夜蹲点极为隐蔽，断不可能让人发觉，夏夜蚊虫肆虐都无一人吭声，死盯着李家小姐的新坟，可惜一整夜除了高悬的上弦月和林中的阴冷的风还有时而传来的鸟啼声外，再也无别的动静。
一整夜的疲态，让众人无心再应付裘沫。尤秣让手下的捕快都回去休息了，而他们几人进了内堂又重新分析起桉情。
“凶器是关键，刘大人这几日可去彻查了？”尤秣问道。
“查了，只是金陵城本就盛产玉米，家家户户每日都会吃玉米，地上落一两颗也是常事。”刘志安看了自己爱女的尸检记录后便立即差人去寻找关于玉米的线索。
季池听罢立即回应道：“刘大人，寻常人家吃的玉米都是熟玉米，若凶器是玉米，必定是生玉米。烦请大人再派人去问问那些失踪少女家宅中的仆役清扫时可有生玉米。”
“好的季姑娘。”刘志安是出了名的温文尔雅，从不以官威压人，对待百姓如子民一般，是金陵城最受好评的父母官，可惜自己的独女死了，世间最残忍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众人皆知想从凶器这条路上找到凶手实在太难，因为玉米随处都可以买到。
从尸检上来突破也极难，指纹DNA一个都验不了。桉件似乎陷入了僵局。
“你仔细回想一下，那夜究竟还有没有遗漏的关键线索。”尤秣对着季池问道，现场也只有尤秣自己、杨应龙和季池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季池瞧着尤秣一脸疲态，眼下乌青，有些不忍，正准备劝他们先去歇息，结果突然灵光一闪。
“吴老九，我隐约听到了这个名字。”季池突然大声说道。
“很好，吩咐下去，所有人都去查这个吴老九的身份信息。”尤秣本来焦头烂额，桉件陷入了瓶颈，季池这一线索又燃起了希望。
因为众人皆去寻找吴老九的身份信息，叫吴老九的人极少，排除一些不可能的，只剩下一个人，一个时辰便得到了他所有的信息。
吴老九，原名吴和年，金陵城吴家庄人，四年前前来金陵城谋生，一直都是各商铺的搬运工，近一个月辞工回乡了。
“吴家庄离金陵城不远，我与刘大人快马加鞭半个时辰便赶到了吴家庄，询问庄里人，很顺利便寻到了吴老九的住处。”杨应龙说着便停顿了下来，他知晓尤秣极想破了此桉。
“继续。”尤秣和杨应龙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他自然知道杨应龙应该是有什么缘故不忍说。
“吴老九疯了，门窗紧闭，不漏一丝光线，窝在房间的角落，破门而入后他的嘴里一直念叨着‘鬼啊鬼啊’之类的。”刘志安补充道。
季池和尤秣对视了一眼，这正对的上季池的供词。季池想起那夜他与另一个盗墓贼的对话，只觉得他活该，让他此生都活在恐惧中，就是对他的惩罚。
“我们把他带回了府衙大牢，只是恐怕没法子审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我们在他家中翻出来许多金银珠宝，应当都是墓里的。可以广发告示，让丢失尸体的家人来认领财物。”应龙又说道。
“就按你说的办，季池，随我去看看吴老九吧。”尤秣也没抱太大的希望，依律去提审而已。
因为人已经疯了，所以并未带他出牢房，二人见他蜷缩在牢房的角落，浑身发抖，头发蓬乱，一股臭味从里头传了出来，但比起尸臭，这个味道还是能接受的。
“吴老九。”听到尤秣的声音，他抬头瞧了一眼。
只见他童孔放大，嘴巴微张，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冲向尤秣和季池的方向，虽隔着木柱但季池还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尤秣身后一躲，尤秣也做出了防御的手势，生怕他做出过分的事。
但吴老九冲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磕得极响，嘴里念叨着：“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饶过我吧。”
尤秣放松警戒回头与季池对视了一眼，季池突然心生一计，戏精附体。
季池从尤秣身后站出来，清了清嗓子，学着电视剧里的鬼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若想求得我的饶恕，便把你幕后指使说出来。”
“不是我不是我，刘老汉也参与了，你去找他，你去找他，刘老汉刘老汉……”季池并没有特别开心，因为她知晓刘老汉定是那夜的另一个帮凶而已，但也算是提供了另一个线索。吴老九一个劲地念着刘老汉，问他刘老汉叫什么，他也不说，尤秣只好带着季池离开牢房，吩咐人去寻找与吴老九走的近，又姓刘的老汉。
捕快们找到刘老汉的时候，他正在搬运米铺的米，他似乎早就知道官兵会来抓他，没有任何反抗，只是轻叹了一口气，跟着捕快回了府衙。
“刘老汉，你最好老实交代了，这么大把年纪了，免得受刑狱之苦。”杨应龙拿起一把匕首，故作凶狠地对刘老汉说道，但他阴柔的样子，看起来着实不凶，还是尤秣比较适合审讯，不怒而威。
“大人莫急，草民这就交代了。”或许连杨应龙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招了吧，立马放下匕首，拿起桌上的毛笔开始记录。
“草民与吴老九皆是搬运工，哪个店铺需要我们，我们便上哪家店铺干活，一来二去，便结识了吴老九，一个月前，他突然找到草民，告诉了我一个来钱快的路子，问我愿不愿意干。草民一问，原是偷尸体的活，立马婉拒了。可他非死缠烂打，让我帮他抬抬洛阳铲，一夜给我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可是草民两个月的工钱啊。瞧着他每次都能从里头挖出很多金银珠宝，草民便被猪油蒙了心，上了贼船，干起了偷尸体的勾当。”刘老汉声泪俱下，看得出来，他很是后悔。
“你们偷了尸体之后都干些什么？”杨应龙问道。
“民间有许多大户人家的子孙年轻早逝，尚未娶妻，祖坟中有孤坟会影响后代的昌盛，我们偷的这些尸体全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容貌家世都极好，能卖个好价钱，很多大户人家愿意出钱买。”刘老汉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