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痕儿，脸还疼吗？”他问这话，季池总感觉怪怪的，像是吹牛B被别人打脸了一般。
“我为何会在这里？这是哪里？”季池觉得自己的演技似乎可以得奥斯卡的奖项了吧。
“是爹不好，爹害你被打了。”后半句话基本是哽咽出来的，顾字淳的眼中饱含泪水，泪水里面满是愧疚，看得季池有一丝动容。
丫鬟端着药进来，顾字淳一口口把药喂进了季池嘴里，管家和丫鬟退出房间后，季池听了一个很长很离奇却又让人动容的故事。
十八年前，顾字淳还是贫困山区的一个普通农夫，他娶了邻村的一个温婉可人的姑娘陶秋秋，二人极为相爱，琴瑟和鸣。婚后一年，殷国与岂国大战，顾字淳充了军，他刚走不久，陶秋秋便发现自己怀了孕，顾字淳这场战役打了整整一年半，顾字淳回来瞧见自己有了一对可爱的儿女极为高兴，本以为以后的日子将顺风顺水。
才过了半年，岂国再次进犯，顾字淳又去了，也就是这时，因战乱，山贼流寇四虐，侵袭了村子。山贼想抢走这一对儿女卖了换钱，陶秋秋抱着山贼的大腿乞求他们。万恶的山贼给了陶秋秋一个如魔鬼般的选择，他们要陶秋秋陪他们一夜，他们便能心软留下一个，至于留男留女全凭陶秋秋做主。
陶秋秋被一番糟践之后，两难之下，选择了哥哥，山贼带走妹妹，这个妹妹就是季远黛。
“这些年我们一直未曾停止寻你。你母亲也一直活在悲痛自责当中，为父实在不忍你母亲那番模样，便收养了星云，她才稍微好了一些。可她思虑已成疾，病入膏肓，七年前便已辞世，逝世前还念叨着你的名字。孩子，莫怪你娘亲。她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无法抵抗山贼，要怪就怪为父没保护好你们。”
说完这个故事，顾字淳已经泪流满面，痛彻心扉。季池的脸上也不自觉淌上泪水，她想到了现代的自己，她的父母会不会也是这样有难言之隐才把自己弄丢了？
她相信季远黛不会怪他们的。“我不怪你们，该恨的是战役是山贼。这些年我过得很好，我成了金陵城季家的小姐，锦衣玉食，过得极好。”季池从季远黛的身上看得出来，从来没做过什么杂事，棺材里的陪葬品也能看得出养父母对她是极好的。
“那便好，那便好。苦了你了孩子，从今以后为父将倾尽所有护你。”顾字淳说话都是颤抖的，边说边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
昨日她晕倒在地上，顾字淳以为她是装的，这些年对亲生女儿的愧疚，让他们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星云，自然是不忍看她受欺负，于是准备过去亲自斥责，一瞧发现她长得竟与陶秋秋极为相似，一看耳背有一个蘑孤状的胎记，当时顾字淳的心情简直五味杂陈，立即抱起季池便往府里赶。
“痕儿，你能唤为父一声爹吗？”顾字淳这个要求让季池沉默了，除了在语文书上朗读时读过爸爸妈妈爹娘以外，从未真正意义上的叫过谁。
但为了季远黛，季池还是打算开口，正准备开口，门外突然响起了顾管家的声音。“老爷，不好了，太尉府派人来接小尤大人，可他见状还非要冲进咱们府里来，守卫都举着长枪出动了，但知他是太尉嫡子，亦不敢过多阻拦，现下已拦到正堂了。”
“混账东西，我今日非得出去把他的腿打断了。”顾字淳想起近些时日京中的传言，就是这个尤秣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受尽了流言蜚语的委屈，心里顿时一肚子气。
季池见他一脸愤怒，想起尤秣对自己说过的话，‘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想着顾字淳肯定会动手，立即拉住了顾字淳的手臂轻唤了一声：“爹。”
季池这一声‘爹’把顾字淳的心都融化了，满腔的怒火也被浇熄了一半，说话也温柔了，“怎么了？”
“小尤大人是我的故友，他还救过我，许是担心我才斗胆闯了首辅府邸，能否让他见我一面？我定能劝他回太尉府。”顾字淳思索片刻后同意了季池的要求，命管家把尤秣带进了季池的闺房，若不是季池病着不能下床，不然就是说破了天也断然不会让尤秣这等纨绔浪子进他闺女的闺房一步。
“你没事吧？”尤秣一进来便想上前询问，顾字淳立即做了个止步的手势，尤秣才停下脚步。
“并无大碍，我一切都好，你且先回太尉府吧。”季池瞧着顾字淳两眼死盯着尤秣，没有注意到她，于是一直使着眼色，还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尤秣见状向顾字淳行了个礼，道：“今日下官擅闯府邸实乃大错，改日必当带着厚礼登门致歉。”顾字淳撇过头温柔地看着季池不理睬尤秣说的话，尤秣虽一肚子疑问，但见季池无碍，不仅无碍似乎还过得挺好的模样便放心回了太尉府。
顾字淳一直叫季池痕儿，季池拒绝了，她还是想叫季池，于是顾字淳答应她只加上姓氏即可。还送了季池一个贴身女婢，季池取名为菀芯，但季池仍旧想要宛鹦陪在她身边，差人把宛鹦带回了顾府。
宛鹦见着她躺在床上病恹恹的样子，又是好一阵念叨，季池无奈，却又不能还嘴，一还嘴念得更久了，宛鹦瞧着季池红肿着的脸，泪珠子就没停下来过，怎么安慰都安慰不了。直至菀芯告诉她前因后果后，道了句‘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便不哭了。进了府中，宛鹦反而规矩些了，季池看着很是欣慰，想来她也是明事理识大体的，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情绪化。
“冬季入夜早，小姐早些歇息吧。”宛鹦确定完屋里的绵帘都放下了，屋子底部的炭火足了，对正在床上看书的季池说道。
“嗯。”季池把书递给宛鹦，喝了床旁的药，真真是苦的不行的。
“等会儿子，手炉正热乎呢，抱着手炉睡，兴许能暖和些。”菀芯递了个手炉过来放进了季池的被窝里，季池第一次觉得有人照顾的感觉真好，倒不是喜欢被人伺候的感觉，而是喜欢有人关心的感觉。
瞧着菀芯宛鹦二人把房里的烛火都吹了，有说有笑地一齐出门便甚感欣慰，生怕二人处不来。
也不知道尤秣到底有没有明白她今天白日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