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何救火时，他姗姗来迟？”当时现场人极多，但淮阳依旧记得兖王是随夜宴众人一同来的，跪在地上哭了许多晕了过去，被送回了住处。
“走水时本是每日太妃娘娘与兖王用膳的时刻，但今日兖王临时有事，便吩咐了奴婢不必准备他的吃食，若是今日兖王在，恐怕兖王同娘娘都葬身火海了。”翠喜姑姑哽咽地说道。
“走水时兖王在哪？”尤秣问道。
“你什么意思？你怀疑兖王？那可是太妃娘娘的亲生儿子。”翠喜姑姑不解尤秣为何要询问兖王的行踪。
“真相未出之前，任何人都可能有嫌疑，包括你。”尤秣直愣愣地盯着翠喜姑姑。
翠喜一声冷笑，道：“兖王在藏书阁，乃是外殿，离太妃娘娘寝殿来去也得半个时辰，哪怕有轿辇也得三刻钟。尤大人大可不必如此言说，太后娘娘权势滔天，您若不敢查她，倒也不必冤枉奴婢吧。”
尤秣面对翠喜的阴阳怪气倒也不生气，只道：“翠喜姑姑莫怪，这也是为了洗脱您与兖王的嫌疑。说说您昨夜看到的吧。”
“这宫殿里的宫人只有奴婢一人，太妃娘娘用过膳食之后便吩咐奴婢退下。奴婢去了一趟内务府，因为宫里的炭火不足了，想要多讨要些，可内务府的人也是瞧着人的身份地位来办事的，没有先帝，自然没有宠爱，与内务府的人纠葛几番，依旧未果，便返回了殿中，自有内务府的人可为奴婢左证。奴婢回来后便通过窗户瞧见里头的影子，似是烛台倒了下来，轰的一声，宫殿内响起爆炸声，瞬时火光四溅，奴婢想冲进去，您瞧。”翠喜说罢便把袖子掀了上去。
露出了烧焦溃烂的皮肤，只简单涂抹了些药。尤秣道谢后，翠喜姑姑冷笑罢便不再理会三人，继续烧着纸钱。三人又开始埋头寻找线索。
应龙拨开正门前地上的些许积雪，地面上有一道很明显的黑印记，与旁边的地面颜色差距极大，门前的毁坏也更多，应龙用手指沾了沾地上的带有水迹的灰水闻闻，确定是硫磺无疑了，看来这是一起人为的爆炸桉，由爆炸引起的火灾，太妃娘娘就被烧死在床上，应龙望着渐渐泛鱼肚白的天空，看来今日谁也回不了家了。
“时辰不早了，去瞧瞧她，看看结束了没。”尤秣提议道。
三人回去的路上，已经有洒扫的宫婢在长街上清理雪了，一夜过去，长街上已覆盖了薄薄的一层积雪，淮阳低着头跟在二人身后，生怕被认出来。
殡宫内季池也刚刚结束一夜的解剖，累的肩膀都有些伸展不开，手臂微酸，实在是尸体肌肉太硬了，切割困难，季池不禁感慨验尸可真是个体力活。
“如何？”尤秣上来便问道。
“有些复杂。”季池将尸检记录递给了尤秣，两个多月下来她已经能写上一手勉强能看的毛笔字了，于是能边尸检边做记录，免得自己忘记。
“我自己瞧吧，淮阳你们先回去吧，辛苦了。”尤秣瞧着天色越来越亮，若是再晚回住处恐怕容易被发现，加上她们两个女孩子一夜未眠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提议道。
季池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淮阳见季池打哈欠，自己也忍不住跟着打了起来，这下互相传染起来，二人一路上一边打哈欠一边回了住处，幸好除了殿中的守卫依旧在值守外，殿内并无人起身，二人猫着进了各自的住处补觉。
死者的肋骨肋软骨有些许钙化，年纪已经不小了，但季池知晓尤秣应当是不懂这些的，于是只说了通过比对牙齿和掌骨，确定了年纪大约为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
气管和肺部是火场尸体的重点检验部位，打开胸腹腔后便先查看了颈部，意外发现舌骨有骨折，然而气管和肺部里是没有任何烟灰的，也就说明了太妃娘娘在被烧之前就已经死了。心脏没有任何损伤，双肺表面又许多出血点，窒息征象极为明显。胃里的食糜还未消化完，证明死者是在吃食后不久便死亡的，只要知道死者用膳的时辰，便大致能推测出死者死亡的时间。
“居然有人先杀害了太妃娘娘，后制造意外走水的模样。可翠喜姑姑亲眼瞧见烛抬倒了下来，若是无人在殿内烛台又为何会恰好倒在有硫磺的地方？若是有人在殿内，可翠喜姑姑亲眼瞧见殿内无一人出来，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杨应龙提的这个问题正是尤秣想不通之处，凶手先把太妃娘娘杀害，后放置在宫殿的床上，这也就解释了为何背部的皮肤灼烧较少，因为她根本无法逃脱，后放置硫磺在殿门后，制造了烛台倾倒自燃的现象。为何要借助硫磺？恐怕是因为宫殿过大，燃起来害怕有人第一时间发现扑灭了火，于是借助硫磺，顷刻之间整座宫殿都会毁于一旦，火势之大一时半会儿都灭不了，确保太妃娘娘一定会被灼烧得面目全非，甚至身上的证据都想尽数烧毁。
眼瞧着时辰不早了，尤秣把自己所有的发现都呈上给陛下，陛下下令任何官员都不得离开皇宫一步，此事务必彻查。因为烧焦的尸体难以复检，于是直接放置进了棺材，选了一个无人的宫殿开始举丧。
年时举丧多少有些不吉利，但众官员都瞧着，太妃娘娘多少也算是自己的一个长辈，为了以表孝心，陛下只好册封太妃为先帝纯德武懿皇后，按先皇后的礼仪举丧，入皇陵，本是满宫的红绸，顷刻之间皆挂上了白缎。
好在及时封锁了消息，并未影响到宫外百姓，依旧该去庙会去庙会，该拜年拜年，好不热闹。而压抑的气氛充斥着整个皇宫，宫内与宫外形成强烈的对比。
季池醒来时已是午时了，顾字淳就坐在她的房间凳子上等她醒来。
“爹。”季池轻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