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隐约传来音乐声，江肴掀开幕帘的手一顿，轻描澹写：“你去买几份饭过来。”
陆今白满脸疑问，对上他不太友善的目光，还是乖乖照做了。
侧身进去，舞台上的人没有察觉。
他站姿懒散，倚着墙壁，举起手机录像。
偌大的观众席空荡荡的，她像是不在意一样，一个人在独舞。
他是这场表演的唯一观众。
音乐节奏感很强，她精准卡上每个点，动作随意又恰到好处，透着慵懒的妩媚性感。
发丝随着她的舞姿晃动，灯光打上去，好像发光的精灵，灵动的身影翩然穿梭，脚尖在光影间浮沉。
一曲舞毕，沉清和对着空无一人的观众席鞠了一躬，起身注意到后面有人影晃动。
“江肴？”
那个身影一步一步向她移动，不易察觉的期待在悄然升起。
他面孔逐渐暴露在灯光下，细碎的光落在他眼里，宛若璀璨星河，而她在星河中央。
他迈着稳健且坚定的步伐向她走来。
她好像听到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他停在舞台前面，和她遥遥相望，鼻子一热，暖流经过。
“你流鼻血了！”沉清和大惊失色，跳下舞台，拉着他坐在桌子上，手忙脚乱地拿着剩下的纸堵上他的鼻子。
暂时堵住了。
“这是我第一次在舞台上完整跳完一支舞。”沉清和垂眸盯着脚尖，声音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微微仰头，静静倾听。
倾听着那些他不曾参与的时光。
“高三转学后，我的状态很不好。毕业了，就去学了街舞。”
“每天拼命练习，渐渐找回自己，变得自信。上了大学，我加入了街舞社，渐渐被学长学姐熟知。可我只在训练室跳过。”
“我一直再等一个属于我的舞台。”
她差一点就可以登上那个梦寐以求的舞台，声音有些哽咽：“可是我没等到。”
她等到的是入目的红，慌乱窜动的人影，血腥味和刺鼻的消毒水，以及不绝于耳的咒骂声。
一滴泪悄然滑落。
江肴把她掉落的头发别耳后，指腹轻轻擦拭她的眼泪。
眼泪像断了线一般。
沉清和躲开他的手，胡乱抹着眼泪：“第一次做我的观众，是不是很荣幸。”
“嗯。”江肴视线落在她梨花带雨的脸上，声音轻柔，“其实，我不是第一次看。”
“嗯？”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江哥，饭我买回来了。”
陆今白拎着饭，跑到他俩中间，放下饭。
“江哥，你脸色怎么不太好啊？”陆今白没察觉到他破坏了气氛。
江肴勾唇冷笑。
陆今白心虚地拿起扫把扫地：“谁这么不道德，乱扔纸。”
轮到沉清和心虚了，“嘿嘿”傻笑了一声。
“血。”
陆今白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了。
“他摔得不疼吗？”沉清和注意点跑偏了。
江肴手指放在他鼻子下面试探，确定还有呼吸，利落把他放平，解开两颗扣子，打开礼堂的窗户，保持室内通风。
江肴一系列的操作，沉清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不是开玩笑，有些慌乱：“他没事吧？”
“晕血，暂时昏厥。”
江肴见怪不怪了，只要他生命体征还正常，就不用跑医院。
没几分钟，陆今白就醒了。
三个人迅速解决完饭菜，清扫了礼堂。
——
回到宿舍，陆今白躺床上就睡。
夕阳余晖倾洒在阳台上，江肴胳膊撑着阳台栏杆上，眼睛眯起，恍忽之间，他好像回到了那个灰暗又阴郁的下午。
那天有个很重要的考核，成功了他就可以进军职业联赛。
为了这个资格，他独孤一掷，甚至放弃了学业。
关键时候手伤复发，错失资格。
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
他找不到他未来的方向了。
他像个游魂一样在街上飘荡，不知不觉走到车站，买了张去往沉清和城市的车票。
江肴想见她，疯了一样的想见她。
想要难过时，有她在身边。
也想看看那座城市到底有多好，让她没回来看过他一眼。
直奔她学校，打听她的下落。
江肴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他看见落地窗里的她。
夕阳倾泻而下，室内暖黄。
空旷的教室里只有她。
她不知疲惫地跳着舞，一遍又一遍，从傍晚跳到天黑。
最后，体力不支，脚虚晃了一下，摔在地上。
瘦弱的她蜷缩起来，嚎啕大哭。
他站在树下一言不发，不敢靠近。
他没有资格。
那天，他跑到花店买了一大束白色风信子，轻轻放在教室门口。
那些无法诉说的情感都藏在花语里。
他想。
他找到了新的方向。
拼尽全力也要站在她身边。
——
新生欢迎晚会如约而至。
新生异常兴奋，晚会结束后，他们的军训时光也会跟着结束。
节目精彩纷呈，欢呼的浪潮一个接着一个，荧光棒在空中挥舞着。
“让我们欢迎文学系的南希带来的舞蹈《爱你》。”
话音落，南希笑意盈盈，款款走上舞台。
今天的她格外用心的打扮过，比平时更加动人，口哨声呐喊声此起彼伏。
跳舞之前，她接过主持人的话筒，浅笑嫣然：“我今天的舞蹈只为一个人而跳。”
虽没点名是谁，但是玩贴吧的人都知道是江肴，刚入学他俩就以高颜值情侣霸榜贴吧热度第一名。
明里暗里不少人磕他们的CP。
她的话把气氛推向了最高潮，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
江肴对舞台上的表演不感兴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对旁边的议论充耳不闻。
舞蹈结束，南希没有从舞台侧面离开，正面跳下，提着裙子往观众席跑。
位置都是按照系别班级坐的，南希知道江肴坐在哪个方位。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江肴。
从高中刚开始。
她就喜欢他。
很喜欢很喜欢他。